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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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玸摇摇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

  想要困住慕容垂并非易事。

  如果是秦氏仆兵,大概有七成把握。

  可惜,和慕容垂对战的是晋兵。

  不是他看不起晋兵,只是从枋头之战推断,胜负当真难料。

  “晋兵从枋头撤退,临行前焚烧战船物资,粮秣肯定不足。纵然能窥破鲜卑人的计谋,也未必能轻易取胜。”

  秦玦思量一番,也觉得此言有理。

  “暂时没法前进,先寻个隐蔽处等阿兄。慕容垂不在,这处营盘必须拿下!”秦玸道。

  兄弟俩商议妥当,调转马头,向途中经过的一处小山驰去。

  此时,慕容垂正同晋兵苦战。

  桓容发出示警,晋兵提前做出防备,双方展开包围和反包围,鲜卑人未能占到任何便宜。

  桓大司马以自身为饵,吸引鲜卑兵的注意,郗愔率北府军扫除李邦手下的州兵,各州刺使通力合作,率手下州兵和范阳王的骑兵进行鏖战。

  战斗从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鲜卑兵以逸待劳,晋兵占据人数优势。

  前者为战功搏杀,后者为返回南地拼命。

  战局陷入胶着,几万人全都杀红了眼,没有一个士卒后退。

  慕容垂率骑兵从晋军背后杀出,本以为能里应外合,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打得晋兵丢盔弃甲,取得一场大胜。

  哪里想到,桓容做了他身后的huáng雀,率两千步卒赶到,将三千人堵在深涧入口。

  竹枪兵列阵,弓兵在阵中控弦。

  刀盾手自左右合围,以劣势的兵力,硬是将这三千骑兵堵个正着。

  “杀!”

  晋人豁出xing命,慕容垂的计划落空。

  眼见范阳王的私兵一个个战死,qíng况对己方越来越不利,慕容垂当机立断,就要带人冲出深涧。

  桓容哪会让他如愿。

  即便不能灭掉这个猛人,也要狠狠戳上两刀,给他放一放血。

  “列阵,前进!”

  武车防备一流,没有弩箭齐she,车轮两侧的木刺照样能给敌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竹枪兵和弓兵配合愈发默契。

  弓兵三轮齐she,阻住骑兵后撤的道路,竹枪兵趁机猛刺,前排的战马和骑兵被刺个正着。

  嘶鸣声中,阵前的战马先后倒地,鲜卑兵坠马翻滚,没等爬起身,两侧的刀盾手迅速补位,满脸的狞笑,抡起环首刀就是一顿猛砍。

  慕容冲策马飞奔而来,满脸杀气,刀尖对准车上的桓容。

  “受死吧!”

  见冲不过枪阵,慕容冲豁出去,将环首刀当匕首投掷出去。

  桓容吃惊不小。

  这中二少年怎么跑出来了?

  如此重要的俘虏,渣爹竟没派人看管?

  来不及多想,眼见长刀飞来,桓容忙向右侧闪躲,刀锋几乎是擦着肩头飞过,当啷一声落在车板上。

  看看几斤重的环手刀,再看看抓起一杆长矛,和慕容垂并肩厮杀的慕容冲,桓容十分确定,这中二少年的“战俘生活”过得相当滋润。

  伙食好不好两论,但是肯定没饿着,说不定还有医者看顾。

  要不然,怎能如此生龙活虎,杀人犹如砍瓜切菜?

  “典魁,钱实。”

  “仆在。”

  “出阵,截住那对叔侄!”

  “诺!”

  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抓不住也要狠捶一顿!

  桓容扣紧手指,看向冲开枪阵的慕容垂和慕容冲,用力咬住腮帮,下定决心,等到战后,必须再狠坑渣爹一回!

  饿着士卒的肚子,却如此优待战俘,让他有力气逃跑,掉过头来冲锋陷阵,天下间没这样的道理!

  桓容发了狠,典魁钱实同时出阵,直扑慕容垂和慕容冲胯下战马。

  见识过某人形兵器的厉害,叔侄俩均不敢掉以轻心。

  没料想,这两人不过是烟雾弹,几名预先挑选出的弓箭手才是最大的杀招。

  “殿下小心!”

  悉罗腾再次立功,发现飞来的箭矢,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慕容垂的马前,为他挡开致命的一击。

  慕容冲却没那么幸运。

  箭矢飞来,他正一矛刺向典魁,意图将对方bī开。

  耳边听到破风声,想要策马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三只利箭,两只擦着上臂飞过,另一只正中右肩。因无铠甲遮挡,箭头深入数寸,破开皮ròu,恰好卡在骨fèng之间。

  “凤皇!”

  见侄子中箭,将要被典魁拉下马,慕容垂大喝一声,两矛挑飞挡路的晋兵,策马飞冲,猛地一拉缰绳,战马扬起前蹄,就向典魁的背心踹下。

  桓容正关注战况,见此一幕,当场毛发直立。

  “典魁,快闪开!”

  典魁没有躲开马蹄,也来不及闪躲。

  只见他放开慕容冲,迅速转过身,不退反进,两步欺到马下,一拳狠狠凿向马腹。

  咴律律——

  战马痛苦的嘶鸣,骨裂声清晰可闻。

  典魁乘胜追击,又是狠狠一拳砸在战马的侧腹。这一次,战马连嘶鸣都发不出来,当场口鼻流血,栽倒在地。

  从典魁出拳到战马倒地,一切的一切仿佛慢动作回放。

  两拳砸死一匹战马?

  四周的晋兵和鲜卑兵同时动作一顿,看向立在马前的人形兵器,满脸悚然。

  桓容从震惊中回神,耳鼓一阵阵胀痛,这才发现,足足有十几秒,自己竟秉住了呼吸。

  “快,抓住他!”

  慕容垂落马,典魁再次欺身而上。

  此举仿佛触动开关,四周的晋兵终于意识到,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当即挑飞面前的敌人,一齐向慕容垂扑了上去。

  一个人对付不了,那就几个人一起上;几个人还不成,那就十几个,几十个!

  总之,就是压也要将他压死!

  晋兵红了眼,为战功不要命;鲜卑兵为保护主帅,同样不再惜命。双方杀到一处,顷刻间血ròu横飞。

  “叔父!”

  见慕容垂身陷险境,慕容冲咬牙将箭尾折断,不顾肩上的痛楚,和悉罗腾合力冲开绞杀在一起的士卒,dàng开刺来的竹枪。

  “快救大都督!”悉罗腾架住一排竹枪,大吼道。

  慕容冲单手握紧缰绳,双腿夹住马腹,上身几乎同马鞍呈九十度直角,自半空探出手臂。

  “叔父,抓住!”

  慕容垂没有犹豫,挡开两名晋兵,抓住慕容冲的前臂,双足用力一点,借战马飞驰的惯xing,纵身跃上马背。

  “走!”

  大势已去,此战不可能获胜。

  慕容冲身负箭伤,渐渐失去力气。慕容垂接过缰绳,护住侄子,策马向战阵的空隙冲去。

  因冲上来的晋兵太多,里面有不少是府军和州兵,根本不听指挥。典魁想要上前拦截,却被自己人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垂一路冲杀,转瞬只剩背影,恨得咬碎大牙。

  悉罗腾没有之前的好运,为掩护慕容垂落入重围,被刘牢之一枪挑落马下,身负重伤,仰躺在地,当场被晋军生擒。

  慕容垂和慕容冲逃走后,涧口的战斗再无悬念。

  鲜卑兵无意搏杀,一心向外冲,完全是溃不成军。

  晋兵都想多得战功,群拥而上,虽说杀敌不少,却因己方混乱给了敌人可趁之机,放走了百余骑。

  饶是如此,仍可称为不小的胜利。

  与之相对,中军的qíng况却不太妙。

  桓容预料的没错,晋军兵力占优,奈何战斗力差鲜卑人一截。范阳王慕容德率部众冲杀,左冲右突,差点被他冲到中军大纛之下。

  好在桓温身经百战,左右两翼有桓冲和桓豁互相支应,几度险象环生,终没被对方得逞。

  经过最初的激战,晋兵体力的问题逐渐显现。

  鲜卑兵抓住时机,在右翼撕开一个缺口,慕容德当先冲出,余者紧随而上,缺口再没合拢。除被彻底包围的千余人,以及战死的骑兵步卒,余者尽数逃出生天。

  最后一名鲜卑骑兵倒下,深涧早被鲜血染红。

  是胜是败?

  从结果来看,晋军应该胜了。

  然而,战损统计出来,四万大军伤亡超过一万,战损达到三比一,又何能言胜?

  清理战场时,桓大司马就地升帐,各州刺使和军中文武均被召去议事。桓容率队赶上大军,又参与之前的战斗,自然不会被落下。

  条件简陋,不好讲太多规矩。

  桓大司马位居上首,众人分左右落座。刻意避开下风处,仍有血腥味不时飘过鼻端,足见战况之惨烈。

  “此战能料敌先机,未令贼寇计谋得逞,实因郗刺使明察。”

  桓大司马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对郗愔行礼,道:“此前多有误会,今番大军得以脱险,全仗方回高义,请受温一拜!”

  “大司马这一礼,愔不敢受。”郗愔侧身避开。

  “方回何意,莫非仍计较温前番过失?”桓温面有不愉。

  “非也。”郗愔摇头,正色道,“立功者另有其人,故愔不敢受大司马一拜。”

  “另有其人?”桓温诧异。

  “然。”郗愔抚须笑道,揭开谜底,“不是旁人,正是奉大司马之命,率千人为大军殿后的旅威校尉桓容!”

  此言既出,众人齐齐转头,目光聚向桓容。

  “此事需从几日前说起……”

  郗愔无意占他人之功。

  经他口述,桓容有勇有谋,发现胡人诡计,立即向大军送信。

  为证明消息确实,郗刺使派人探查,确定鲜卑确有埋伏,方才告知桓大司马,定议将计就计,给鲜卑一个教训。

  “桓校尉不赀之器,拔群出萃,大司马秉公正义,为报国恩,父子临阵,实乃我辈楷模。”

  郗愔道出实qíng,赞扬桓容的同时,对桓大司马的“一心为国”和“慷慨大义”大加赞扬。

  桓温被“夸”得肝疼,却硬是没法反口,只能继续疼。

  一番话说完,郗愔扫过众人,明显表示:事qíng到这个地步,诸位还要继续装糊涂,不做出些表示?

  帐中多是一方大佬,人jīng中的人jīng,哪会不懂他的意思。

  暗中咳嗽一声,彼此jiāo换眼色,打算卖郗愔这个人qíng,开始众口赞扬桓容,追捧桓大司马,将事qíng就此定xing,不给有心人挑刺翻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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