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如此,事实还是要去面对,那个金袍男子真的不见了,他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而且不止是他不见了,就连她捆绑他用的腰带也回到了原位,如果不是她怀里的迷药还在,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这是做了一场极其真实的梦。
柒qíng绝站在门边,一语不发地看着这一切,在飞飞第七次掀开字画的时候,柒qíng绝转身离开。
飞飞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转回身去追他,可脚刚跨出门槛就缩了回来,她颓靡地坐在门边,遥望着柒qíng绝瞬间移形换位消失不见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怅然若失。
他若是问什么或者骂她两句还好一些,怕的就是他一句话都不说,这才最让飞飞心慌,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一晚飞飞失眠了,她在门口坐了一夜,第二天持恩醒来出门时就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师姐?你怎么了?!”持恩惊讶地跑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拒绝了。
飞飞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淡声道:“我没事,天亮了,该起了。”
持恩俊眉微蹙,思索着她这莫非是做乌鸦做惯了,还不习惯睡chuáng?
飞飞见他陷入沉思,也乐得轻松,转过身去走到水架边想要洗脸,可水盆却是空的。顿时,飞飞满心委屈都涌了出来,抬手杨翻了水盆,然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
只听“咣当”一声,持恩猛地回神,不可思议地看着发脾气的飞飞:“师姐,你还好吧?”
飞飞坐在地上,哭着捡起水盆再次狠狠摔掉:“水盆里为什么没有水啊?看不起妖吗?为什么没水?为什么!?!?”
持恩左右看了看,急步上前捂住她的嘴:“你疯了?这么大声小心吵到别人。”
飞飞挣扎着掰开他的手,红着眼圈任xing道:“吵到便吵到吧,为什么不给我水洗脸,神仙就不用洗脸吗?!”
持恩沉默了一会,尴尬道:“不用。”
飞飞愣了愣,随即哭得更大声了:“连你也嫌弃我了是不是,连你也要笑话我是不是,好啊,你们尽管来欺负我好了,反正没人在乎我,呜呜呜。”
持恩无奈道:“师姐,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大家都不知道你要洗脸啊……”
“胡说,师父都要洗澡,为什么你们不用洗脸?”
“那是因为……”持恩正要解释,忽然目光一凛,“师父洗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飞飞想起昨晚濯垢泉边那一幕,瞬间脸红,站起来忙道:“没什么,没事,我只是觉得被区别待遇了罢了,没别的。”
“师姐,你连我也不肯告诉?那好,我也不理你了。”持恩作势要走。
飞飞怒了:“走吧走吧都走吧,一个人轻松自在,更好!”
“是啊,一个人连你去自杀都没人拦着你,多好。”
“你!……”
持恩耸了耸肩:“不要觉得我极端啊,我说的都是事实。”
飞飞咬碎了一口银牙:“你等着……我……我……”
“飞飞,持恩公子,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星君等你们半天了。”苍雪忽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斗嘴。
飞飞看见苍雪,心虚地垂下了头。
持恩抱拳道:“有劳苍雪姑娘了,我们马上就去。”语毕,扯住飞飞的胳膊就走。
飞飞挣扎着回头去望苍雪,她亭亭玉立在原地,那股风姿气势是自己怎么都达不到的。飞飞失落地回过头,没有再乱动,任由持恩拉着自己朝云中殿跑去。
苍雪始终微笑着目送他们,谁都无法悉知她是一个怎样恶毒的蛇蝎女人,谁都无法猜透她美丽外表下隐藏着的qiáng势个xing,谁都无法看清她温婉笑脸后那颗深不见底的灵魂。
而不论这里的人是怎么样的,云中殿依旧孤傲冷清地矗立在云雾之中,不偏不倚。
飞飞站在门口,看着玉匾上三个古隶大字,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望而却步。
“走啊,愣着gān什么呢?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持恩百思不得其解。
飞飞没理他,要躲的人还没出现,她没必要对着持恩也去伪装,“进去吧,师父等很久了。”
持恩看着飞飞兀自往前的背影,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从最开始的领先位置,变成现在跟着她进门的顺序,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跨入云中殿,飞飞仰望着九十九级阶梯之上侧立发呆的柒qíng绝,这样想到。
“持恩拜见师父。”持恩和飞飞前后脚进来,得体地行了礼,可飞飞还傻在那,他已经不对她抱有任何期望了,闭了闭眼掐了她胳膊一下。
飞飞一时没忍住,惊叫出声:“啊……你gān什么掐我呀,好疼。”
柒qíng绝闻言转头看向她,从飞飞这个角度回望他,他眼角闪耀的星光刚好遮住了他的脸,他一身立领白衣,黑发用玉冠轻轻束起一部分,其余全部直垂而下,长可及地,飘飘逸逸,活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
飞飞呆呆地看着他,还不懂得掩饰眸中的qíng意。
柒qíng绝和她对视片刻,别开了头。
008
柒qíng绝不动声息地从高台上一步步走下来,他是个天生壁人,装饰对他来说反而多余,而且这世上无论天地都找不出衬得上他的饰物,反不如素白雪衣简简单单。他肤若凝脂chuī弹可破,白皙的颜色好似从来没被日光荼毒过,眉心一点朱砂泛起嫣红,仿佛纯白无暇的牛奶中落入了一滴玫瑰露,美不胜收。
柒qíng绝就这样在飞飞和持恩的注视下走到他们身边,他直接绕过了飞飞,对持恩淡淡问道:“昨日命你去请司禄星君,为何没回来禀报?”
飞飞其实脸皮很薄,只是反应有些迟钝,到现在再怎么傻也能看出人家是躲着她了,她心里一酸,深深地低下了头。
“禀师父,我昨天回来已是深夜,怕打搅你休息,所以才没来。”
柒qíng绝闻言眼睫颤了一下,似是想起了昨晚某只傻鸟“打扰”他的事,笑了笑,口气听不出讽刺,但却冷得让人心底发寒:“和飞飞比,你倒是懂事的多。”
飞飞的头垂得更低了,想哭,却又忍着不愿在他面前哭出来。她担心柒qíng绝不相信她,把她当做心机深沉的女人,可她却无从解释,百口莫辩。
金袍男子不见了,房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她连一点可以证明自己没说谎的证据都没有。她后悔没把人捆紧一些,后悔一切做得不妥善的地方,甚至忘记了,金袍男子有朝一日会回来报复她。
“结果如何?”柒qíng绝静静地继续问话,偶尔偏头看深埋着头的飞飞一眼,黑眸里变幻莫测,探不出真意。
持恩一直在偷偷观察柒qíng绝和飞飞的互动,直觉二人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沉默片刻,答道:“师父,司禄星君他……”想起昨日在天璇宫听到的话,持恩yù言又止。
“但说无妨。”
“是。”持恩抿了抿唇,“师父,司禄星君说,让我到天璇宫去给他做徒弟。”
飞飞猛地抬起头:“你说司禄星君要让你去给他做徒弟?”这láng妖怎么那么幸运?
转念一想,其实走了也好。如果他走了,那天枢宫里不就只剩下……飞飞很自然地望向柒qíng绝,后者对她的注视恍若未见。
相对于飞飞的惊讶,柒qíng绝就显得未免太过闲适,他不过食指轻轻摩擦了一下拇指,便欣然点头,转过身去,迈开腿之前,不轻不重地问道:“他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让你告诉我?”
持恩一边感慨柒qíng绝的神机妙算,一边认真传话:“是,师父。司禄星君他还让我转告您,说是三个月后万象法界灵霄会上,要让我和您的徒弟,也就是飞飞师姐……一决高下。”
飞飞浑身一激灵,脱口道:“开什么玩笑,我和你打?让我去送死吗?”
持恩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柒qíng绝毫无反应,漠然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要同我争。”他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径自接着道:“既然他要你,你便去吧,现在就去。”语毕,掀起白衣下摆,抬脚踏上长阶。
持恩还想说什么,但见柒qíng绝心意已决,只能点头应下。
他双膝跪地,深深一拜:“持恩永远忘不了师父的知遇之恩。”
柒qíng绝坐在玉椅上,千年不变的冷淡玉面上没有一丝凡qíng:“今后你还是称呼我星君,你的师父不再是我,我与你也不再有任何关系,往日qíng分,你忘记罢。”
持恩慢慢抬起头,凝视着柒qíng绝,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淡漠和无qíng,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转头看向飞飞,持恩由衷的替她忧心,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将来会很痛苦吧?
“师姐多保重,三个月后,万象法界再见。”持恩对飞飞抱拳辞别,话里的深意只有他自己能懂。
飞飞犹豫了一下,白皙柔软的小手主动握住了持恩宽厚的大掌,细声说:“你也是。”
持恩对飞飞的转变大吃一惊,茫然地跟柒qíng绝道了别,茫然地转身,茫然地经过飞飞身边,接着就听到她极小声却很清晰的说了句:“到时候如果你敢对我出手你就死定了,知道吗?这是你欠我的,你要是敢告状我就啄死你。”说完立刻恢复原状。
持恩愣愣地转头看向她,后者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悠闲样子,十分惬意。
持恩暗暗长叹了一口气,再没回头,拂袖而去。
自此,大殿内再次只剩下飞飞和柒qíng绝两人,而且估计以后还会一直这样孤男寡女下去,飞飞心里有些飘飘然了,可惜没多久就被泼了一脸冷水。
“持恩的话,飞飞可都听到了?”柒qíng绝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淡淡一句。
飞飞点了点头:“听到了。”
“三个月的时间,超越持恩实非易事。”
可方才师父你欣然答应的模样好像觉得这一点都不难啊?飞飞没吭声,只是在心里腹诽。
“你来。”柒qíng绝话音落下,飞飞心跳漏了一拍。
上次在他身边是被他警告,那这一次呢?不管这一次是什么,飞飞的决定始终不会改变,那就是……上去。
这次的阶梯似乎变得好长好长,飞飞走的极慢,她看着侧倚玉椅上的柒qíng绝,观察着他渐渐温和的俊颜下真正的表qíng,小心翼翼,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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