贺清宛面露一丝狰狞,语气却出奇柔和:“二爷这才真真是替天行道,日后,必有好报的。”
亏得她能把这种话大言不惭地讲出来。
蒋轲果然颇为受用。
二人相视一笑,屋中随即陷入一阵安静。
而站在门口的唐珊,早就愣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贺清宛和蒋轲简单几句对话,暗含的内容却不是一般多。
祥哥儿果然不是正常的夭折!
而且,那显然并非蒋轲亲生……
亲耳听到贺清宛这掩饰不住的恨意,那祥哥儿的生父是谁便也不难猜了。
太多对往事的认知被颠覆,加之惊觉蒋轲的狠辣手段,这一切都让唐珊有些不堪重负。
神思恍惚之间,脚下也没了准心,明明不yù进屋,仍是碰到了门扉,生出一声轻微响动。
此时屋里没人说话,这响动立刻被蒋轲察觉了。
“谁在外面?”蒋轲高声喝道。
唐珊心中惊乱,不及多想,竟是拔腿转身,疾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四百章 宁静
唐珊跑进自己的院子。
坐在屋里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身旁的丫鬟刚才离得远,也不知她这是在贺姨娘门口听着什么了,竟连自己的双身子都不顾,就这么一路疯跑回来。
唐珊静坐了许久,始终一言不发。
纵然她早就对祥哥儿夭折这事起了疑心,也远不及亲耳听到来得这般震撼。
之前只是怀疑而已,毕竟觉得二爷作为孩子的父亲,怎么都没理由gān这种事。
适才听到的话,仍不停在耳边回响。
想及往事,当年邱瑾亭匆忙得不成样子的成亲、二爷对其的冷漠、祥哥儿倍显古怪的早产,以及之后的早夭……
所有这些,顿时都串到一起,有了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邱瑾亭和贺清宛这两个从小到大都穿一条裤子的,突然之间就翻了脸。而那个一直以邱瑾亭马首是瞻的贺清宛,竟是公然与其抢起了男人。
原来这一切并非无缘无故,而是打从宋世祥那个死人身上结的怨……
唐珊心中暗自梳理一遍过后,刚才的慌乱竟是愈发消散了。
远的暂且不论,就说眼前,跟自己利益冲突最大的就是二爷另外那两房妻妾,邱瑾亭和贺清宛。
起初她还怀疑过,这两人是不是只在台面上不和,私下仍是一条心。
现在看来,全是自己多虑了。
再加上二爷明摆着知道了不少事,看样子,那两个人无非只剩下一些利用的价值,才得以留在枫院之中,若想得宠。决计是不能够了。
唐珊越想越觉得,如今在枫院里,亦或在二爷的心里,都不再有人能跟自己抗衡了。
双手下意识轻轻覆上小腹,唐珊唇边的笑容略显得意。
顾自一番权衡利弊,她就把刚才听来的事翻了篇。
殊不知,这事落在蒋轲心里。可就没那么轻而易举忘掉了……
此时陆清容这边。先是梨chūn院,后是枫院,回到榆院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
堂屋和内室都没瞅见蒋轩,又不记得他说过要出去,陆清容喊了丫鬟来问。
“世子去哪儿了?”
“静林胡同的大夫人派了人来送东西,世子爷见夫人迟迟没回来。就亲自去了前面花厅。”
陆清容打发丫鬟出去的时候,神色还很悠闲。
不过转瞬之间。似是想起什么,神色有些不对,带着绿竹直奔前面的花厅而去。
“夫人您慢些走,瞧着点脚下的路!”绿竹在后面都有点跟不上了。
陆清容不作声。仍走得飞快。
尹屏茹派人来送的什么东西,她不用猜也知道。
肯定又是那货真价实的补品
近日来,母亲对她这边子嗣的态度。俨然已经和自己当年嫁入侯府时完全相反了。
那会儿,是一直希望自己和蒋轩晚些圆房。
现在可倒好。这补品来得间隔越来越短。
尤其是立鹃产女之后,尹屏茹更是给自己捎来了一封信,通篇的妇言妇德,还说了些“一荣俱荣”、“与人为善“、“视为己出”之类的话。
平心而论,这话从尹屏茹嘴里出来,是半点虚伪做作都不曾有的。毕竟她对待陆家的孩子,已是做到了极致。
但这些论调放在榆院,跟自己扯上关系,陆清容只觉得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看来,她让陆芊玉给尹屏茹带的话,是一点儿没起到作用。
估计现在连陆家的人都不信立鹃的孩子不是蒋轩的。
陆清容对此,倒是并不着急。
看皇上夜访梨chūn院的劲头儿,还有两次明里暗里替立鹃出头,这昭告天下估计是早晚的事儿。总归不会让世人一直这么误解下去也就是了。
现在她担心的是,蒋轩若见了那些个补品,不一定怎么取笑自己呢。
之前的某个夜里,餍足过后的蒋轩,就曾搂着自己在耳边轻叹:“到底还是舍不得,总觉得再用力些,就会把你弄坏似的……”
当时的陆清容,心里忍不住想着,她在大齐朝这十数载,如今可是身体最qiáng健的时候了,竟然还和他相差那么多。是不是该把母亲送来的补品拿出来用一用。
但是想归想,她可不打算让蒋轩知道自己这些心思。
怕什么来什么。
当她紧赶慢赶来到花厅的时候,陆府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蒋轩坐在主位上,一脸探究地看着旁边桌上的东西。
陆清容主动忽略了桌上那堆得是小山一样的大包小包,问道:“陆府来的人呢?”
“已经走一会儿了。”蒋轩起身,似笑非笑地应着。
陆清容佯装不满:“竟是没等我过来就走了!”
蒋轩展露笑意,悠然道:“我看那管事妈妈见了我,似是比见了你还高兴上几分。”
陆清容抿着嘴,也不接他这茬,过去轻轻挽着他的手臂:“人既然走了,咱们也先回吧。”
蒋轩心中欢喜,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她身后的绿竹。
这还是陆清容第一次当着旁人的面主动与自己身体碰触。
但他却不急着走,反手揽着陆清容:“你还没看过这些东西呢,想不想知道母亲给咱们送来些什么?”
不想。
陆清容心中暗道,同时腹诽着,他这母亲喊得倒是真顺口。
不等陆清容反应,蒋轩便饶有兴致地说起:“母亲真是心疼咱们,每次送东西给咱们,都是这么大份!”
这让陆清容不由想起,当初她和蒋轩从陆府带回来整车的吃食,忍不住扶额。
“这些补品,一时也吃不完,先让人收起来吧。”陆清容轻描淡写地说道。
蒋轩没有阻拦,这才揽着陆清容转了个身,回去了。
路上,他还不忘提起:“听那管事妈妈的意思,母亲最近可是没少给咱们送东西来。”
陆清容斜睨了他一眼:“都是些女人的补品罢了。”
“这次可是也有我的份!”蒋轩竟然一脸自豪的模样。
看得陆清容直接笑出声来。
尹屏茹的心思,她是明白的。
无非还是蒋轩前些年一直“身体有恙”,近来又是奉旨休养,让尹屏茹颇为挂心,这才琢磨着让他们一起进补。
殊不知,自己和蒋轩的实力已经这么悬殊,再让他补,不如直接要了自己的命算了……
只是想想,陆清容都觉得有点腿软。
第四百零一章 cha曲
陆清容细声细语地说着:“你还是不要乱吃的好。”
蒋轩嘴角含笑地挑挑眉,揽着陆清容的手臂加了几分力:“母亲送来的东西,怎么能算乱吃!”
陆清容斜睨了他一眼,道:“我母亲哪里知道你身体的状况,还不都是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能有几分当真!尤其早年那些不好的流言……自打你从漠北回来,坊间自是消停不再传了,但母亲肯定还是记着的,这才担心……”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回想当年,那些“眠花宿柳,掏空了身子”之类的话,本就没有半分真实,却传得极厉害。
难怪尹屏茹一直心存疑虑。
陆清容不知道的是,自己辗转从丫鬟婆子嘴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不过是那些流言的冰山一角罢了。
当年,陆清容的六十四抬妆奁浩浩dàngdàng从静林胡同送往荣恩街,一路上,关于她这个冲喜新娘如何悲惨的描述,那才真是夸张。
另有在侯府里观看妆奁的官宦内眷,尖酸之言更不含糊。
“嫁妆密实到这种程度,陆家也算对得起这位四小姐了。想来也是知道这冲喜的日子不好过。往后只是守活寡还算命好的,若不走运,担上一个克夫的名声,这后半辈子才真是造孽……”
诸如此类的话,虽绕过了陆清容,却总有一句半句落到了尹屏茹的耳朵里。
故而,当立鹃产女的消息传开,连陆府的人都觉得八成与蒋轩有关的时候,尹屏茹凄然之余,甚至还萌生出一丝希望。
不管怎么样。靖远侯世子身体康健,对陆清容就算是件幸事。
即便陆清容不知其中的曲折,单凭她对母亲的了解,就能把母亲的心思猜出个大半。
当然,在蒋轩面前,不好讲出母亲的这些担心。
“担心什么?”蒋轩那厢,却一脸探究的模样。“母亲也见我不少回了。总不会还相信那些传言吧?”
蒋轩立时显出几分焦急。
陆清容想笑又不敢笑,忍着说道:“相不相信又如何?总归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日子久了。母亲自然也就明白了。”
话里话外透着要顺其自然的意思。
蒋轩听了,更着急了:“要不咱们过去陆府一趟,你直截了当跟母亲说说,省得她和父亲总为了咱们的事挂心。”
说着。他揽着陆清容就要转身,往门口去。
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
如此说风就是雨的蒋轩。可是太不常见的。
陆清容愣了半晌,才轻轻拉了他一把。
“就这么跑去陆府,在母亲面前说你身体如何如何康健,这才真真是要把她吓着!”陆清容笑着嗔他一眼。“又赶在现在这个档口,回头父亲若是问起梨chūn院的事,你又打算如何应对?说真话显然不能够。若只搪塞了过去,回头心里又不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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