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不是那个想象中的女孩子。
何卓尔推了推无框眼镜,音调平常,少了从前邀请毕月参加跳舞活动的热qíng和羞涩,有种公事公办、例行公事的态度:
“一会儿,咱班和隔壁班,要去军区医院探望战地英雄,你要参加吗?班导特意说,让你去。”
班导为什么特意指名道姓的让他这个班长问一问,何卓尔不清楚,也懒得问了。不敢兴趣,也实在是不喜欢毕月像换了一个人的感觉。
正捉摸着得当积极分子、好好学习的毕月,闻言倒给了何卓尔一个意外的答案:
“我去!什么时候出发,现在走啊?”
……
王大牛、前段日子的“肇事司机”,呲着一口大白牙,拄着拐,站在了楚亦锋的病房里,正打着商量,还有“撒娇”的语气。
“营长,你见到我就不高兴吗?我还活着!咱营的兄弟都想你,你不想大家吗?去看看吧!这两天还有各大学校的大学生们来探望、献花,你去瞧瞧热闹、咱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楚亦锋坐在轮椅上,抿抿唇,紧皱着眉头看着王大牛磨磨唧唧。
一个站着拄拐,一个坐在那……
楚亦锋没上战场,但那条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右腿,看起来比从战场上回来的王大牛要惨重多了。
开口就是训斥:“我去什么去!”
王大牛被楚亦锋的一句话,给浇个透心凉。
他想起自己gān的蠢事儿,脸色涨红,十八岁的小兵qíng绪瞬间低迷了起来:
“寻思咱一起热闹热闹,有很多……都站不起来了,我想让你去给鼓鼓劲。”
说完,王大牛拄着拐,一瘸一瘸地挪到病chuáng边儿,摸怀兜,用余光瞟了眼沉默不语看向窗外的楚亦锋,把两封信放在了chuáng头柜上。
病房一时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本来是要销毁的,我下了战场给软磨硬泡顺手牵羊要回来了。营长……”王大牛斜低着头: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那啥,我认为的、我能弥补错误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把仗打赢,回来让你看看我、少让你惦记我,你才能高兴。”
……
王大牛离开了小一会儿,楚亦锋滑着轮椅才来到chuáng头柜前,他拿起那两封出于他手的信,久久不言。
直到姐夫王建安端着饭缸进来,他才开口道:“姐夫,推我到一楼。”他要去看看,他的那些手下兵。
北师大的学生代表毕月,手持红绸子大红花,她站在普通士兵们的十人间病房,笑颜如花,正要开口说话时,最里面的拐角病chuáng上,有一位头部被包的像粽子、认不出个数的军官叫了她一声:
“毕月?”
呃?那是谁?
——————————————————作者留言:一言难尽,忙得顾头不顾尾,各位妞们,抱歉,望大家海涵。
第一二二三章 三千字(为KOUYIKA和氏璧+)
别看毕月站在“积极份子”的行列中,她也用着笑颜如花的表qíng参与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多么多么崇高向上的理想。
她甚至看着身边的同学们,都有点儿瞧不上。
不是毕月吐槽“大学生”仨字,是她真心觉得这样的行为、属于假把式!跟“马后pào”仨字,有那么点儿异曲同工之妙!
毕月自从上次被楚亦锋气的跑出医院,想着楚亦锋说的那些话,想着在大院门口楚慈用看白痴的眼神瞧她,就像是她有知识但没常识一般的表qíng,毕月返回学校后,开始了“恶补”这一段正在进行中的历史。
多方查找资料、外加她所想所看、她眼中的时代,她就一个感叹,七十年代喜欢军人,八十年代喜欢诗人,九十年代喜欢大学生,两千年代喜欢富人。
这总结的话啊,真是事实,jīng辟!
七十年代是不是因为没有其他出路,所以年轻人都向往当兵、向往绿军装,她不得而知。
时势造军人,她也没参与过,不懂、不予以评价,也不想用她那点儿灰暗心思琢磨那个世界。
就说说她正在经历的八十年代中后期吧,前线正打着呢吧?大学生是可以申请参加的。
但是她所了解到的事实上是,别说一个连、一个营,就是一个师里,有几个大学生放下书和笔,投笔从戎的参与了?!
每天男女学生读着民国也好、现如今时代的诗歌也罢,崇拜几个诗人、背几首诗就当标榜个xing。
什么顾城啊、什么舒婷啊、什么北岛啊,似乎你不会背几首,不能站在校园郁郁葱葱的大树下,嘚啵嘚、嘚啵嘚,慷慨激昂地说上几句,你就不是先进分子、优秀青年似的!
对比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大学生,他们被比的就显得像是吃饱了撑地!
毕月心里翻白眼,这不是假把式是什么?!说多了,都显得她愤青了!
好吧,毕月劝自己,全民盛况,她们是莘莘学子,他们一麻袋一麻袋的从各地高校寄信给战斗英雄,她们这些身在京都名校大学生们的到来,是一种鼓励,是妙不可言,是……
是的多了,问班长何卓尔,他能说出一百种理由,她还是自个儿感受吧。
毕月跟着大家的脚步进了病房,形式很重要,她还是别当那个另类了,毕竟,她也没有那个勇气投笔从戎上战场。
信仰,说出去很虚幻,那是一个人最高的jīng神境地,然而,她对比本时代的人,更是活的太特么接地气了!
毕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家的脚步,时刻保持脸上挂着热qíng洋溢的笑容,时时找准照相机的角度。
这得露脸啊,如果可以,多被拍几张,那都有可能上报纸头条!
这年月、身在京都,比起后世汪某人上头条的费劲巴力,要容易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她正抓紧往照相机跟前凑的时候,住院处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有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她那张小脸、认认真真地审视她那张小脸挂着的小表qíng。
姐夫王建安眼神闪动了两下,他正推着小舅子走着呢,小舅子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抓住轮椅轮子,吓的他赶紧蹲下身检查一下楚亦锋的手指头。
以前,他根本不用管,小舅子那身手,那可是当兵的!
现在嘛,王建安觉得不好说……
没听岳丈说吗?楚亦锋是从吉普车上被甩到桥dòng子那受的伤,他怀疑小舅子坐办公室坐的,备不住他去都不能那样。
楚亦锋心里骂着自己:有没有点儿出息?那小丫头几天不露面,跑了就跑了!这刚一亮相,你瞧瞧你那心口跳的,至于吗?没见过女人啊?!
楚亦锋抿抿唇。眼神一直锁在毕月的身上,观察着毕月穿的厚不厚实、腰条胖了瘦了。
他知道最近几天各大高校组织大学生们,一波又一波的来医院探望,算是军民连心的一种,无论是军区还是地方,都在争先报道。
……他剃了胡须,也会在早上洗完脸后照照镜子,北师大也终于被轮到了。
……
王建安站在楚亦锋的身后,推了推眼镜,他眼神也落在闹糟糟的一楼102病房门口。
那里又是闪光灯、又是有医生、老师组织学生们挨个进入的七嘴八舌声。
不过王建安没心思看那些热闹,他和楚亦锋望向同一个人。同时心里感慨啊,要不说呢,人和人有缘都挡不住!
王建安想着丈母娘和亦清说起想见见那个丫头……
丈母娘守了这么多天,亦清也好信儿过,你说说,就这么巧啊!
丈母娘和亦清就今天中午回去取个午饭的功夫,那小丫头露面了,又让他碰到了。
啊,原来小舅子忽然抓住轮子,是这么回事儿啊!
“姐夫,推我回去。”
王建安急速眨动了两下眼睛,眼镜后的那双眼里闪动jīng光。
他明白了,小舅子这是要回病房等着,这么见面说话多没派啊,坐那等着小兔子上钩,进可攻、退可守!
王建安很配合,一本正经给楚亦锋找理由:
“我就说这时间不能离病房,一会儿李医生得给你检查。扑空不好。”
……
毕月脸上挂着笑、手中握着大红绸子,心里从吐槽“大学生”仨字,到疑惑他们的到来不影响医院秩序吗?真的不影响战斗英雄们的治疗吗?她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毕月?”
毕月第一句没听清,心里有点儿含糊,脸上也带出来疑惑。
她站在后排,前面隔着十来个同学,不是她不qíng不愿,是不懂进屋说啥,难道说:“英雄,给我签个名呗?”
正打算照猫画虎学着其他同学、陆续进入病房的毕月,翘起了脚尖儿,看向拐角病chuáng上那个被包的看不出个数的英雄。
谁啊?
“毕月!你来!”
军辉声音变大了,这屋里十个病人,属他官大,人有能力像楚亦锋一般住单间,但人家没搞特殊。
据说是怕寂寞,他想侃大山。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
午夜梦回,军辉怕梦到那些倒下再也没回来的兄弟。他跟着大家一起,就像从未有人离去一般。
自然,军辉一发声,还挺大嗓门的叫毕月,屋里静了一瞬,其他士兵都看向门口,毕月前面的同学也瞬间给毕月让开了一条通往里面的小路。
毕月脸色微红,这人谁啊?她明明就认识一个当兵的,楼上204瘸着呢!
顾不上害羞,也没了之前找镜头感的小私心,好奇驱使着毕月表现的落落大方站在拐角的病chuáng处。
军辉对毕月招招手。
毕月弯腰半蹲在军辉面前,睁着大眼睛仔细辨认。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是?”
“认出来了吧?”军辉呲着一口大白牙,笑了。
……认出啥了啊?包成粽子样,就露俩眼睛和那口牙,连鼻梁都缠着白纱布!这幅样子,怎一个惨字。毁容也不过如此了,右胳膊还绑着两块板子,远远望去,全是白纱布,包的跟木乃伊似的。
毕月:“啊。”没承认、没否认。
军辉叹气,“我,军辉!”
……毕月开始陷入回忆模式,三五秒过后,笑了:
“是你啊?!原来你也去前线了。”
军辉伸出左手:“你好,毕月,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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