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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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晋奢靡,东晋偏安。

  五胡乱华,汉族遭逢大难。

  想起这段历史,桓容眉间皱得更紧。

  未知现下是西晋还是东晋?

  恍惚中,听有人提及桓大司马,公主殿下。结合脑中的记忆,眼前匆匆闪过会稽郡多名大儒。

  一个念头闪过,桓容睁开双眼,呆滞的看向帐顶。

  不是吧?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郎君哪里不适?”

  见桓容面色不对,小童立即上前询问。

  “我问你,我父现在何处?”

  小童觉得奇怪,倒也老实回道:“郎君刚自会稽返还,恐还不知,郎主上表辞录尚书事,遥领扬州牧,移镇姑孰,现在赭圻驻军。”

  姑孰,赭圻?

  “我父身边可有参军名为郗超?”

  “回郎君,确有。”

  呆愣两秒,桓容倒回榻上。

  他不了解东晋,却对“入幕之宾”的典故耳熟能详。加上脑中记忆,当真是想否认都不成。

  他爹不是旁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东晋权臣桓温。那位三次北伐,一次废帝,与慕容垂、苻坚jiāo锋,和谢安、王坦之掰腕子,随时准备造反,从来没能成功的猛人!

  “郎君?”

  “没事。”

  桓容闭上双眼,慢慢开始回想。

  据有限的知识,桓温死后,几个儿子似乎没什么好下场。即便桓玄成功造反,完成亲爹的大业,最后照样被旁人一刀咔嚓,摘走果子。

  命运果真和他开了天大的玩笑。

  闭眼睁眼,穿越了。

  五胡乱华的时代,东晋。

  亲爹身为当朝权臣,树敌无数,就差在脑门刻上四个字:我要造反。

  还有比这更糟心的吗?

  人常说,上帝关上你的门,至少还会留扇窗。到他这里,非但门关上,窗户订住,连烟囱都给堵死!

  苦笑一声,桓容忽然生出念头,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撞一下,或许能再穿一回?

  第二章 养伤

  接下来数日,桓容始终卧榻养伤,整日同汤药为伍。

  南康公主发下狠意,将有嫌疑的婢仆全家抓来。更是放言,甭管谁说qíng,誓要和庾、殷两家追究到底。

  “不管是谁,伤了我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事qíng惊动皇宫,台城里的宦者一日两度往返。皇后送来书信,试着为娘家求qíng。南康公主照样不给面子,当着宦者,书信直接丢入火盆,压根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庾冰和庾翼都是能人,儿孙却不成器。”

  皇太后闻听,只是深深叹气。

  遇上这个脾气bào烈的小姑子,褚太后和桓大司马一样没辙,严重点甚至得跪。

  “这事确实是庾家不对。”

  无故伤人,伤的还是大司马和公主的亲子,就算是乌衣巷的王、谢两族,同样要给出jiāo代。

  看着跪坐垂泪的皇后,褚太后摇了摇头。想起同是出身庾氏,临朝摄政的前太后,对比懦弱只知自怜的儿媳,不禁皱眉。

  “阿妹不是没分寸的人,事qíng查清,该如何便如何。”话到这里,褚太后顿了一下,低声道,“如今朝中是什么形势,你也该知道。”

  身为外戚,不能帮扶天子,反而处处拖后腿,继而惹上桓氏,是嫌活得太自在?

  自庾太后和庾翼先后去世,庾氏失领荆州,家族势力便一落千丈。纵然有女入宫为后,但皇权衰落,族中又没有顶梁子弟,虽然仍存几分实力,却再也比不上二十年前。

  如今庾氏郎君伤了桓容,想让南康公主消气,岂是说几句qíng就行的。

  庾皇后知道事不可为,不得不吞下苦楚,低声道:“诺。”

  不得天子宠幸,娘家日渐没落,没有儿女傍身,没有叔兄子侄帮扶,庾皇后愈发觉得台城似一座牢笼,将她生生困住,永不得脱身。

  建康城东青溪里,是王宫贵族累居之地。

  比不上乌衣巷盛名,也不如长gān里繁华,却是景色优美,槐柳遍植。潺潺溪流流经处,飞檐探出树冠,拱桥搭建jīng巧,别有一番优美风致。

  颍川庾氏的家宅便位于青溪,建筑外溪水环绕,景色优美,同陈郡殷氏的一支比邻而居,世代通好。

  往年仲chūn,两家的郎君和女郎常结伴出行,或王城外踏青,或往道观打醮,佛寺进香。潇洒的少年郎,俊俏的小娘子,长袖风摆,裙角流动,车马香风,不胜美景。

  今时却非同往日。

  自庾希送往桓府的礼物被退回,庾、殷两家便关门闭户,不许子侄随意外出。惹祸的庾攸之更被庾希关在家中,几次想要给身在会稽的亲父送信,都被中途截了下来。

  庾希直接将人提到跟前,厉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要命,尽可以任意而为!”

  庾攸之表面低头,心下却是不服。暗中谋划,找准时机,定要再让桓祎和桓容栽个跟头。

  少年xing格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家身为外戚,先后出过两任皇后,又同武陵王jiāo好,分毫不将南康公主的威胁放在眼里。

  身为庾氏家主,庾希想到的则是更深层。看着不见悔意的庾攸之,只能内心叹气。

  面上光鲜,内里却是糙包,目空才疏,实在是不成器。奈何庾邈的儿子就这一个,除了尽量护着好好教育,还有什么办法?

  自桓温从庾氏手中夺荆州刺使,两家便已经结怨。

  桓温势大,早有不臣之心。庾氏身为外戚,自然要匡扶皇权。经过数年争权,彼此根本不可能握手言和。

  然而,此事牵涉到南康公主,实在让庾希伤脑筋。

  据忠仆回报,庾攸之只对桓祎动手,压根没碰到桓容。后者为何会跌落车下,伤得如此之重,以致危及xing命,很是值得推敲。

  假设有人暗地下手,让庾氏背黑锅?

  “你再详述当日之事。”庾希端坐蒲团之上,神qíng凝重,“一丝一毫都不要漏掉。另外,当日你为何出府,为何去拦桓氏的牛车,谁撺掇你行事,全部说清道明!”

  庾攸之抬起头,见庾希神qíng严肃不似寻常,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声音gān巴巴,将当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当日,是殷氏六娘遣人送来书信……”

  听着庾攸之的讲述,庾希的眉心皱得更深,再没有舒展。

  同在一里,殷氏比庾氏更为安静。

  殷康端坐静室,听完家仆口述,当即令人找来长子,将日前出门的小娘子全部唤来,详细问明经过,直接下了禁足令。

  “事qíng未了结之前,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南康公主的狠话早已传出,殷氏女郎知道祸事不小,都是提心吊胆,寝食不安。如今被关在家中,反倒长出一口气。就像悬在心头的重锤终于落下,无需再惶惶不可终日。

  待到姊妹和女儿离开,殷觊看向父亲,忧心道:“阿父,此事恐无法善了。”

  “我知。”殷康点头,沉声道,“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已遣人往姑孰送去重礼,有郗景兴帮忙说项,或许事qíng尚有专机。”

  无论如何,不能真如南康公主所言,送女去做比丘尼。

  真是这般,殷家声望必将受损。

  “大中正与你伯父有隙。”殷康继续道,“我所忧者,如桓氏借机发难,其必将顺水推舟。待你选官之时,怕会生出波折。”

  若不是为了儿孙前程,殷康岂会明知堂兄一支同桓温不睦,仍执意同桓氏结亲。只是事与愿违,如今结亲不再指望,只盼望不要因此结仇,累得儿孙。

  庾、殷两家的大家长满腹忧心,闯祸的庾攸之和殷氏女郎各有所思。身为苦主,桓容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每日卧chuáng喝药倒也罢了,毕竟伤到脑袋不是小事,万一没养好,日后出现问题,哭都没地方哭去。

  让桓容没法忍的是一日只有两餐,而且餐餐不换样,除了煮羊ròu就是炖羊ròu,不然就是炖jī炖鸭,调料更是少得可怜。偶尔端上一条鱼,因为不放去腥作料,简直没法下口。

  难得见几片白菜,却在锅里煮得熟透,吃在嘴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连吃三日,桓容看到洒在汤上的葱丝都想流泪。

  穿越前想着每天睡到自然醒,餐餐海陆河鲜,jī鸭鱼ròu。真实现了,除了折磨人,再想不出别的形容。

  转眼又到饭点。

  桓容趴在chuáng上,眼见小童摆设碗碟,舀起ròu汤,嘴里一阵阵发苦,从没像如今这般怀念青菜。

  “请郎君起身用膳。”

  羊汤洒了盐和胡椒,味道着实不错。可是天天吃顿顿吃,实在受不住。

  桓容苦着脸拿起调羹,几乎是喝药一样吃饭。

  小童见其神qíng,机灵的又取出一张漆盘,上面盛放数个青huáng带红的果子,不过婴儿拳头大,还挂着水珠。

  桓容当即眼绿了。

  沙果?!

  “这些柰是永嘉郡运来,殿下特地让人选好的给郎君送来。”

  桓容放下汤碗,直接伸手抓过一个,咔嚓就是一口。

  果ròu慡脆,酸中带甜,着实是开胃。

  桓某人登时泪流满面。

  不容易,不容易啊!

  “一同运来的还有葱韭。因为是发物,郎君伤好才可用。”

  桓容看也不看羊汤,又拿起一枚沙果,惊讶道:“这样的天气,哪来的葱韭?”

  “自然有办法。”小童笑道,“郎君不晓得,有农人会造暖屋,冬日也能生出菜蔬。”

  桓容愣住。

  暖屋?温室?

  “前朝就有的法子。”小童继续道,“可惜南渡的工巧奴极少,手艺好的更少,不然的话,郎君早两年就能吃上这些。”

  咕咚。

  桓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想起某些穿越大神造温室种菜,在古代赚得第一桶金,其后各种霸气侧漏,豪屋美人样样不缺,不禁眼角直抽。

  没有调查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谁能料到,早在汉朝就有温室?

  “郎君,柰子虽好不能多吃。”小童劝道,“还是用些羊汤。”

  “恩。”

  桓容随意答应着,又抓起一枚沙果。小童好说歹说,到底没能拦住。

  整盘沙果转眼去了一半,桓容勉qiáng停手。不是不想继续吃,实在是牙酸。

  小童趁机送上羊汤。不管对不对胃口,总要用些才能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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