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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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魁能带人埋伏自己,明显是早发现身后不对。蔡允无意隐瞒,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将自己的打算当场道明。

  “只要桓使君用得上蔡某等人,我等必当竭力报效!”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牢牢抓住。

  错过这次,怕要一辈子成为匪类,子孙后代都要被拖累。

  “你说真的?”

  “不敢有半句假话。”

  “那好。”典魁点点头,打量着两眼乌青的蔡允,道,“我听他们叫你寨主,既能称寨,手下绝不会只有这些人手。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

  “蔡某明白。”蔡允正色道,“水寨中的大部分弟兄,蔡某都可以打保票,绝对愿投靠桓使君,为使君驱使。唯独有一股新投靠的流寇需得提防。”

  “流寇?”

  “其首领名为甘大,出身吴地,祖上曾为东吴官员。后因家道中落,沦落成为贼寇。”

  说到这里,蔡允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其行事狠辣,抢劫过往商旅从不留活口。之前朝廷北伐,甘大试图染指过境的军粮,惹上豫州私兵,山寨被攻破,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于我。”

  “你说他抢过军粮?”

  “是。”

  “你可知窝藏此辈是为重罪?”

  “我知。”蔡允沉声道。

  “我诚心投靠桓府君,凡寨中之事不敢有半点隐瞒。桓使君如愿用我,我自是感激不尽。如要就此事追究,我亦无二话。只请典司马代为上报桓使君,我等固然为贼,寨中老幼却是无辜,还请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典魁看着蔡允,许久没出声。蔡允心中忐忑,不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许久,方听典魁道:“此事不是我能做主,需得上报使君再行处置。”

  蔡允点点头,又听典魁道:“我祖上虽是关内侯,家资却是不丰。我自束发便离家和同乡外出闯dàng,见过的人事不在少数,更得恶侠之名。”

  “你的话固然动听,我却是半点不信!”典魁盯着蔡允,一字一句道:“说什么寨中人无辜,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抢来!”

  “被你抢劫之人岂会没有家小?失去船上财物,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他们就活该被抢?”

  “即使挂上义贼的名号也是贼!”

  蔡允张嘴想要反驳,喉咙里却像堵住石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今世道艰难,人总要讨生活。你做贼,我不会轻视你,但你说什么寨中老幼无辜,别说是我,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信吗?”

  “他们不知你是做贼?”

  “他们不知所用俱为抢劫所得?”

  “你敢说手上没有一条人命?”

  典魁一句重似一句,蔡允全无力招架。

  “使君要用你,我不会杀你,你的请求也会如实上禀。但是,”典魁话锋一转,bī近蔡允,眼中寒光犹如利箭,“你最好记住我今日所言,不要试图蒙蔽使君,也别想玩什么花样!若是被我发现,拼着被使君问责,也要将你和你手下这些人毙于刀下,一个不落!”

  一番话掷地有声,威胁之意昭然。

  在场水匪均是头皮发麻,蔡允喉咙里发出两声单音,不敢再用心思,只能苍白着脸点头。

  “很好。”

  典魁站起身,顺带将蔡允抓了起来。

  “都绑上带回去!”

  看到盐渎私兵取出的粗绳,水匪们当场傻眼,齐刷刷的看向典魁。

  不是说好了投靠?

  还需要绑?

  “为免意外,绑上。”

  典魁压根不屑解释,也不在乎会得罪以后的“同僚”,活动两下手腕,命手下将众人捆结实,径直带回城内。

  刘牢之恰好在城头巡视,遇见典魁一行折返,见到被绑成一串的粽子,不禁诧异挑眉。

  “这是?”

  “水匪。”典魁实话实说。

  “水匪?”

  “这伙人出建康不久就开始跟着,一直跟到京口。使君令我将人抓来,等到问话之后再行发落。”

  有郗愔之前吩咐,刘牢之纵然怀揣疑问也没有寻根问底,当场令士卒放行。

  目送一行人返回刺使府,思及同桓容相识以来的种种,刘牢之按住腰间佩剑,不觉心绪飘远。

  典魁回到刺使府,桓容已经睡熟。

  钱实知道他回来,特地派人来告知,“使君旅途疲惫,莫要前往打扰。有事可报两位舍人,自能做出安排。”

  “我知道了。”

  典魁送走来人,仔细斟酌一番,并没带着蔡允等人去见荀宥钟琳,而是将他们捆在院中,确定绳子结实,系的都是死扣,方才拍拍手道:“先委屈诸位一晚,毕竟此地不是幽州。”

  “我等明白。”蔡允点头,心知典魁的话只有二分真,这肯定又是一场下马威。

  不知是他自作主张还是桓使君吩咐?

  假如是后者,日后行事定要小心谨慎,万不能生出他意。否则,自己这群人都会小命不保。

  当夜,蔡允等人在院中餐风饮露,挂着熊猫眼仰头观星。

  桓容实打实睡了个好觉。

  次日醒来,知道典魁已将人抓获,耳闻事qíng经过,改变之前主意,没有急着见他们,而是请来荀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吩咐一番。

  “劳烦仲仁了。”

  “明公放心,仆必定将事qíng办得妥当。”

  荀宥郑重应诺,蔡允等人很快就会发现,比起某位舍人的手段,典司马简直称得上纯良!经由此事,众人对桓容畏惧更甚,更不敢因他年轻有半分小看。

  有这样凶残的手下,桓刺使又将凶残到何等地步?

  想想都会冷汗直冒。

  恐惧的种子埋下,水匪们齐刷刷打个激灵,偏又对这种“凶残”无比信服,忠心程度直线飙升,再没人敢生二心。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乱世之中,驭人不能仅靠德行。

  李夫人的一番话令桓容动容,有人可以用诚心感化,有人必须采用雷霆手段,用高压使其顺服,手段仁慈反而会招来轻视。

  水匪和寻常百姓不同,行事再有底线,骨子里仍存在不驯的悍xing。

  针对这种xing格,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上一顿拳头,再上一回板子,最后再来一顿láng牙棒。将他们揍得彻底没了反抗之心,才好端上甜枣。

  不然的话,因有求于他短期顺服,日子长了照样会起刺。历史上类似的教训可不是一例两例。

  “驭人之道万千,容尚不得jīng髓,还有得学啊。”

  幸亏蔡允没听到这句话,不然必定七窍生烟,当场吐血。

  荀宥接过驯服水匪、收拢水寨之事,桓容着手同郗愔商讨换地。

  “以徐州两县换she阳?”

  舆图铺开,画出jiāo换的地界,郗刺使仔细看过,很有几分心动。

  “使君将两县归入徐州,可趁势上表,请朝廷将青州划入管辖,着手修建广陵城。待辖地彼此贯通,再无需担忧朝廷合并或是分割郡县。”

  见郗愔表qíng微变,桓容知晓自己说到对方的痒处。

  “如此划分,阿奴怕要吃亏。”

  桓容摇摇头,指着she阳和盐渎道:“如果事成,盐渎和幽州贯通一线,可开出一条新商路。盐渎货物运出之后,无需担忧途中生变。”

  以郗刺使的jīng明,事qíng早晚会被发现。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方说出来。

  更何况,如果换地事成,彼此可谓双赢。

  为了修筑广陵城,彻底巩固手中的地盘,郗愔不会不答应。

  果然,斟酌片刻,郗愔就点头同意了桓容的提议。只是提出条件,表书由他上递,盐渎运往京口的海盐,每季要增加三成。

  “三成?”

  “三成。”

  “好。”

  郗愔权威日重,是唯一能凭硬实力和桓温掰腕子的地方大佬。他上表要求换地,无论宫中还是三省一台都会给面子,等桓容从盐渎折返,事qíng九成可以定下。

  至于增加的海盐数量,桓容不打算讨价还价。

  想要好处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和聪明人打jiāo道,空手套白láng的事基本不会发生。真有的话,压根不值得高兴,第一时间该担心自己的后路和小命。

  桓容正要收起舆图,却听郗愔道:“阿奴且慢,可否将此图暂留半日?”

  “使君可是要命人照绘?”

  郗愔点头,略有几分赧颜。

  堂堂的地方大佬,北府军统帅,驻扎京口十数载,竟要从他人手中拓绘舆图,面子上实在有些过不去。

  “无需如此麻烦,容手中另有一张,稍后给使君送来。”

  郗愔大喜,为表示感谢,令人取来三斛珍珠,两套犀角杯,一套象牙雕琢的亭台楼阁,当然,不忘加上两箱古籍。

  桓容想要开口推辞,郗愔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让人直接将东西送到客厢。

  “阿奴务必要收下。”

  舆图的重要xing不用多言,如果桓容不收,他心中难免过意不去。

  “如此,容谢过使君。”

  “该是我谢阿奴才对!”

  待到桓容离开,做了半天布景板的郗融方才开口:“阿父,舆图果真如此重要?”

  郗愔正抚过颌下长须,感叹后生可畏。乍然闻听此言,手一哆嗦,差点揪掉一把美髯。

  “阿父?”

  “多读书,少说话。”郗愔恨铁不成钢,“有炼丹的时间,不妨将《六韬》熟记。”

  郗融面上现出几许为难。

  郗愔狠下心道:“孙子、吴子、孙膑、尉缭子俱要熟记。如不从我之命,必要动家法,当着你儿子的面打!”

  郗融:“……”

  他的长子已经外傅,次子业已始龀,自己却要重温被亲爹管教的生涯,半点没有反抗的余地。

  人生三十余载,莫非真要从头再来?

  这叫什么事啊!

  与此同时,马氏和慕容氏平安抵达姑孰。

  车队抵达当日,桓伟和桓玄就被带到桓大司马面前,终日不见人影的桓济难得露面,对两个弟弟笑得格外和善。

  他越是这样,马氏和慕容氏越是担忧。

  风闻桓济此前的种种行径,知晓他的荒唐和bàonüè,见他靠近儿子,两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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