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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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村人在地边休息,认出桓容,立刻伏身行礼。

  “使君来了!”

  车驾过处,村人流民都是面带激动,诚心实意的感激。更有两名老者相携,要伏身行拜礼。

  桓容连忙跃下车辕,亲自将老者扶起。

  “老人家万万不可!”

  “使君仁德,活人无数,我等无以为报,必定尽心尽力开荒种田,打下更多粮食!”

  老者牙齿松动,满面沟壑。只观相貌,恐是古稀之年。但桓容十分清楚,时下人寿命不长,加上常年流离失所,三四十岁便现出老态,五十岁可称高龄。活到六十的都不多,古稀之年更是少之又少。

  既然下了车,桓容gān脆步行。

  看着去岁的荒地陆续开垦,苦糙衰败的景象尽被整齐的田陇取代,不免生出几分期待。

  待到秋后,想必是遍地金huáng,一派丰收景象。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咕咕两声。

  桓容抬起头,循声望去。

  一只圆旁的鹁鸽由南飞来,认出他的位置,扑扇着翅膀落下,蓬松胸羽,小脑袋蹭了蹭,稳稳的站在桓容肩上。

  鹁鸽颈上系着竹管,桓容没着急看,而是告辞众人,返身回到车中,方才展开绢布。

  看字迹是亲娘所写,内容不长,一是告诉他加冠之事已定,让他安排好幽州诸事,尽速返回建康。

  再则,提及天子下诏进桓大司马为丞相,留在建康辅政。桓大司马固辞不受,并上表请还镇姑孰。

  “渣爹要回姑孰?”

  桓容放下绢布,很有几分怀疑。

  诏封丞相,把渣爹留在建康,十成是想借机削弱兵权。无论能不能成功,司马昱的确有几分胆色。

  以渣爹的行事作风,没将诏书直接呼到对方脸上,而是选择回姑孰,未免显得奇怪。

  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亲娘又为何着急为他行冠礼?

  越想越不对,桓容写成一封短信,放飞鹁鸽,决定尽快安排幽州诸事,启程奔赴建康。

  第一百五十章 前往建康

  五礼成于西周,一为吉,二为凶,三为军,四为宾,五为嘉。宴、飨、冠、婚均为嘉礼。

  汉代以来,男子皆二十而冠,意为成人。

  西晋泰始十年,有司议奏,十五成童,可生子,以明可冠。又举汉、魏遣使冠诸侯王为例,明制诸侯王可十五加冠。

  桓容虽非诸侯,却是南康长公主之子,授封县公爵,统辖一州之地,食邑超过三千。北伐立有大功,官品超过千石,同诸州刺使并列。

  南康公主要为他提前行冠礼,于qíng于理都说得过去,台城朝中未有异议。

  倒是桓氏族内出现不同声音。

  “男子二十及冠乃是古礼,岂可轻易更改。虽为长公主所出,终非晋室王爵。”

  族老产生分歧,部分认为此事可行,桓容提前加冠对族中有利;部分持不同意见,认为这不合规矩。余下模棱两可,属于墙头糙类型,无意提前站队,端看旁人是否能争出高下,视qíng况再做决定。

  桓冲桓豁同桓容jiāo好,彼此有生意往来,自然持支持态度。

  桓秘则不然。

  因同桓大司马不睦,积了一肚子郁气,旗帜鲜明的站在反对一方。

  事实上,以桓秘的头脑,不该如此鲁莽。奈何桓大司马遣人告知族内,就桓容加冠之事,他同嫡妻意见一致。

  这还有什么可说?

  桓温同意的事,桓秘当然要反对。

  于是乎,桓氏兄弟分成两派,彼此书信往来,据理力争,争执不下,着实让外人看了一场热闹。

  直到五月,桓冲桓豁变得不耐烦,语气变得严厉,字里行间现出威胁之意,桓秘无法qiáng争,终于败下阵来,支持他的族老也纷纷改弦更张,不再暗中使绊子。

  有这个结果,不是桓冲桓豁更会说理。事实上,两人联合起来也辩不过桓秘。

  归根结底,实力证明一切。

  桓秘恃才傲物,同兄弟的关系始终一般。更因同殷氏jiāo好惹怒桓温,官职被一撸到底,赋闲在家多年,论个人实力,压根比不上几个兄弟。

  桓大司马不出面,桓冲桓豁单拎一个出来,都能一巴掌将他拍扁,轻松碾压。

  对比如此鲜明,但凡是长脑袋的,都该知道怎么站队。

  “穆子不改其志,终无复起之日。”

  “元子镇姑孰,遥领扬州牧,在朝中说一不二。朗子和幼子各掌一州,官品两千石,手握兵权,亦不可小觑。”

  “阿容乃是嫡子,舞象之年便已出仕,睿智果决,治理地方颇有建树,颇有民望。后又随军北伐立下战功,同辈之中首屈一指,堪为翘楚。”

  族老们十分清楚,桓温和南康公主属于政治婚姻,随着桓温势力愈大,夫妻关系愈发紧张,终至相敬如冰。

  桓温年届四旬,始终未有嫡子。

  桓熙身为长子,其母虽是妾,祖上也曾为官,只是家道中落,未能得中正品评,父兄皆郁郁而终。

  生母姓氏不显,到底家门清白。桓温上表请立世子,算是合乎qíng理。

  只是谁都没能想到,南康公主三十生子。

  众人暗中揣测,以为桓熙世子之位将受挑战。哪里想到,南康公主压根不屑于争,入台城一趟,桓容便得县公爵。

  父为郡公,子为县公。

  貌似尊荣无比,实则暗藏危机。

  事实证明,南康公主此举大有深意。不让桓容继承亲父爵位,从某种程度上,是在弱化父子之间的联系。

  当初,多数人以为公主出身晋室,此举是骄傲使然。如今方才明白,南康公主想的压根不是娘家。

  甭管桓大司马还是晋室,都别想视桓容为棋子。要不然,她当真会亮出刀锋,当场拼个你死我活。

  几次较量之后,桓秘彻底哑火,桓容加冠之事就此定下。

  南康公主不假他人之手,亲往乌衣巷拜访,请谢氏族长谢安为赞冠。至于加冠,无需烦劳别人,天子司马昱早做出表示,愿意亲自出面。

  虽说皇权衰微,司马昱终归是一国之君,由他为桓容加冠,意义非同一般。

  除此之外,南康公主特地遣人往江州,请桓冲亲笔写成醮文,在冠礼上宣读。至于桓大司马,凡事无需cao心,冠礼当日露面即可。

  桓大司马会怎么想,旁人又会如何议论,公主殿下压根不在乎。

  五月下旬,桓容将幽州政务暂jiāo荀宥钟琳,上表朝廷,请暂归建康。

  以他目前的身份,无召不可擅离开州地,擅自返回都城更将获罪。然而,法令虽严也看对象。例如桓大司马和郗刺使,还不是说走就走,招呼都不用和皇帝打。

  “无论如何,不好让人挑出理来。”

  再者,司马昱亲自为他加冠,面子qíng总要做上几分。

  刷刷几笔写成上表,桓容还算满意,jiāo给荀宥润色,随后抄录竹简,jiāo私兵快马加鞭送往建康。

  值得一提的是,长安兵乱让苻坚心烦,却间接促成了桓容的“人口买卖”。

  自从乱兵袭扰城中,逃离长安附近的百姓一日多过一日。胡商压根不用多费心,更不用四处搜罗,只需守株待兔,两三天就能收获百人。

  经过仔细鉴别,将心怀不轨的剔除出去,再将胡人另外安置,余下的汉人均被送往晋地。

  因提前打过招呼,看在白糖和新式耕具的份上,桓豁大开方便之门。

  商队过境十分顺利,耗费在路上的时间缩短一半,更没遇上州兵截留,五月上旬抵达盱眙,带来的人口超过六百。

  队伍中多是十四以上三十以下的壮丁,还有三个被捆在车上的胡人。据悉是羌人贵族,因部落反叛氐人,投降之后被清算,惊险逃得一命。结果慌不择路,没被氐人追上,反而落到胡商手里。

  桓容看过名单,留下半数壮丁和全部妇人,老人和孩童也全部留下,余下皆jiāo给秦氏来人,包括三个羌人贵族。

  “烦请转告秦兄,我将暂返建康,预期一月将归。日前信中所提,我已jiāo托石劭,待我归来再与他书信。羌人如何处置,秦兄可自便。”

  原本想趁机捞一笔,可惜时间不等人。不如送给秦璟,还能再得一份人qíng。

  “诺!”

  送走秦氏来人,递上表书,桓容迅速打点行装,准备自陆路南下,经侨州入广陵,转水路入建康。

  表书尚在途中,桓容已过兖州。

  因郗愔不在京口,兖、青两州诸事暂由郗融掌管。知晓桓容过境,郗融派人中途去迎,请对方入京口一叙。

  “多谢郗太守美意,容尚有要事,途中不便耽搁,他日再同太守一叙。”

  别说时间紧,就是不紧,桓容也无意再入京口。

  接到回信,郗融叹息一声,并没有qiáng求。特地派将领沿途护送,直到桓容一行离开侨州,进入广陵,方才掉头离去。

  “可惜不是道坚兄。”看着队伍走远,桓容不禁感叹。

  桓刺使“挖才”心切,对某个墙角向往已久。

  之前有盟约,不好轻易动手。如今不算一拍两散,也仅靠利益维系,随时可能翻脸,挥锹挖墙毫无压力。

  “明公为何这般看重此人?”贾秉没见过刘牢之,仅是风闻其名,知晓其有将才,其他并不了解。

  “秉之当面即知。”桓容推开车窗,靠在车壁上,任由暖风拂过面颊,嗅着风中花香,笑道,“如能将他请来幽州,日后攻城拔营无忧矣。”

  “明公评价如此之高?”

  桓容点头。

  北府军中的猛人,淝水之战的主力,率jīng兵大破梁城,在苻坚兵败后收复数郡,这样的功绩,纵观两晋都数得上号。

  虽说一生波折,屡次倒戈,但原因复杂,多为时局所迫。

  桓容相信,有贾秉荀宥等人在,刘牢之一旦入瓮,想倒戈都找不到机会。

  “伯伟可为猛将,却非帅才。魏起颇富智谋,仍需磨练。”桓容半闭双眼,支起一条腿,手指轻轻敲着膝盖,“求贤若渴啊。”

  贾秉没出声,翻开一卷竹简,记录下桓容方才所言。

  “秉之在写什么?”桓容好奇道。

  “明公言录。”

  “为何?”

  “他日明公建制,史官需有所载。”写下最后两笔,贾秉chuīgān墨迹,jiāo给桓容,“与其到时费心,不若详细记录,以防出现孙盛之事。”

  桓容默然。

  北伐归来,桓大司马权柄日重,城下献俘虏之后,风光一时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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