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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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íng况发展至今,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灾

  大灾如期而至。

  从七月至八月,南地连降大雨, 陆续有数个郡县遭遇水灾。

  当地治所不敢延误, 送信的快马日夜兼程, 驰往建康飞报。

  朝会刚刚结束,台城的鼓声骤然又起。

  群臣闻召, 知晓事qíng紧急,顾不得还家,忙令健仆调转方向, 迅速向台城飞驰而去。

  文武齐聚太极殿, 桓容高坐御座, 神qíng凝重。宦者扬起声音,灾报宣于朝堂, 一字不漏。

  尾音落下, 殿中气氛更显凝重。灾qíng比预料更为严重, 似黑云压城, 沉甸甸压在众人心头。

  桓容扫视群臣,向身侧宦者示意。

  宦者应诺, 上前两步, 宣读刚刚拟定的诏书。这份诏书是临时糙拟, 未过三省, 内容究竟如何, 连谢安和王彪之都未知端地。

  宦者宣读时,太极殿内一片寂静。除了略显尖锐的嗓子,不闻半点声息。

  “令各州治所全力救灾, 开府库济民,不得延误。”

  “救灾不力者,事后问罪。轻者降品留用,重者免官,有爵者黜免。”

  “瞒报灾qíng、驱逐灾民者,黜官,有爵者除。”

  “贪墨赈灾银粮者,杀无赦!”

  “啸聚山林、截赈济钱粮者,杀!”

  “阻碍救灾者,杀!”

  “劫掠杀害灾民者,罪重不赦,家人连坐!”

  诏令宣读完毕,似惊雷劈落,太极殿内久久无声。

  满朝文武都没想到,天子会下这样的诏令。

  连坐?

  就在众人迟疑不定时,谢安突然起身,手持笏板,扬声道:“陛下英明!”

  谢安身为士族家主,此时出声,代表着陈郡谢氏的态度。

  凡在朝的谢氏郎君以及族中姻亲,都不会故意和他唱反调。哪怕对“连坐”持有疑问,也不会贸然出声。

  王彪之沉吟片刻,继谢安之后出声,赞同天子旨意。

  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先后表态,太原王氏也没迟疑多久,很快出声附和。

  王坦之去世,琅琊王氏复起,太原王氏在朝中的势力略有削减。但根基仍在,于旁人来说,依旧是尊庞然大物,一举一动都可左右政局。

  王谢高门先后表态,支持天子决定。

  郗愔位在百官之首,抬头望向御座,仅能看到桓容紧绷的下颌,始终看不清被旒珠遮挡的双眼。

  继三家之后,以周处为首的吴姓陆续出声,表明支持天子。王蕴等朝官分成两派,有的出声附和,有的始终沉默。

  但是,无一例外,始终无人出声反对。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都屏气凝神,目光齐聚在郗愔身上。

  他们很想知道,对于天子这个决定,郗愔究竟会做何表示。尤其是没出声的朝官,更希望借此来寻找机会,看看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太极殿中再次陷入寂静,近乎落针可闻。

  郗愔始终不出声,表qíng中看不出半点端倪,不下数人绷紧了神经。

  唯独谢安神qíng安然,好整以暇的看着笏板背面,时而提笔写上几个字,似乎感觉不到紧张气氛。

  众人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郗愔终于开口,一锤定音。

  “陛下圣明,臣附此议!”

  紧张的气氛登时一扫而空,众人神qíng百态,欣慰有之、诧异有之、茫然亦有之。谢安扫过众人,嘴角微微勾起,眼前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

  郗方回何许人也?

  如在大事上不分轻重,岂非看轻了他,更看低高平郗氏满门!没有此等眼光,如何能掌控北府军、镇守建康门户多年?

  桓容向郗愔颔首。

  即便知道郗愔的xing格,明白他在大事上绝对拎得清,不会突然脑抽犯糊涂,但在某时某刻,桓容依旧屏住呼吸,和殿中文武一样,心提到嗓子眼,本能的生出几分不确定。

  毕竟“连坐”非同小可,以当下风气,在圣旨中写明确有几分不妥。

  然而,非常时行非常法。

  灾qíng如火,各地急报送到,不说十万火急也不差多少。这个关头,不以重罚警之,震慑宵小,一旦口子打开,轻易无法合拢,造成的后果无法估量。

  与其事后补救,莫如提前扎好口子。

  人言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但有机会减小损失,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事qíng发生?

  钢刀悬在头顶,还是硬要往死路上走,属于砸都砸不醒,正好用来杀jī儆猴,以血的教训警醒后来人,谁敢把圣旨不当回事,无异于拿xing命做赌,而且是个必输的赌局,脑袋早晚搬家!

  朝中大佬先后表态,朝议的基调就此定下。哪怕另有心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痕迹。

  无需等到朝议结束,圣旨当殿抄录制成官文,jiāo殿前卫送出,当日即飞送各州郡县。

  一同送出的还有赈济银粮。

  因qíng况紧迫,建康高门连夜开库房,命家人清点钱粮运出城外。少者五六车,多者二三十车。合成一条长龙,数量可谓惊人。

  为保证稻谷不湿,桓容特许众人至工坊领武车,由文吏记录签字,事后归还。

  大批的粮糙运出建康,由高门健仆和甲士一同护卫。

  百姓闻讯,多冒雨夹道,目送队伍出城。

  坊市中的食铺一个没落,连夜备好蒸饼馒头,如数堆成小山,有的还冒着热气,请甲士一同带走。

  “上天不怜,频降灾祸。然世有英主,苍生终有活路。”

  圣旨下至各州,见到“连坐”两字,上自刺使郡守下至乡间散吏,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

  江州和荆州都有郡县遇灾,桓豁的动作最快,治所官员不够用,gān脆将几个儿子都派了出去。

  这个时候,儿子多的好处充分彰显。

  桓石虔领兵在外,桓石秀和桓石民一个在汉中一个在秦州,桓石生和桓石绥最为年长,肩负起重任,带着几个兄弟冒雨巡堤,日夜轮换。

  为防生出变故,桓豁亲自监督开府库,严令浓粥cha筷不倒,方能分于灾民。

  朝廷赈济粮送到,桓石生得报,知晓有流民藏于城外,聚众为匪,恐意图不轨。

  请示过桓豁,将守堤之事jiāo托兄弟,亲率家将部曲前往剿匪。一战而下,杀死匪首,抓获匪徒百余人。

  查明身份之后,确保没有错判,众匪被推出城外,当众斩首,头颅悬挂在杆上,警示心怀不轨之徒。

  查出匪首家人,从其藏身处搜出抢来的钱粮,救出数名少女,皆神志不清,有的尚未及笄。有两三人稍微恢复jīng神,道出她们都是灾民,或是被骗或是被掳掠,家人尽被匪首所杀。

  在她们讲述时,匪首家人低着头,全无半点惭愧之色。待被问话后,都是面带怨恨,怒视在场甲士,甚至破口大骂。

  “狗皇帝无德不仁,才招至这场天灾!我等不过是为活命,有什么错?!”

  罪证确凿,仍无半点悔过之意,在场之人无不义愤填膺。

  消息送至城内,桓豁没有任何犹豫,下令贼匪家人皆杀。牵涉在内的村人族人,一个不落,全部斩首示众。

  事qíng传出,百姓皆拍手称快,如此恶人,着实是该杀!

  匪徒尸身曝在荒野,任由豺láng乌鸦撕咬。

  有人远远路过,都要狠狠啐上一口。

  趁大灾时为祸,简直不配为人,畜生都是抬举!

  桓豁下了狠手,荆州内的匪患登时销声匿迹。即便是亡命之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冒头,更不敢掀起事端。

  挂在城外的人头可不是假的。

  谁敢以身试法,今天得意,明天就要脑袋搬家。

  有荆州为例,凡遭灾的郡县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手软。

  纵然匪患没有彻底绝迹,但是,敢打劫赈济银粮、劫掠杀害灾民的贼匪却是越来越少。

  重典之下,少有治所官员敢向灾银伸手。

  若是被查出来,问罪丢官是小,被家族除名、从族谱中划去,子孙后代都会抬不起头。

  当然,刑罚再严,终不乏铤而走险之人。其结果,不死也会处以流刑,被家族抛弃,彻底沦为比庶民更不如的罪人。

  经过此事,建康士族终于恍然,桓容终归是桓温的儿子,仁爱百姓不假,该狠下心来的时候,绝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其果决刚毅,着实令人侧目。

  “若非如此,哪来的幽州繁华,豫州稳固?”

  “如果官家没有这份决断,又怎会重启西域商路,巡狩途中拿下吐谷浑广大疆域?”

  谢安看得清楚明白,与王彪之对饮时,不免透出几句,语气中尽是感慨。

  “叔虎且看,不出十年,南北必将一战。以官家之志,必当重塑先人基业,一统华夏!”

  王彪之没说话,仅是向谢安颔首,旋即端起羽觞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猜透对方之意,同时朗声大笑。

  窗外雨势稍小,打在房檐上,发出声声脆响。

  几点花瓣被雨打落,卷在风中,落在地上。

  点点彩斑随小溪漂流,微微dàng漾,缓缓流出乌衣巷,汇入秦淮河,在水làng中翻滚,终至消失无踪。

  青溪里,丞相府外,郗超走下牛车,见到早迎出府门的健仆,明白大君之意,不禁微微一笑。提步走上台阶时,遇冷风卷过,不由得咳嗽两声。脸色微有些泛白,隐隐现出几分病态。

  “郎君注意身体,切莫着凉。”

  “无碍。”郗超笑了笑,压下喉咙间的痒意,迈步走进府内。

  和水灾频发的南地不同,秦氏统治下的蓟州等地正遭遇大旱。

  灾民断粮,不得不放弃田地,拖家带口沿街乞讨,往州城求活。

  长安下旨,令各州开府库,并火速发下赈济粮。然而,相比庞大的灾民数量,始终显得杯水车薪。

  偏在此时,有流窜至北地的贼匪作乱,朝廷下令围剿,始终剿之不尽。

  天灾人祸加在一起,百姓怨声载道,有的竟主动从贼。

  秦策刚刚压下朝中高门、慑服诸姓豪qiáng,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又遇蓟州大旱,贼寇作乱,气得咬碎大牙。

  气怒jiāo加,下旨从长安派兵,火速剿平乱匪,凡从贼之人,无论因由,一律诛杀!

  雷霆手段之下,匪患锐减,蓟州贼患为之肃清。

  灭除贼寇仅是一则,赈灾的钱粮才最让秦策忧心。

  地方府库本就不充裕,拿下三韩之地,稍微可以补充。加上长安筹集的谷麦,好歹能维持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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