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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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岚,你可能猜出阿兄在想什么?”秦玦转过头,皱眉问道。

  “不能。”秦玸摇头。

  “我也不能。”秦玦摊手,道,“看阿兄的样子,和阿容的jiāoqíng定然不错,这样不是该留下帮忙?”

  秦玸仍是摇头。

  “你认为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不妥。”秦玸认真道。

  “不妥?”

  “既真心同阿容相jiāo,就当视彼此为同等地位。”秦玸道。

  “我并未轻视阿容!”

  “我知你没有,但试想一下,事先未经你的同意,便有人替你安排好一切,哪怕是出于好意,你可会轻易接受?阿容固然温和,终归是世家子,岂会没有骄傲。”

  秦玦皱眉,似有明悟。

  “再者言,阿兄和你我乔装商旅,入晋军营盘这些时日,以桓元子的为人,岂会不查你我来历。”

  秦氏坞堡孤立北地,同胡人常年jiāo战,也并未向晋室称臣。秦氏仆兵入军营市货并无大碍,若是私自加入战阵,落到有心人眼中,怕会引来麻烦。

  “你是说,cha手很可能会连累阿容?”

  “尚不至此,但谨慎总是没错。”秦玸沉声道,“坞堡的消息来得急,氐人打什么主意,暂时不好说。阿兄告诫你我莫要莽撞,你我便不能任意而为,无故引来风波。”

  “那就任由阿容送命?”

  “怎么会?”秦玸奇怪的看了秦玦一眼,“阿兄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真到那个地步,就是把阿容带回坞堡,也不会留他在战场上。”

  “对啊!”秦玦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可以带阿容回坞堡,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秦玸:“……”他只是打个比方,没说真的动手!

  桓容既是桓温嫡子又是晋朝官员,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带走,是想闯祸还是闯祸?

  自己这双生兄弟,聪明起来的确聪明,遇上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时候,当真是愁人。

  不过,看阿兄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秦玸转身看向武车,观察坐在车辕上的秦璟,仍是猜不透后者究竟作何打算。

  桓容一路疾驰,正赶上刘牢之升帐。

  前锋右军三个幢主均在帐中,另有主簿、掾吏、谋士等两侧列座。

  “见过将军。”桓容拱手行礼,被让到左侧第一位。

  “桓校尉来得迟了些,可是事务过于繁忙,还是去了中军大帐,来不及返还?”对面一名幢主突然开口,引来桓容奇怪一瞥。

  他没得罪这位吧,gān嘛见面就挑衅?而且,这位的话怎么这么不对头?

  “咳!”曹岩咳嗽一声,向桓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接话。如果贸然开口,肯定又是一场官司。

  中军命令下达,右军上下都有些不满。

  一来,军令过于仓促,仅有两天准备时间,临阵磨枪都有些来不及;

  二来,军令下达之后,左军中便有传言,是桓容立功心切,暗地向桓大司马请命,才有这道军令。传到右军之内,无论是真是假,总会有人暗中记下,想起要为别人的急功近利送命,心中自然不痛快;

  三来,桓容以刀盾兵临阵,恰好取代一名幢主之职。前者恨不能撕掉这份军令,后者却是心存不满,看桓容不顺眼,当着众人发难,实在不足为奇。

  幸运的是,多数人对桓容“争功”之言抱有怀疑,即便有几分相信的,感念他筹集军粮的功劳,也不会跟着落井下石。

  不然的话,没等桓容上战场,九成已被同袍孤立,在军中举步维艰,若虎尾chūn冰。

  “樊幢主言过了。”

  刘牢之知晓内qíng,明白桓容的为难,当场出言解围。

  “将军,”樊幢主脸色涨红,“他一人之私带累大家……”

  “行了!”刘牢之猛地一拍桌案,硬声道,“你要说的话,在座诸位同样知晓!不过是无稽之言,莫须有之事,何足采信!”

  “将军?”

  “你我身为将兵,临阵接战是为本职。军令既下,当整顿兵卒,思量临战之策,抓住流言不放,与同袍生隙,让他人看去笑话,你可对得起使君提拔之恩!”

  樊幢主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脸色由红转青,继而变得惨白。

  他是流民出身,因膂力过人得到刘牢之赏识,推荐给郗愔,做了郗使君的车前司马。

  此次大军北伐,郗愔和桓温角力,借桓熙贪墨之事夺得前锋右军军权,他随刘牢之转换营盘,做了一名幢主。

  刘牢之的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军令并非儿戏,桓容也没那么好惹。

  流言之说并未得到证实,从左军传出更不足采信。他以此攻讦桓容,使得军中上下离心,刘牢之不会再容,定会军法处置。告到郗使君面前,他同样没理!

  事qíng经不起揣摩,樊幢主越想越是心惊,额前冒出冷汗。

  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刘牢之的话又说得如此明白,再想不通,他顶着的就不是脑袋,整个一块石头!

  出头椽子。

  四个字凿进脑海,樊幢主几乎磨碎后槽牙。想起撺掇他的两名部曲,不由得双眼赤红,枉他念着同乡qíng谊多次加以提拔,这两人竟如此害他!

  见他明白过来,刘牢之暗中点了点头,好在没有真的钻了牛角尖。

  如果对方再想不清楚,为免造成更坏的影响,拖累手下步卒,九成要临阵换将。如此一来,人心难免涣散,实非益举。

  事qíng暂时解决,众人均松了口气。帐内气氛不再紧绷,刘牢之展开军令,宣读督帅之意,进行排兵布阵。

  “后日与寇接战,我军为右翼,列方阵,刀盾手列前,次为竹枪兵,再次为弓箭手,重甲兵列阵中,轻骑于两侧掠阵。”

  这样的排兵布阵堪称保守,基本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很不符合刘牢之的xing格。

  然而,考虑到桓容在刀盾手阵中,时刻面临生命危险,刘牢之实在不敢率xing而为,仅能保守为上。

  中军升帐时,郗愔曾同桓温据理力争,言明后日接战不是不行,但以一名文官领刀盾手实在是不合常理。

  桓温则道:“温乃兵家子,戎马半生,临战少有败绩。既为我子,自当身先士卒。纵然战死,亦是为国为民死得其所,流芳于后世,岂有畏惧不前之理!”

  一番话大义凛然,慷慨壮烈,堵得郗愔gān瞪眼,硬是没法反驳。

  说桓容不该身先士卒,不该为国战死?

  这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桓温摆明要桓容送死,却又占据道义制高点,向世人表明,为了北伐胜利,为了收回旧土,他不惜牺牲嫡子!

  这般深明大义,为国尽忠,可称当世英雄!

  郗愔气得chuī胡子瞪眼,险些拍案而起,大骂桓温不要脸!

  奈何对方处处占据先机,掐断所有更改军令的可能,郗刺使只能无功而返。桓容彻底被利用一回,就算是死,都要成为渣爹“点亮名声”的踏脚石。

  离开中军营盘,郗愔第一时间召来刘牢之,下达一道死令:“保住桓容!”

  桓元子既要儿子死,又要借此成就大义之名,哪怕战事不顺,照样会被百姓称道,为日后篡位扫清道路。

  郗愔既知他的目的,如何会让他如愿?

  故而,刘牢之排兵布阵时才会如此保守,务求保住桓容,不让他在战场丧命。

  “将军,贼寇固然凶悍,并非不可破。方阵固然可取,然以我军人数,何妨以攻为主,采用锥形阵?”有将官看出战阵问题,出言劝道。

  刘牢之摇头,道:“我意已决。”

  众人面面相觑。

  了解刘牢之的不免思索,如此保守,莫非大有深意?不了解的倒没多想,主将下令列阵,他们从命便是。

  况且,此阵非是不可取。

  总体而言,就像是一个乌guī壳,无法轻易突破鲜卑骑兵,也不会轻易被敌人冲开。遇敌大意,也可转守为攻,将其困在阵中,算是对阵骑兵的不二法门。

  商议妥当之后,众人退出军帐,抓紧时间做出安排。

  桓容留了下来,一为感谢郗刺使和刘牢之的回护,二来,则是要给桓大司马一个反击,不能一拳将渣爹打倒,扇个巴掌总没问题。

  “容谢刘将军。”这样保守的排兵布阵,旁人看不出来,他却能猜出深意。

  说不感动是假的。

  纵然对方有各种考量,这声谢都是应当。

  “容弟无需如此。”刘牢之扶起桓容,叹息道,“军令如山,为兄不能抗命,但总能护上一护,使君亦有此意。”

  “难为将军。”

  刘牢之摇头,道:“慕容垂乃知兵之人,闻其掌兵至今几无败绩。前番数次试探,我军连败三场,足可证明其用兵老道。”

  桓容神qíng凝重,想到慕容垂这个猛人,突然压力山大。

  “我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如此排兵列阵也为保全自身。”刘牢之继续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我未曾同其一战,且手下仅百余jīng兵,接战不当冒进,需稳妥为上。有此番经验,他日再遇,必当斩其头颅,祭军中大纛!”

  砍了慕容垂?

  桓容满面震惊。

  仔细想一想,以刘牢之的本事,并非没有可能。

  前提是兵jīng粮足,配备专克骑兵的武器,例如唐军的陌刀和明军的láng牙棒。陌刀成阵能吓破人胆,láng牙棒舞起来,甭管是人是马,挨一下都是相当酸慡。

  为保万无一失,还需提前选好战场,最好是不利于骑兵发挥的丘壑遍布之所,绝非一马平川,一个冲锋就到近前的广阔平原。

  不过,目前还只能想一想。

  真要实现还需要积累,尤其是“钱”的积累。

  “将军,容有一言。”知晓刘牢之排兵布阵的缘由,桓容的心qíng好了几分。

  “容弟尽管说。”

  “南郡公世子仍在右军之中,此番理当临阵。”桓容微微眯起双眼,道,“大司马慷慨大义,同样身为桓氏子,定愿为国捐躯,为百姓舍命。”

  刘牢之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桓熙前后挨了两次军棍,至今没有离开chuáng榻,右军上下几乎快忘记这个人。

  碍于军中目光,加上桓熙前番坑爹之举,桓大司马没将他调走,任由他留在前锋军营盘,做个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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