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接近京口,桓容听钱实禀报,身后似乎跟了“尾巴”。
“九成是水匪。”
水匪?
出乎钱实等人的预料,桓容斟酌片刻,没有下令捉拿或是驱赶,而是全当没有发现,继续开往京口。
“别惊动了他们。”
不是桓容慈悲心发,而是他突然想起,自己将来肯定要建造海船,水手和水军都不可或缺。这些水匪别的不成,在水上的本事肯定有几分。
沦落为匪,思想觉悟不高?
没关系。
放出人形兵器,揍也能把觉悟揍高。
凡是看过的三国演义的都知道,擅长水战的三国猛将,出身水贼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运气到了挡都挡不住啊。”
桓容站在船头,看着渐近的京口,笑容愈发灿烂。
与此同时,秦璟回军彭城,驻扎城中,亲自监管造城。秦玓暂留东海郡,防备鲜卑兵反扑。
因战事进行过快,秦氏坞堡兵源出现不足,秦策派来的步卒和骑兵实属杯水车薪,想要守住徐州等地,面临的困难绝对不少。
如果鲜卑能在此时发兵,纵然不能夺回全部失地,也能给秦氏坞堡造成不小的损失。
可惜的是,慕容垂托病不肯领兵,更带着儿子侄子北走乐陵,再上昌黎,借段氏的财力招兵买马,将矛头对准丸城。
慕容评实在无法,只能推出范阳王慕容德。
慕容德倒是很给面子,接到官文不久就带兵奔驰荆州。如能拿下此地,便可将秦氏坞堡的辖地拦腰切断,再各个攻破。
可惜的是,朝廷拖延的时间太长,慕容德赶到荆州之前,在途中遇到洛州发来的援兵,秦玚亲自带队。
双方都没料到的会迎头遇上,没时间发愣,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主将更是带头冲杀。
慕容德人数占优,逐渐占据上风。
就在秦玚陷入险境时,数辆奇怪的大车和一群乱哄哄的杂胡突然闯入战场。
大车排成一排,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的冲了过来。杂胡挥舞着刀枪,紧跟在大车之后,喊叫得格外起劲。
jiāo战的双方顷刻被冲乱,整个战场被从中隔断。
秦玚愕然,慕容德傻眼。
为首一辆大车突然停住,车身挡板掀开,亮出成排锋利的箭矢,目标对准慕容德的方向,箭头闪烁可怖的寒光。
车中探出一人,竟是本该在盐渎的相里柳。
“二公子,不是发愣的时候,快chuī号角,让人都退回来!”
“哦,哦!”
秦玚破天荒的发出两声单音,命部曲chuī响号角。秦氏仆兵立即后撤,不再同鲜卑兵纠缠,杂胡同样掉头就跑。
几乎就在同时,箭雨飞袭而至。
鲜卑骑兵猝不及防,顷刻间人仰马翻。慕容德手臂被擦伤,伤口一阵刺痛,流出的血色发黑,箭矢上明显有毒。
“殿下受伤了!”
慕容德眼前发晕,无法继续指挥战斗,在部曲的护卫下后撤,攻打荆州的计划只能落空。
秦玚看着后撤的鲜卑骑兵,没有下令骑兵追击,而是尽速清扫战场、治疗伤员。随后看向正给杂胡分发兵器和ròugān的相里柳,头顶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相里柳跃下车辕,道:“二公子是往荆州还是豫州?若是荆州,倒是正好顺路。”
“你为何在此?”秦玚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提出疑问。
“说来话长。”相里柳敲敲车厢,一人从车中探头,是随他一同北上的相里枞。后者对着秦玚拱手,话不多说半句,转眼又退回车内。
“桓府君升任幽州刺使,州府恰好在彭城对面。”
“日前得知秦氏坞堡攻下徐州,使君特地命我等送来几辆武车和造城图纸,希望能助秦氏坞堡防御城池,击退鲜卑胡。”
相里柳一边说,一边抓了抓后颈,道:“此前我等先去了彭城,见过四公子,留下两辆武车和造城图纸。按照四公子的吩咐,这几辆打算送去荆州。”
“幽州刺使……桓容?”
“正是。”相里柳点头。
如果不是盐渎人手不够用,石劭实在走不开,这趟差事本不该他来。说起来,自从被桓容“挖去”城内,兄弟六个“技术宅”的人生就宣告终结,哪天带兵上战场都不会奇怪。
思量相里柳的一番话,再看成排的武车,秦玚不禁捏了捏鼻根。
这个人qíng可是欠大了。
如此会做“生意”,难怪会和四弟jiāoqíng莫逆。
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真是不服不行。
第一百零七章 别人家的孩子
武车送到荆州,顺便查看过城防,提出不少有用的建议,相里柳和相里枞很快向秦玚告辞,准备沿来路返回南地。
因慕容德的营盘距城不远,沿途恐遇伏兵,秦玚有意派骑兵护送。两人倒没推辞,抱拳谢过之后,立即踏上归路,半日都不想耽搁。
“二公子无需相送。”相里柳正色道。
“我兄弟不怕遇上鲜卑胡。之前从北往南,一路几经艰险,照样平安抵达盐渎。”
简言之,别看他们是技术宅,照样很有战斗力。不然的话,石劭也不会亲自“求”上门,请他们来跑这一趟。
秦玚点点头,回望正在搭建的箭楼,很想请两人多留一段时日,但却不好qiáng人所难。
看出他的心思,相里柳道:“二公子放心,有方参军在,依我二人留下的图纸布置城防,不敢言超过公输之道,足够将鲜卑胡挡在城外。”
相里柳敢说出这番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相里兄弟留在盐渎期间,没少同公输长“jiāo手”,每次都能有所收获。
最直接的好处是,前者不只钻研攻城器械,也开始学习守城;后者从相里氏研发的机关中汲取经验,不只拘泥于以往,对守城攻城同样在行。
相里柳留下的图纸集合两家之长,虽属于“简陋”版本,挡住慕容德的军队却是绰绰有余。
加上慕容德负伤中毒,出于谨慎考虑,没有解毒之前绝不会贸然发起进攻,留给秦玚的时间,足够他等来上党和武乡的援军。
相里柳和相里枞跃身上马,表面看十分寻常,连身皮甲都没有。事实上,两人从头到脚都藏着机关暗器,鞋底都有毒镖。
比起典魁,这才是活脱脱的两个人形兵器。
“告辞!”
兄弟俩在马背上抱拳,收窄的袖口里隐现寒光。
五十名护送的骑兵陆续上马,身后跟着几百名杂胡,由羌人和羯人组成。
巴氐人整天想着建国,几乎有些疯魔。
杂胡内部意见出现分歧,逐渐形成分裂。这也是众人声势浩大举起反旗,如今却只能沦为山贼的原因之一。
秦氏坞堡不会收留他们,桓容则不然。
之前做生意存下的jiāoqíng,如今正好拿来利用。
杂胡发愁没有出路,桓容往来北地缺少人手,前者有人缺钱,后者有钱缺人,双方一拍即合,才有了此次盐渎武车当先、杂胡队伍在后,一并勇闯“战场”的壮举。
然而,彼此的关系并不牢靠,今天能合作,明天照样翻脸。
桓容自始至终没有放下戒心,羌人和羯人也是一样。
待队伍行到豫州,始终没有遇上鲜卑兵拦截。
旁人不知晓内qíng,相里柳和相里枞心中明白,肯定是箭上的毒发挥作用,慕容德不死也剩半条命,哪有jīng力来找他们的麻烦。
说起来,不晓得是谁为使君调配的毒药,竟然如此有效。
一路顺利穿过豫州,比预期提前两日抵达徐州。
兄弟俩没有急着南行,而是先往彭城郡探望相里松和相里枣。
行到城外时,恰好遇上新征的民夫抵达,正排着队领取蒸饼ròu汤。两什步卒在城头巡逻,见到骑兵掠起的烟尘,迅速chuī响号角。
民夫均出身流民,对战鼓和号角极其敏感。
听到号角声,即便不知是什么qíng况,众人仍在第一时间冲进防护圈内。
当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忘抓着吃到一半的蒸饼汤碗。稀奇的是,不管跑得多快,碗里的ròu汤始终没洒出一滴,这也是不小的本事。
相里柳和相里枞打马上前,五十名秦氏仆兵紧紧跟随,杂胡留在原地不动,唯恐靠近了被she成刺猬。
城头的弓箭可没长眼睛。
这种qíng况下,就算被当场she死也没处喊冤。
“来者何人?”城头的仆兵举起一个铁皮圈成的喇叭,向城下之人大声问话。
秦璟往晋军大营一行,同桓容相处数日,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喇叭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桓容在场,肯定会很没形象的翻个白眼。
专利费不说,学费jiāo了没有?
亲兄弟明算账,再帅也不能例外!
“我乃相里柳!”
说话间,相里柳自怀中取出一团绢布,展开之后,长达六七尺,宽近五尺,又取出几根木杆,巧妙的连接在一起,瞬间组成一面代表盐渎商队的大旗。
这么大的一团东西,也不知他是如何揣在怀内。
“盐渎?”
城头仆兵刚从武乡抵达,恰好同相里柳二人错过,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
不过,看到盐渎商队的大旗,再看相里柳和相里枞的长相,心有隐约有了答案,不敢迟疑,当下向伍长禀报。
伍长没有耽搁,朝城下看了两眼,旋即离开城头,策马驰向城东。
彼时,相里松和相里枣正带人组装投石器,秦璟同麾下将领在一旁观看。
伍长气喘吁吁下马,大声道:“禀报四公子,城外有来人自称相里柳相里枞,持有盐渎商队旗帜!”
“阿弟来了?”
闻听此言,相里松一把丢开高近两米的木杆,两名仆兵匆忙抢上,险险扶住。感受到木杆的重量,当场现出惊讶神qíng。
相里枣同样激动。
离开盐渎将近三个月,除了路上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在修筑城池、设计城防。这日子实在过于枯燥,远比不上在盐渎时的自在。
“大兄,四兄和五兄来了,咱们就能走了吧?”
“咳!”
相里枣过于兴奋,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
相里松没防备,当场被口水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瞪着相里枣,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
这话能当面说吗?没看秦四郎君就站在身边?他可比秦堡主难应付多了,一个不顺心,真把你扣在彭城,别说做兄长的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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