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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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身段柔软,动作却带着一丝刚劲,甚至有几分狂野。

  类似的舞蹈,桓容曾在盐渎看过。

  和舞女乐人不同,这样的舞更接近原始,无需琴瑟为伴,简单的拍子,简单的动作,彰显出骨子里的热qíng奔放,让人不自觉跟着击掌,甚至想要加入其中。

  少女们开始旋转。

  裙摆飞扬。

  郎君们的歌声更高,勋音悠长,同敲击声巧妙融合,连雨声都加入其中,为这一曲舞喝彩。

  少女们停止旋转,舞蹈却没有结束。

  陆续有少年加入其中,乃至壮年汉子,一同踏着节拍,双足顿地,双臂高举,似在歌颂先民,又似在询问上天,先人开疆拓土,四夷臣服,创下千年辉煌,缘何荣光骤散,华夏之民沦入百年乱世,流离失所,成为待宰的羔羊?

  雄壮的声音连成一片,雨幕为之震动。

  桓容合上车窗,靠向车壁,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迷茫之色尽褪,仅留下坚定和毅然。

  “回府。”

  “诺!”

  马车行进间,一只苍鹰由北飞来。

  穿过长长的石阶,又过一条石桥,马车停在刺使府前。桓容刚跃下车辕,头顶就响起一声嘹亮的鹰鸣。

  “阿黑?”

  桓刺使双眼微亮,来不及取羊皮,gān脆将长袖缠在前臂,接住飞落的苍鹰。

  “总算是来了。”

  口中低声念着,手指抚过鹰羽,感受到一丝cháo气。

  桓容没有在门前多留,吩咐两句之后,快步走进前院。

  苍鹰振动两下翅膀,松开桓容的前臂,伴着他一路低飞。结果没飞多远,就闻两声稚嫩的虎啸。

  三、四个月大的幼虎,rǔ牙未换,体格却长大不少,再不会被视为家猫。

  额头王纹清晰,身上的花纹足有两指宽,皮毛光滑,足掌宽大,尖锐的利爪伸出,已初现百shòu之王的勇猛姿态。

  “吼——”

  幼虎嗅到桓容的气息,一前一后跑来。身后跟着虎女和熊女,确保它们不会伤人。

  眼见小老虎跑到跟前,直接翻倒打滚,前爪叠在胸前,露出柔软的肚子,桓容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弯腰揉上两下。

  “噍!”

  此举引来苍鹰不满。

  吃ròu的鸽子就算了,这两只算怎么回事?!

  苍鹰很不满,后果很严重。

  成年麋鹿都能抓起来,何况是区区两只幼虎!

  于是乎,在桓容震惊的目光中,苍鹰俯冲而下,直接抓起一只幼虎,瞬间飞高五米。

  “噍!”老子让你撒娇,让你露肚皮,让你嚣张!

  “嗷——”

  小老虎懵了。

  乍然离开地面,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本能的吼叫挣扎,样子别提多可怜。另一只幼虎翻起身,对着半空大吼,一阵张牙舞爪。

  熊女和虎女面现焦急,正没办法时,忽听桓容道:“阿黑,下来。”

  两人齐刷刷转头,桓容似未察觉,凝视半空的苍鹰,眉间皱出川字。

  “噍——”

  “下来!”

  “噍——”

  “不下来没ròu吃!”桓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的份都给阿圆。”

  话音未落,一只圆滚滚的鹁鸽振翅飞来,见苍鹰抓着幼虎,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如果鸽子也有表qíng,这时肯定张口大笑,就差得意的说一句:你小子也有今天!

  桓容无语良久。

  这是都成jīng了?

  “阿黑,下来,莫要伤了它。”

  好说歹说,苍鹰总算降低高低,双爪一松,丢下幼虎。熊女连忙上前两步,将掉落的圆球接个正着。

  幼虎着实被吓到了,双耳紧贴,嘴里嗷嗷叫个不停。

  桓容接住苍鹰,倒也没有“狠心”责备,仅是对熊女和虎女摆摆手,道:“带它们下去。以后莫要再让它们来前院。”

  “诺!”

  姊妹俩齐声应诺。

  鹁鸽仍在咕咕叫着,扑扇两下翅膀,俯冲一回,到底没有苍鹰的力气,虎毛没抓下几根,反倒被虎爪拍了两下。

  桓容摇摇头,带着苍鹰走上回廊。

  木屐声逐渐远去,虎女和熊女方才直起身,互相看了一眼,表qíng中都带着后怕。万幸幼虎没有伤到,如若不然,自己纵容幼虎离开院落,肯定有不小的责任。

  回到正室,桓容让婢仆取来软布,亲自为苍鹰擦拭羽毛。又命人送上鲜ròu,夹起几条喂过去,总算让这位不再炸毛。

  解下鹰腿上的竹管,顺手将满盘鲜ròu推到苍鹰跟前,桓容挥退婢仆,取出绢布细看。

  信中内容不多,寥寥几句,言明jiāo易妥当,无需挂心,慕容垂送来的人将如数送到幽州。

  另外,提起北方雪灾,糙原牲畜死去大半,糙原上开始闹饥荒,慕容评处境困难,慕容垂和慕容德不缺粮,彼此却互生猜忌,开chūn之后,北方战况或生变化。

  “缺粮吗?”

  桓容微微皱眉,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数。如果打不起来,之前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再看书信内容,紧皱的眉头忽又舒展。

  慕容评缺粮,柔然部落也是一样。

  没粮怎么办?

  以这些部落的惯常思维,自然要挥刀去抢。可以想见,慕容鲜卑的内讧不会结束,同柔然相邻的氐人和秦氏都不会安生。

  “要不要cha一手?”

  桓容斜倚在榻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着膝盖,一下接着一下,双眼微微眯起,嘴角掀起一丝笑纹,活似见到到鱼,正准备下爪开捞的狸花猫。

  不能直接cha手,倒是可以煽风点火。

  苻坚王猛有日子没消息,难保又憋着什么坏水,还是让他们有事可忙,才不会总盯着南边。

  “就这么办!”

  桓容坐起身,收起绢布,打算给秦璟写一封回信,顺便向对方暗示一下,可以将柔然部落引往氐人边境。

  “此事如成,兄与容皆受益。”

  明人跟前不说暗话,和秦璟这样的人打jiāo道,扯动扯西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是贻笑大方,不如直来直去,道明自己的意图。

  在没有真正亮剑之前,双方依旧是“盟友”关系。

  身为盟友,自然该互惠互利。

  落下最后一笔,chuīgān绢上墨迹,桓容想了想,又在信后加上一行小字:日前约定,望兄长莫忘。

  写完之后,桓容有有些后悔。想要换一张绢,犹豫再三,终于咬咬牙,将绢布装入竹管,绑回苍鹰腿上。

  苍鹰稍显不满。

  桓容笑了笑,指尖擦过苍鹰背羽,道;“不用现在就去,等雨停再出发。”

  透过半开的窗望去,绵绵细雨牵连不断,院中已积成水洼。

  几只色彩艳丽的小鸟聚在廊下躲雨,啄食婢仆洒下的粟米。半点不晓得屋内有一只猛禽,正竖着颈羽满心不慡。

  雨下了大半日,直至午后,乌云方才散去。

  阳光落下,城内氤氲起成团的水汽,反倒不如落雨时清慡。

  桓容走到院中,举臂放飞苍鹰。单手搭在额前,看着逐渐消失在云后的黑点,笑容略有几分复杂,最终缓缓消失在嘴边。

  接下来一个月,苍鹰鹁鸽往来南北,秦璟和桓容通信不断。

  如桓刺使所料,进入二月,北方不再大雪连日,慕容评开始纵兵劫掠,不抢别人,专抢慕容垂。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别有他故,几次出手,竟真被他截获一批粮糙。

  慕容垂吃了亏,自然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谋士出言,劝说慕容垂务必要谨慎,以防中了他人圈套。

  慕容垂则是苦笑。

  即便知晓事qíng不简单,但被慕容评一巴掌扇在脸上,也没法从长计议。麾下将士为什么跟随他?一是勇武之名,二是能给众人带来好处。

  甭管背后藏着什么yīn谋,被人扇巴掌却不还手,必定会失去人心。

  换做几个月前,他和慕容德尚能联手,彼此照应。现如今,慕容评大兵压境,慕容德背后动作,他是踩在刀锋之上,不得不莽撞一回。

  好在柔然人心不齐,肯帮慕容评的部落不多。要不然,此战未必有三成胜算。

  谋士再三劝说,慕容垂仅是摇头。

  可叹妻兄去岁病逝,身边无可商议之人。亲子又同侄子不和,可用之人越来越少。不然的话,哪会给他人可趁之机,一举打乱借高句丽养jīng蓄锐,南下复国的大计!

  二月下旬,慕容垂和慕容评摆开架势,接连两场大战。慕容德没法继续置身事外,柔然部落也陆续加入其中。

  几方势力混战,库莫奚和室韦皆成战场。

  大量的羊奴趁机逃跑,还有不愿加入战团的胡人,冒着被乱兵截杀的风险,试图越过边界,到秦氏的辖地寻求庇护。

  幽州商队暂驻昌黎,趁机收拢工匠壮丁。

  秦氏参照幽州做法,将南下的汉胡登记造册,分开进行管理。由秦璟提议,秦玓上请秦策,从西河调来一批文吏,对新来的流民进行管理。

  不到半月时间,记录的簿册装满木箱,秦氏得到大批劳力,幽州商队也获益匪浅。双方算是合作愉快,敲定下次送粮的时间,由秦璟派出部曲,护送商队南下返回幽州。

  商队启程不久,劫掠的柔然部落出现在边境。

  秦玓镇守昌黎,轻易不能离开。

  秦璟带五百骑兵阻截,一战杀得柔然部落丢盔弃甲,胆颤心惊。战俘一个不留,死去的贼寇都被砍下头颅,堆在边境做成“京观”。

  秦璟命人取来一截断木,用随身佩剑在木上刻下一行字:凡过此界者,杀!

  这样的威慑手段极其有效。

  自此之后,少有柔然部落敢擅闯秦氏辖地,遑论纵兵劫掠。即便有,也会被秦璟率兵斩杀。有一支部落比较倒霉,被生生追出十余里,照样没能逃过脖子上一刀。

  堆在边境的“京观”增到五座,奇异的是,俯瞰并非横在边境,而是呈一条直线,如利剑般cha入糙原。

  为了生存,柔然部落被迫西迁,去找氐人的麻烦。

  秦璟没有穷追猛打,而是率兵退回昌黎,同秦玓商议之后,分别给西河和彭城送信,准备暂驻昌黎,预防再有变故发生。

  对此,秦策没有反对,更增派一千兵力,命兄弟俩严守昌黎,确保边境安稳,避免百姓被胡贼侵扰。

  幸亏柔然部落不知这道命令,如果知道,定然会跳脚大骂:京观都垒到糙原上了,被欺负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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