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老嬷嬷,果真名不虚传。
而贺清宛此时,早已呆立当场。
她如何能想到,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身边的仆妇,竟然敢有如此行径。
好在丽鹃xingqíng温和,又觉得自己寄居侯府这段日子,已经给世子和世子夫人添了不少麻烦,总不好再张扬生事,便以眼神安抚了林嬷嬷,不yù继续追究。
临走之时,丽鹃留下一句:“贺姨娘最好还是管住自己这张嘴,须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在陆清容听来,这绝对算是善意的提醒。
当然,贺清宛要是能这么想,就不符合她的xing格了。
贺清宛尚未从那两巴掌带给她的震惊之中抽离出来,仍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甚至陆清容与丽鹃一行人走远,她才突然感到脸颊那麻木之中夹杂着刺痛的感觉。
钻心的疼,让她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声响,伴随着耳边停不下来的嗡嗡声,贺清宛只觉得头痛yù裂,羞愤难当。
自始至终,那个林嬷嬷连句话都不曾说过。
而她出手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自己毫无防备,甚至都没来得及还手。
贺清宛越想越气。
当她终是忍不过,打算追上去打回来的时候,身后的丫鬟红霞总算眼疾手快了一次,将她死死拉住。
“姨娘莫要冲动!”红霞急切地喊道:“这事qíng闹大了,对咱们可是没什么好处!”
贺清宛不以为然,想及梨chūn院门前那些羽林卫,声音不由弱了半分:“那个程丽娟我惹不起,但区区一个仆妇我也要忍让不成?”
“姨娘素来深明大义,就算不为您自己,也要替二爷想想啊!”
红霞这话说得略显晦涩,只因她太过了解贺清宛的xingqíng,不敢直言罢了。
这段日子,世子爷对待枫院的态度一直是爱答不理的。
以前世子爷遇事还会提点二爷几句,赶上二爷做了出格的事,世子爷劈头盖脸就教训,从不含糊。
听闻就在去年,世子爷还曾禁过二爷的足。
但是近日,自从枫院的唐**奶出事之后,世子爷的态度就变了。
甚至康宁县主跑回娘家这种枫院的头等大事,世子爷都不闻不问。
半年多过去了,康宁县主愣是没回来。
就连她们这些丫鬟,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寻常了。
她就不信贺清宛没有半点察觉。
贺清宛果然被红霞这句话唤回了神志。
自己挖空心思进了侯府,可不是为了跟个仆妇斗气的。
即便是丽鹃,她也并未放在眼里。
她心心念念惦记的,可是陆清容的位置,甚至还要更进一步呢……
此刻自己受委屈是小,若是因此给蒋轲添了乱,才真是得不偿失。
劝罢自己,贺清宛冷笑一声,转身回了枫院。
一路上,她想的都是,如何趁着邱瑾亭不在的这段日子,先把枫院这位置抢到手再说。
却不知,蒋轲那厢,正为了请不回邱瑾亭而搞得焦头烂额。
第四百一十三章 喜忧
沁宜院里,吴夫人和蒋轲正在因为邱瑾亭的事一筹莫展。
蒋轲刚从成阳公主府回来,就被吴夫人叫了过来。
“怎么样?”吴夫人眼含期待。
蒋轲叹气过后,又无奈摇头:“人都没见着!”
“见不到邱瑾亭,你可以求见成阳公主啊,把长辈说通了,许是更管用呢!”吴夫人指点着他,“再不济,可以旁敲侧击地提一提当年她所做的那些丑事,就不信她们还能这般趾高气昂!”
蒋轲继续摇头:“说是公主和邱都尉并不在府里,想说都找不到人。其实我是亲眼看着公主的马车进了府的!只是人家有心避而不见,我也没辙。”
看着蒋轲失魂落魄的模样,吴夫人倍感心疼。
原本对吴夫人来说,倘若邱瑾亭在风平làng静之时回了娘家,她真是求之不得,高兴都来不及。
但邱瑾亭偏偏挑了这么个时候。
唐珊这个平妻意外身亡,隔天她这个正妻也跑了。
最近这半年多,关于枫院的各种谣言甚嚣尘上,蒋轲的名声可谓一落千丈。
若是再不能把邱瑾亭稳住,恐怕蒋轲只会更加惹人诟病。
然而吴夫人所担心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自从去年端阳宴过后,太后娘娘明显又跟咱们隔了心。”吴夫人跟蒋轲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甚至还怀疑是咱们走漏了风声,才让唐珊白白牺牲的……”
蒋轲黑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吴夫人怨怼道:“唐珊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媳妇,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她送了命,咱们又该找谁说理去?”
“更何况。她还怀了你的孩子,若是一切安好,如今孩子都过了满月了!”
吴夫人一脸颓丧。
蒋轲望了一眼门口,确认四下无人,仍压低了声音:“母亲莫要再提那事了,总归咱们也是有份,若是传了出去。对谁都不好。”
吴夫人闻言。反而更激动了。
“我本也是不想提的,但是你可知道,太后娘娘竟然怀疑是咱们走漏了风声。才致使最终一无所获的!”
蒋轲听罢,很是惊讶。
吴夫人又道:“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连太后娘娘安排谁去放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就能怀疑到咱们头上!”
蒋轲寻思片刻。随口道:“应该就是大哥院子里的那个吴七娘吧?”
吴夫人险些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当年被太后娘娘以丫鬟的名义赏给了蒋轩,起初还上蹿下跳了一阵。但自打吴十娘被蒋轩送出了府,这个吴七娘就格外安分,低调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这么一想,吴夫人也觉得肯定就是她了。
吴夫人有心去掰扯一番。被蒋轲劝了下来。
“母亲别再纠结这事了,总归端阳宴事败,再纠缠下去有害无利。何况太后娘娘只是发发牢骚罢了。这无凭无据的,也不会真认定了是咱们的错处。咱们还是忧太后之忧。尽快再立新功才是正道!”
听儿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吴夫人很是欣慰。
“放心,我这也只是一时气话,回头真要把吴七娘也送走了,还不知道又称了谁的心意呢!”
吴夫人说完,又想起另一事:“至于这再立新功,我倒是已经有过计划,就看最近能否有好消息了!”
“儿子怎么一点都不知qíng?”蒋轲颇为好奇。
“你不必知qíng,只等着到时候去立功便是!”吴夫人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与上次不同,这一回,可是明面上的功勋,货真价实!若是运气好,赶超你大哥也不是不可能!”
蒋轲听得心cháo澎湃。
吴夫人却坚持卖关子,没再细说。
几天过后,暂时没什么消息传来,倒是科举会试正是开考了。
三年一次的京城会试,有资格参加的都是去年各省乡试之中的佼佼者。
一时之间,全国各地的举人早就汇集京城,为了皇榜上那百十来个位置摩拳擦掌,跃跃yù试。
只有江凌,到了开考前一天夜里,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京城。
本就没有几个时辰可休整了,他竟是连家都没回。
京城早已宵禁,他打着漠北信差的旗号,才让守城士兵帮他打开城门。
从阜华门入城,江凌直奔靖远侯府。
大半夜的榆院,蒋轩听说他来找自己,立刻起身,又担心吵醒陆清容,随手披上件衣裳就去了前面的书房。
翌日一早,当陆清容听说江凌临考前大半夜来找蒋轩,而且两人谈了许久才散,最后江凌甚至直接歇在了侯府,诧异得不行。
“他人呢?不会还在侯府吧?”陆清容问道。
“天不亮就去了贡院,此刻会试应该已经开考了。幸亏昨天留他住在这儿,起码还能休息一个时辰,否则他怕是连一刻的觉都不得睡。”蒋轩笑道。
“一个时辰……真不知道还有谁在会试之前只睡一个时辰的!”
陆清容感叹过后,忽地想起:“他连家都不回就来找你,可是漠北出什么事?”
蒋轩犹豫一瞬,才摇了摇头:“与战局无关,只是攻下番蒙人的某处营地之时,发现了些古怪,他顺道知会我一声。”
蒋轩只说到这里。
事关军务,陆清容便没再多问。
她现在一心惦记着会试的事儿。
胸有成竹的陆呈杰,不知能否苦尽甘来,金榜题名。
而紧赶慢赶又只睡了一个时辰的江凌,又会有怎样的成绩……
待到会试放榜那日,各种消息接连而至。
先是会试结果,可谓皆大欢喜。
陆呈杰考了会试第十一名,且到殿试时若能超长发挥,尚存入列三甲的机会。
而江凌,以京师解元的身份再次考了头名,高中会元。
整个陆家,包括江慎之所住的南小院在内,都甚是低调,并无庆贺之举,一如既往地平静,等待着最终的殿试。
而靖远侯府这边,则是被另一则消息牵动了关注。
漠北挂帅的武定侯世子崔琰,被人狠狠参了一本。
皇帝勃然大怒。
蒋轩回到榆院,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次多亏了江凌,否则崔琰非得死在漠北不可!”
第四百一十四章 栽赃
陆清容一早就觉得事有蹊跷。
领兵之将,远在千里之外,无法针对各种责难辩白于御前。
故而,每逢远征,朝中必有不怀好意之人参奏弹劾。
或是为了朝局稳定,或是为了前线军心,这些大都会被直接按下,掀不起太大波澜,水过无痕般被人逐渐忘却。
但这一次崔琰被参奏的事,却有些不同了。
蒋轩还没回来的时候,陆清容就已经从绿竹那里听到了一些传言。
尽管描述有些含糊,内容也不免凌乱,但都是奔着同一个意思。
有说他“贪功冒进”的,还有说他“通敌卖国”的,罪名各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但就是诋毁崔琰的。
此刻听到蒋轩的感慨,陆清容首先问道:“武定侯世子真的被人参奏了?”
蒋轩点头。
陆清容连忙把她听到的传言讲了出来,又担心道:“这看似有些来势汹汹……流言都传到了侯府内宅,可见坊间恐怕早就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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