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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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孙离开游牧之地,被迫同高车部落一同迁徙。

  因为背后追着秦国大军,必须共患难的缘故,双方起初还算jiāo心,互相帮扶着逃命。随着深入漠北,追兵越来越远,危险渐渐接触,矛盾开始出现。

  漠北本就贫瘠,糙场有限。

  虽然少去狄氏部落,高车六部变为五部,后加入的乌孙却是人数更多,势力更qiáng。

  有限的资源,又遇上天灾,各部都要活下去,摩擦乃至冲突在所难免。

  如秦璟预期,高车和乌孙逃回漠北,朔方的战火熄灭,漠南危机解除,漠北的战火却刚刚点燃。

  太元八年,元月

  秦璟班师回朝,得长安百姓夹道相迎。

  同月,桓汉向长安递送国书,jiāo接最后一批粮食,要求秦帝兑现承诺,押送战俘往南,冲抵粮款。

  秦璟没有食言,看过国书之后,斩乌孙昆弥及抓获的部落首领,再次清点战俘,按照之前约定,送人往南。

  两国互相遣使,互递国书时,背后的动作同样不少。

  北地的士人结伴南下,南地的商队接连北行。

  边界军队调动频繁,似乎都知晓对方的盘算,却始终压在台面下,谁也不打算立即揭开。

  这种气氛之下,吐谷浑和西域都受到影响。

  只要是消息灵通的,都能嗅到些许风声,猜测一场大的变故即将发生,很可能会彻底改变南北政局。

  太元八年二月,桓汉荆湘灾qíng缓解,朝廷赈灾之策初见成效,得百姓赞颂。

  然而,钢刀之下仍不乏铤而走险之人。

  数名赈灾不利和贪墨官银的职吏被押送入京,依法惩办。

  太元八年三月,桓石秀和桓嗣上表,一为向天子禀报边州和西域变化,二来暗示桓容,桓胤、桓振和桓稚玉入京数月,也该放回家了吧?

  桓容的回信很简单:不放。

  如此简单粗bào,桓石秀和桓嗣都没能料到。不约而同写信给桓豁和桓冲,询问这事该怎么办。

  当朝骠骑大将军和太尉的回信同样简单:遵官家安排,勿要多言。

  四月,西域鄯善王杀桓汉官员,归顺长安。

  秦国并州刺使接受桓汉招纳,举旗归汉。青州刺使左右摇摆,态度尚不明朗。冀州刺使杀桓汉来人,上表长安。

  一石激起千层làng。

  qiáng压数月的盖子,突然间揭开,建康和长安都不打算善罢甘休。

  太元八年五月至六月间,两国之间飞骑往来,边境列下重兵,天下震动。

  七月,如预料中的,双方终于谈崩。

  桓汉集六万大军,以西府军为主力,号称十万,授太尉桓冲大纛,以刘牢之为先锋将领,由姑孰出发,兵锋直指长安。

  京口处,谢玄和郗融统领北府军,和荀宥率领的幽州兵汇合,北伐彭城。

  秦国同样集结大军,号称二十万,由长安出发,直袭汉中。

  战鼓声中,旗帜烈烈。

  谁能一统华夏,谁又能斩获九鼎。

  双方势均力敌,苍凉的号角声中,大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出乎预料

  太元八年,七月底, 桓冲率大军由水路进发, 先下汝yīn, 再攻新蔡。

  汝yīn之战,桓冲指挥若定, 刘牢之一马当先,摧枯拉朽一般,拿下汝yīn郡城。

  大军在汝水登岸, 却是遇上严阵以待的新蔡守军。

  秦军以骑兵为主, 更擅陆战。

  桓汉军队水陆并举, 武车上岸,挡住飞来的箭矢。

  船上架有chuáng弩, 每次放弦, 都有巨声呼啸而过。且有遇火既燃, 可发爆响之物, 让秦军“大开眼界”。

  逢战,武车挡板升起, 船头张开巨弩, 投石器抛出断木, 中间夹杂着漆黑的陶罐。

  罐口藏有火信, 落在秦军阵前, 接连炸响,腾起一阵黑烟。

  爆响一声接着一声,黑烟连接成片, 秦军再是勇猛,无惧生死,奈何阵前惊马,出现瞬间的混乱。

  汉军抓准时机,以步卒列阵,跳dàng兵为先,左右武车相护,呐喊着冲向秦军。

  值得一提的是,汉军阵中少去部分竹枪,多出长过六尺、一头楔满木刺的木棍。乍一看,活似加长版的láng牙棒。

  冲阵时,步卒压低身形,木棍横扫。马腿凡被扫到,俱应声而断。

  新蔡太守出身西河,久经沙场,见此qíng形,立刻意识到不妙。当即令人击鼓换阵,秦兵让开阵前,放汉兵冲入。

  战场被浓烟笼罩。

  鼓声中,失去战马的秦兵集结起来,同汉兵步战。

  双方绞杀在一起,难分彼此。为免误伤,箭矢变得稀疏,汉军的武车和chuáng弩再发挥不出更大作用。

  “杀!”

  计策生效,新蔡太守跃身上马,手持一杆马槊,冲向阵中汉军。

  见太守临战,秦兵顿时jīng神大振。牢牢牵制阵中汉军,重新组织起骑兵,猛攻较为薄弱的汉军右翼。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战斗之初,汉军占尽优势。新蔡太守凭借战场经验,以个人勇武,硬生生扭转不利,率不足八千的守军,和几万汉军战得旗鼓相当。

  “击鼓。”

  桓冲立于大纛之下,举千力镜观望,发现新蔡太守所在,当即给部将下令。

  鼓声变换,汉军的攻势愈发猛烈。

  新蔡太守左冲右杀,迎面遇上刘牢之,马槊和长枪猛烈撞击,当当数声,火花四溅,可谓势均力敌。

  就在这时,郡城方向突然升起一股浓烟。

  紧接着,有喊杀声从身后出现。

  新蔡太守顿时大惊,被刘牢之抓住机会,一枪挑飞马槊,扫落马下。

  “禀大都督,郡城已下!”

  一员武将飞驰而来,向桓冲禀报战况。

  来者银甲银枪,面容俊朗,英姿勃发。

  不是旁人,正是笛声江左第一的桓伊!

  桓容初见这位族兄,以为他是不折不扣的文人。

  哪里想到,这位xingqíng谦逊、气质儒雅的桓叔夏,实是少有武才。刚刚及冠就为大司马参军,更曾随大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

  战前,桓冲命刘牢之阵前迎敌,西中郎将桓伊和辅国将军谢琰在他处上岸,绕过出战的守军,奔袭郡城。

  新蔡太守本yù将汉军拦于河上,哪里料到,自己领兵出战,恰恰落入汉军圈套。

  大半兵力被牵制,郡城转瞬被下。

  城内守军拼死鏖战,终抵挡不住汉军猛烈攻势。兼城内有人响应,于战事最激烈时打开城门,迎汉军入内,本就陷入困境的守军登时大乱。

  主簿和主记室亲上城头,门下贼曹及议生等率青壮力战,仍挡不住如cháo水般的汉军。

  城门被破,汉军不断涌入。

  守军逐渐力竭,一个接一个倒下。

  新蔡主簿浑身染血,身边部曲十不存一。遇桓伊登上城头,劝其投向桓汉,仅是摇了摇头,表qíng十分平静,既没有大骂汉军,也没有悲哭国运。

  “素闻桓汉天子仁德,爱惜百姓。两国jiāo战,百姓无辜,万请将军怜惜苍生,莫要行屠城之举。”

  得桓伊允诺,主簿放下长刀,整肃衣冠,面长安方向而拜。

  “我乃秦臣,历代先祖皆效忠于秦氏。今食君禄,不能守城退敌,有负君王所托,唯一死以谢厚恩。”

  “望将军信守承诺!”

  话落,主簿飞身跃下城头,摔落于城门前,当场气绝身亡。

  “收敛义士,厚葬。”

  主簿自尽,主记室战死,门下贼曹落马被缚。

  议生见事不可为,得桓伊允诺不伤百姓,不对守军秋后算账,命守军和青壮放下武器,随后横刀颈前,自刎而死。

  战后清点,新蔡共有职吏五十人,散吏十三人,除十余被俘愿降,多数为秦尽忠。战死者超过三十,余下皆自尽而亡。

  xingqíng之勇烈,实令人敬佩。

  新蔡郡城已失,五千守军陷入汉军包围,孤立无援。

  战斗持续到傍晚,新蔡太守被斩断一臂,死于阵中。守军耗尽气力,抵抗再不成气候。

  夜色降临,船头岸边亮起成片火把。

  五千秦兵仅剩不足两千。

  桓冲下令停止进攻,以谋士至阵前劝降。

  新蔡太守已亡,三名幢主尽皆战死。一名肩膀带伤的参军被扶到阵前,沙哑道:“桓大都督可能允诺不伤百姓,留一gān将士xing命?”

  谋士高声道:“官家仁德,大都督亦非嗜杀之人。两国jiāo战,百姓无辜。足下尽可放心。”

  火光照亮河岸,河中停泊的大船仿佛一只只巨shòu,愈发显得骇人。

  参军转过头,看向身后将士,心知只要自己不点头,这一千多人都会死战到底。

  然而……

  苦笑一声,参军推开搀扶自己的队主,解下发冠,佩剑平举身前,沧然道:“仆愿降。唯请将军遵守承诺。”

  战场上一片寂静,战鼓声、喊杀声尽数消散。

  唯有夜风席卷而过,带起浓烈的血腥气和刺鼻的火药味道,同战死的英魂一起,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和惨烈。

  “战死将士皆钉棺埋葬。伤者诊治,不可轻慢。”

  “将兵入城之后不许滋事,不许侵扰百姓,违者军法处置!”

  “闻新蔡缺粮,查点场内粮铺。如qíng况属时,天明于城前架锅煮粥,派快船往汝南调人调粮。”

  桓冲彻夜未眠,同麾下商议接掌郡城之事。并决定,待淮南粮到再兵发襄城。

  经汝yīn、新蔡两场大战,大军需要修整。正好在新蔡停留几日,期间派人往建康送回战报。

  夜色渐深,船舱里灯火通明。

  郡城内,汉军取代秦军巡视城头,严守城门。被俘的守军和青壮暂移至城外,和出战的秦军看管在一处。

  新蔡百姓皆是关门闭户,整夜不敢合眼,唯恐有汉军突然破门而入。

  提心吊胆一夜,直至天明,众人担心的事始终没有发生。

  有胆大的推开窗,发现有眼熟的散吏结伴而行,都是手提铜锣,一边用木槌敲击,一边大声道:“桓大都督下令,今日城外施粥!”

  “汉天子仁德,不伤百姓!”

  散吏一路走,一路高声说话,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停下,一人继续敲锣,一人召集开窗的众人,高声道:“战事已毕,新蔡归入桓汉。”

  “桓汉天子仁德,诸位也都晓得。”

  “桓大都督自然要遵守旨意。”

  “再者说,大家都是汉室,自不会有屠城灭族之事,家中有男丁从军的也是一样。诸位父老尽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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