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妈妈没想到她会如此急切,连忙从旁劝道:“尚不知所为何事,咱们是不是先……”
吴夫人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打断了她的话:“她一个内宅妇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更何况,此时蒋轩还关在刑部呢!”
吴夫人抑制不住心中的窃喜。
她非要把这件事闹得京城上下皆知不可!
日积月累的怨怼,让吴夫人早就豁了出去。再顾不上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事了,只要能打击到蒋轩和陆清容的,她就一定要gān。
谁拦着都没用,吴夫人还是头一次用这么快的速度赶到榆院。
陆清容果然不在。
吴夫人本以为。得知自己到来,榆院里的人肯定要惊慌失措一番的。尤其是陆清容的心腹,像叶妈妈和曹妈妈这种。
没承想,事实与她所想象的迥然不同。
叶妈妈和曹妈妈都在,但谁也没见一丝慌乱。
吴夫人直接闯入前厅。这俩人只是若无其事地见礼,然后叶妈妈亲自下去安排上茶。
曹妈妈则立在一旁陪着,神色同样从容。
经过刑部大堂那一趟之后。吴夫人一看见曹妈妈就来气,此时再看着她那不咸不淡的表qíng。更是烦闷。
好在想起陆清容送了这么个大快人心的把柄给自己,吴夫人才缓和一些。
“你们世子夫人呢?”吴夫人yīn阳怪气地开了口。
“出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
“昨儿晚上。”
吴夫人瞪着曹妈妈,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连丝毫掩饰都不曾有,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吴夫人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势顿时弱下不少:“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
吴夫人顿时火了,声音陡然升高:“你们就是这么当管事妈妈的吗!世子如今不在府中,你们居然任凭陆氏这般轻浮行事,非但没有阻拦,还帮着她隐瞒!”
曹妈妈仍是不慌不忙,只微一皱眉,回道:“奴婢并未隐瞒,世子夫人就是出去了,至于去了何处,也的确是不知道……”
吴夫人愈发生气,张了好半天嘴,才喊出来:“等到你们跟着她一起倒霉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这样嘴硬!”
曹妈妈gān脆不再说话,就这么恭敬地站在一旁,听着吴夫人的声音越变越大。
叶妈妈很快端了茶盘进来,一边奉茶,一边劝吴夫人消消气。
吴夫人见她都不问是什么事,就胡乱劝说,更是怒火难耐,顺手拿起茶杯,直接就扔了出去。
好在茶杯从叶妈妈和曹妈妈中间飞了出去,并没有伤到人。
伴随着一声既清脆又刺耳的响动,青瓷茶杯被摔个粉粹,滚烫的茶水散了一地。
下一刻,就听到陆清容颇为轻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清早的,是谁这么不小心!”
陆清容的悠然之态,与此刻前厅之中的气氛形成了qiáng烈的对比。
吴夫人倒是毫不在意,想到一会儿就要让陆清容转喜为忧,心qíng反而好了一些。
正在吴夫人暗自得意,准备将一腔斥责之词尽数甩出之时,看见陆清容身后跟着的人,顿时呆立当场。
墨南和那几个侍卫倒是还好,只是另一个一身戎装之人,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此人的装束,在京城之中并不常见,但吴夫人却是认得的。
镇北铁骑!
十多年前,为了与安乐伯一起设计姜夫人,她曾经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镇北铁骑兵符的下落,企图从姜夫人手中夺取,将镇北将军府一网打尽……
即便是姜夫人离世之后,为了断掉蒋轩的一切后路,她依然没有放弃这个打算。当初把陆清容母女请到侯府,想尽办法从年幼的陆清容嘴里套话,便是为了此事。
此刻见到陆清容与镇北铁骑的将领同时出现,往日种种瞬间在心中翻滚,却犹如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果然那个兵符真的在陆清容手里,而且被她一直保留至今吗?
那她今日这又是在gān什么,难道她要造反不成!
就在吴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档口,耳边突然传来的钟声,像是在帮她解答疑问。
荣恩街离皇宫和鼓楼都不算远,此时的鸣钟之声,分不清是从那边传来的。
但这鸣钟次数之多,只有一个qíng况可以解释……
皇帝驾崩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幻灭
钟鸣一声接着一声,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声音并不很大,对吴夫人来说,却刺耳至极。
皇上驾崩了……
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吴夫人的思绪,比刚才还要乱上许多倍。
这么说,之前听闻昨晚街上的喧嚣,并非讹传。而陆清容彻夜未归,一大早就与镇北铁骑的人一同出现,必定也和这件事也有些牵扯!
难道,真的是去bī宫了……
以己度人,吴夫人着实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她此刻最关心的,乃是皇位的归属。
吴夫人有心询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之间只是等着陆清容,一言不发。
陆清容一进门,目光扫过地上碎瓷四散的茶杯,又看到吴夫人等在那里,心下了然,但并未理会。
这一次,陆清容连见礼都省了,直接看向曹妈妈,问道:“世子可回来了?”
曹妈妈闻言先是一怔,不知世子夫人为何会有此一问,半晌过后才低头回道:“没有。”
如此简单的一问一答,听在吴夫人心里,又像是被浇了一瓢凉水。
蒋轩被关在刑部多日,纵然证明了清白,因为没有圣旨,尚未释放。为什么陆清容这时会认为蒋轩有可能回来了?
吴夫人有点不敢往下想。
只希望安乐伯能争点气,抢在镇北铁骑到来之前有所作为,保证吴太后和皇长孙一切顺利才好……
心中的不安难以抑制,吴夫人终是忍不住,顾不上前厅还有镇北铁骑的将领以及墨南等人在场,就率先对陆清容发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一声不响就彻夜不归。还与军中之人混在一处……就算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莫要连累侯府,跟你一起背上这个犯上作乱的罪名!”
吴夫人迫不及待地给陆清容扣帽子,仿佛如此能让她心里更踏实些。
陆清容不以为然。
她昨日彻夜未眠,又有孕在身,一回府才真正感到疲惫,此时长叹了一口气。在吴夫人对面坐下。才慢悠悠开了口:
“夫人口中这些罪名,先不急着往我身上编排!相信过不了多久,自会有罪有应得之人与之相配!”
吴夫人一时语塞。很快又qiáng行反驳道:“明明是你自己的罪责,休要这般含沙she影地陷害旁人!”
“旁人?”陆清容轻笑,“这么说,夫人根本就知道我所指的是何人了?”
吴夫人气愤难当。却仍掩饰不住心中不安的加剧。
陆清容这时又缓缓说道:“是不是陷害,我说了不算。夫人说了也不算,要等皇上说了才算。”
吴夫人冷哼一声,心中腹诽:皇上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说……
不对!
陆清容所指的。恐怕并不是……
吴夫人顿时脑袋里嗡的一声,似乎耳边的钟鸣都算不得什么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蒋轩回来了。
见他昂首阔步地迈入前厅。吴夫人仅存的一点念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看来,皇位的归属。已经无须多问。
倘若继位的是皇长孙,即便蒋轩会被放出来,也决计不可能这么快!
蒋轩同样无视了她,接受了其余人等的见礼。
面对那名镇北铁骑的将领,碍着此时厅中人多,蒋轩并没有过多言语。
他走到陆清容身旁,接上了她刚才说的话。
“皇上的确已经有了说法。安乐伯擅自调兵,扰乱京师,以谋逆罪论处,皇上亲自下令处斩。九族之内免去死罪,改为流放,已是格外开恩了。”
话音刚落,吴夫人就眼前一黑,缓了许久才能说话:“你说什么?!皇上要将安乐伯处斩?难道太后娘娘没有阻止吗?”
吴夫人有些语无伦次,竟然在蒋轩面前问起这个。
蒋轩倒不在意,反而耐心给她解惑:“如今,已经是太皇太后了……另外,皇上念及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已经亲自下旨,未免在宫中受扰,待到先帝丧期一过,就让她老人家搬去西苑,那边最适合静养。”
蒋轩的话,并未直接回答吴夫人的问题。
吴夫人却听得明明白白。
时至今日,当年盛极一时的吴氏一族,就这样在转瞬之间轰然倒塌。
京城的吴家人都要被赶去辽东,就连宫中的太后娘娘亦没能幸免,搬去西苑,这和流放又有什么区别!
话已至此,吴夫人早已面如死灰,索xing接着问道:“那……皇长孙呢?”
“皇长孙自请去为先太子守灵了,明日启程。”蒋轩面无表qíng地回道。
吴夫人本以为,再没什么能让她震惊的了,却是不然。
且不说先太子早已薨逝多年,单就现在先帝刚刚驾崩,正值丧期,而皇长孙竟然要出城去给先太子守灵!
若说没有惩罚的意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吴夫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呆愣在那里,像是被定住一般。
蒋轩这才道:“夫人还是先回沁宜院去吧,近日事多,宫里的消息也不少,不是一句半句能说清楚的。”
吴夫人再也没了对抗的力气,虽然没有应声,但很快便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朝门口走去。
吕妈妈当即跟了上去。
临出门前,吴夫人的脚步曾经突然停下一瞬,回头望着陆清容,眼神复杂,狠狠瞪了她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回沁宜院的路上,吕妈妈审时度势,不禁提醒道:“夫人,如今形势紧迫,您看咱们是不是要跟榆院那边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二皇子继位,咱们的靠山一个个全都倒了下去,如若咱们再跟榆院这么明刀明枪地gān,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吴夫人沉默片刻,似乎的确在认真思虑这个问题。
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与榆院的关系,已经不是想缓和就能缓和的了!与其放低姿态,任人宰割,倒不如先顶住了,把这一阵熬过去,总有守得云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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