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
冲喜?
众皇子齐齐抬头,目瞪口呆。
六皇子最先反应,赞同道:“您放心,儿臣一定全力协助cao办小武的亲事!”
“好。”承天帝满意颔首,又望着庆王、五皇子叮嘱:“老七生xing跳脱,你们身为兄长,于qíng于理应当督促照顾他。”
“是。”五皇子恭谨垂首。
庆王yù言又止,微微皱眉,刚想开口委婉谈几句,却听见父亲提及:“雍儿,你也老大不小了……”
“儿臣——”庆王立即语塞,如临大敌,蓦然紧绷,字斟句酌说:“父皇,七弟孝期成亲是为了冲喜,但儿臣并未生病,没有违反孝道的理由。”
“哼。”
承天帝冷哼一声,慢悠悠道:“那是自然,朕不过提醒一句罢了。”
七月中,经过几番唇枪舌剑后,容佑棠同时收到了朝廷批复和庆王来信。
“不是吧?”
卫杰叹为听止,皱巴着脸,嚷道:“陛下恩准,但朝廷一分粮饷也不给?地方全包了?”
“倒也没明说不给,陛下让咱们先建营房,设法暂时自行供应粮饷。”容佑棠摸摸鼻子,难免狐疑,十分不确定,迟疑地说:“兴许……等国库充盈了,户部就会拨出喜州的这一份儿粮饷。”
卓恺抱着手臂,小声说了句实话:“谁知道得等到何时?猴年马月?”
“拭目以待吧。”容佑棠哑然失笑,抖了抖庆王的信,看着卓恺,唏嘘告知:
“殿下在信中提到,七殿下已经成亲了!”
第199章 归兮
“他成亲了?”卓恺震惊, 双目圆睁,放下抱着的手臂,茫然无措。
“不、不能吧?”卫杰也大吃一惊,脱口问:“皇后娘娘薨了,皇子公主等人不用守孝吗?”
容佑棠认真折叠信笺,皱眉解释道:“按例当然要守孝, 可据说七殿下久病不愈, 陛下十分担忧,迫不得已,特别下旨破例办亲事为其冲喜。”
“我的天爷!一点儿风声也没听见啊。”卫杰莫名感慨,余光忍不住飘向卓恺——对于七殿下纠缠卓恺一事, 护卫队的人均有所耳闻,只是佯作不知、绝口不提而已。
容佑棠轻声说:“因为在孝期嘛,只能简单cao办, 并未张扬。”
“他——”
卓恺眉头紧皱,背靠书架, 思绪极度混乱:忽而惊奇、忽而狂喜、忽而鄙夷困惑惆怅……五味杂陈!半晌说不出话,憋得脸色发白, 鬼使神差地问:“他……娶了谁?”
“七皇子妃乃陛下钦点,平嘉侯的嫡长孙女儿。”容佑棠告知。
“他真的成亲了?”卓恺屏住呼吸,双拳紧握。
容佑棠安慰xing地拍了拍同伴胳膊,正色道:“事关兄弟的亲事,庆王殿下从不开那种玩笑,再过一阵子, 消息估计就传开了。”
卓恺眼神发直,先是皱眉、继而整张脸皱着,呆愣良久,才gān巴巴应声:“哦。”
“恺哥,你别想太多。”容佑棠复又拍拍对方胳膊,含糊地宽慰。
书房内一片静谧。
卫杰挠挠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及时咽下冲到喉咙口的一句:七殿下总算被陛下押着成亲了!兄弟,恭喜你啊!
“哗啦~哗啦~”窸窣声响起,容佑棠埋头整理满满一木匣的信笺,按收信顺序严格排列,得空了便拿出几封重温,经常独自在书房内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往往出神凝视庆王笔迹,随手提笔写信回京,总有说不完的话。
“啪嗒”一声,容佑棠合上木匣搭扣,珍而重之将其塞进抽屉深处,转而取出另一个更小的木匣——里面装的是借条。
期间,卓恺仿佛入定了一般,靠着书架垂首沉思,唇紧抿。
“咳咳。”容佑棠清了清嗓子,弹指掸了掸一叠借条,其中不乏年代久远陈旧泛huáng的纸张,慨叹道:“迄今为止,喜州总共拖欠粮二十三万石、白银二十万两!”
“负债累累呀。”卫杰配合地开腔,故意不看卓恺,安慰道:“不过,那些都是前任知府们欠下的,他们倒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让你接手还债。”
“倒也不全是旧债,其实我也签了两张欠条了。”容佑棠尴尬表示。
“没办法,被bī无奈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粮没钱办不成事儿。”卫杰说话的同时,余光屡次飘向卓恺。
容佑棠把其中陂州的两张欠条放在最上面,苦中作乐,笑道:“我日夜盼望尽快‘无债一身轻’,可那是不切实际的,借条得慢慢儿地销,着急也没用。兄弟们,走!咱们去清河村转转,巡查夏收和搬迁qíng况。”
“好!”卓恺蓦然一声大吼,失控失态,大踏步往外走,匆匆说:“我去备马,你们到门口等着。”
“哎!”卫杰的阻止慢了一步,卓恺背影消失后,他才说出下半句:“我不用你备马。”
“让他去吧。只要不出格,随他怎么发泄。”容佑棠叮嘱道。
“纠缠好几年,早结束早了,七殿下成亲后应该会有所顾忌,让卓公子重新过清静日子吧。”卫杰小声嘟囔,由衷为朋友感到高兴。
容佑棠换上马靴、拎着马鞭,心中郁结一股怜悯悲凉苦闷之气——七殿下待恺哥应有真qíng实意,可他终究屈服于陛下的圣旨,竟然在皇后孝期以冲喜的名义成亲了!
假如有朝一日,陛下也qiáng硬下旨命令殿下成亲……
我们的将来,该怎么办?撕破脸皮抗旨?私奔?
虽然双方qíng况不同,但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
容佑棠暗中连连叹息,顾虑重重,心qíng并不比卓恺好多少。
片刻后
容佑棠翻身上马,随从者除了卫杰、卓恺之外,还有若gān亲信护卫。
不多久,他们出了城门,踏上往郊县的宽阔大道,人烟渐渐稀少,容佑棠突然高举马鞭,朗声大喝:“诸位!”
“gān嘛?”卫杰一头雾水。
“咱们来赛马,以清河村界碑为终点,倒数三人今晚负责请喝酒!”容佑棠语气激昂,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一声高呼:
“驾!”
眼看知府打马飞奔而去,反应最快的是卓恺,他几乎同时扬鞭,一言不发地策马狂奔,竭尽全力,仿佛是在争夺武状元。
“弟兄们,跟上吧。”卫杰无奈笑着招呼,纷纷挥鞭追赶。但他悄悄打了招呼,率领其余人克制地紧随其后,任由前方二人你追我赶。
艳阳高照,道路两旁的田野一望无际,成熟的庄稼金huáng灿烂,稻穗沉甸甸低头,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气息。
难得上半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势不错。随着第一记镰刀收割声响起,夏收开始了,因为防着蝗灾和雨水,庄户人家万分紧张,全家老少齐上阵,挥汗如雨,抢着把粮食收进自家仓库。
一行人以急行军的速度,骑行三个多时辰,风chuī得衣袍飞扬,日晒得浑身冒汗,无比畅快,憋闷之qíng一扫而光。
虽说竞赛,但卓恺并未完全丧失理智,他出自武将世家,无意和文弱书生较真,当清河村界碑近在眼前时,他便勒马,让了容佑棠半个马身。
容佑棠心知肚明,索xing轻快掠过界碑,坦dàngdàng,愉快喊:“多谢承让!”
二人同时勒马,下马步行,容佑棠喘吁吁,眉开眼笑道:“还是恺哥大度,让我过一把骑行比赛头名的瘾。”
“哪里,你的骑术很不错,在文官里肯定位列前茅。”卓恺抬袖擦汗,狠狠吐了口气,扭头说:“来,让咱们看看是哪三位请喝酒。”
顷刻间,后续人马相继掠过界碑,纷纷下马,最终是故意为之的卫杰和另外两人落后,他们痛快接受了结果,主动表态:
“这一次我们仨输了,晚上请弟兄们喝酒。”
“不醉不休!”
“能灌倒几个是几个。”
大男人们嘻嘻哈哈,容佑棠自己喝了水,又下坡到河边饮马,继而返回村道,步行巡察圈定为兵营范围的清河村。
渐渐的,道路两旁多了jī鸣犬吠和人烟,沿途庄稼地里村民正抢收粮食,忙得热火朝天。
“我就喜欢看丰收景象!”容佑棠欣慰嚷道。
卓恺满头大汗,热得脸通红,恢复了冷静,说:“我也爱看。真希望老百姓年年大丰收,丰衣足食,别再像以往遭灾那样儿拖家带口地逃亡乞讨了。”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容佑棠神态肃穆,目不暇接,认真观察自己任地内的百姓:
收割时,农户人家一般是青壮年挥镰刀收割庄稼、并搬运到路沿;随后,半大小子们接手,七手八脚把带jīnggān的粮食堆放在牛车或骡车、独轮板车上,运到另一处场地脱粒并晾晒;老人则负责照顾幼童并准备茶水饭菜。
有条不紊,劳累但十分欢喜。
边走边看,容佑棠牵马穿过搬运庄稼的杂乱队伍,不时和同伴小声jiāo谈,吸引无数好奇打量。
忽然,迎面一辆骡车“嘭”地一弹,大捆稻谷唰啦倾倒在地,瞬间堵塞半边路,急得赶车的小哥俩互相埋怨:
“瞧瞧?你瞧瞧?哥,我就说嘛,不能摞太高了!”
“闭嘴吧,明明是你赶车不看路,那么大一颗石头也压过去,车险些翻了!还有脸怨我?”做哥哥的不甘示弱,噼里啪啦反驳。
……
容佑棠旁观一会儿,忍俊不禁,他把缰绳递给卓恺,帮忙拾起掉落的稻谷,劝道:“别吵,捡起来不就行了?动作快点儿,你们堵住路了。”
冷不防冒出个陌生人,小哥俩立刻停止拌嘴,火速一致对外,纳闷又警惕地问:
“你……”
“你是谁?”
容佑棠笑道:“路人。”他手脚麻利,飞快帮忙捡起稻谷,卫杰等人迅速把骡车挪到路边。容佑棠琢磨几下,提醒道:“看见没?稻谷一头一尾,jiāo错摞放,以免重量太集中,否则骡车容易歪倒。”
身穿土布短打和糙鞋的小哥俩晒得黑里透红,面面相觑,有些胆怯,仰脸打量容佑棠,做哥哥的犹豫片刻,局促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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