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铺天盖地的悲伤和恐惧又一次袭来,她完全不知道要怎样抵挡怎样承受这种感觉。
“周小安同志,请你冷静。失踪并不代表牺牲,周阅海同志战斗经验丰富,个人素质极qiáng,我们要对他有信心!”
周小安张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小安,说话!”顾云开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声音里带上了急切的担忧,“周小安!”
周小安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脸上的泪水早已经泛滥成灾。
“周小安,你……”顾云开停顿了一下,一向冰冷不带感qíng的声线变得低沉甚至带了一丝沙哑,“你哭出来吧,别憋着。”
周小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qíng绪,小叔只是失踪,她不能放弃希望,小叔肯定会回来的!他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有事的。
“顾云开,谢谢你。我没事。有我小叔的消息,请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周小安哽咽着说完这几句话已经撑到了极限,匆匆说了一句“再见”就挂了电话。
她的qíng绪实在是不好,樊老师亲自送她回来,直接把她jiāo给了太婆。
“太婆,我小叔失踪了……”周小安看到太婆慈祥关爱的目光,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小叔失踪了……”
太婆抱着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失踪了还会回来的,有安安在这里,谁都不忍心不回来。”
周小安哭得全身颤抖,“等他回来我要罚他!让我这么难过!”
哭累了,周小安躺在太婆的chuáng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太婆坐在桌边包汤圆,“安安起来啦,今天咱们吃汤圆,芝麻馅儿,又甜又软,汤里再给你加点甜酒酿!”
周小安还有点糊涂,“甜酒酿?”现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太婆起身去煮汤圆,“喝了酒酿汤圆,身上暖乎乎,心里甜丝丝,就不哭啦!十六就不担心啦!”
甜食确实对周小安的qíng绪有不小的安抚作用,喝完心里虽然还是难过,却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qíng绪了。
樊老师送她回小楼,刚走出门,就听到两声低低的口哨声,是那首《大路》的旋律。
周小安站住,樊老师对她挥挥手,沉默着回去了。
潘明远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沉默地拉住周小安的手,带她绕过树林,转了几个弯,来到他们秘密见面的那栋小屋里。
“潘明远,你快走吧。”经历了小叔的事,周小安现在糙木皆兵,“你现在太危险了,赶紧走吧!我不跟你走,我小叔失踪了,我要等他回来。”
潘明远摸摸周小安的头,“你也说了,你小叔只是失踪了,他肯定能回来的,你要好好的等他,要不然等他回来了,看你这个样子,得多心疼啊。”
周小安吸吸鼻子,“嗯,我会好好等他。潘明远,你快走吧。”
周小安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急切从何而来,对潘明远来说最危险的时候还有四、五年的时间才会来到,可她就是心里慌慌的不落地。
潘明远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在她手里放了一个热乎乎的大茶缸子,里面是红枣姜糖水,“小笨蛋,如果能马上走,我早就把你打包带走了,哪还会等到今天。”
“正好我暂时还走不了,你也不想走,我们等你小叔回来再商量这件事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章 平安
潘明远这么说可能哄周小安的成分居多,可是第二天他们就知道,潘明远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钢厂接到命令,接收安置二百名沿海清边人员。
是命令,不是通知,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各单位必须按指标qiáng制完成。
这个命令下达得仓促紧急,事先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
几万名珠海、汕头的沿海居民被悄无声息地迁离边境,迁入内地安置,与港澳隔海相望的几百里大陆海岸线彻底成了无人区。
所有涉及其中的人也大都是临时接到消息,直到清边人员来到各个内地城市,大家才反应过来,国家要下大力气治理海上-偷-渡-了。
周小安觉得潘明远可能对这件事是有所察觉的,否则他不会那么肯定地说他暂时想走也走不了。
潘于锦绣在上海和广州经营多年,总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的,如果不是这次清边,潘明远想离开大陆一定是有他的办法的。
可是现在风头正紧,他肯定不能顶风作案就是了。
但周小安还是要跟他说明白,“潘明远,你有机会的话就赶紧离开吧,我不跟你走。我很喜欢你说的那种生活,可是我……”
潘明远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气馁,“咱们现在先不说这个,反正我暂时也走不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暖融融的目光深处燃烧着一簇坚定的火苗,势必是要将周小安带走的,“凡事无绝对,在没遇见你之前,我还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孩子,能让我想……”
潘明远在周小安清澈的目光下脸红地转开脸,“喂!周小安!你这样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知道吗?”
周小安的嘴巴被糖块撑得鼓鼓的,抿着嘴的样子像个藏了一嘴松果的小松鼠,眼睛清澈见底,“让你想什么?”
潘明远脸色更红,装模作样地去翻笔记本,翻了两页又忽然失笑,看着周小安的目光更加暖意融融,“安安,你怎么这么傻呀!卖了你换糖吃得了!”
语气亲昵宠溺,他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脸红。
周小安又不是真的傻,她当然知道潘明远为什么要带她走,可她并没有跟他一样的感觉,“潘明远,我不想跟你谈恋爱,你不要等我了,我不跟你走。”
她这样直接而理直气壮的拒绝倒让潘明远松了一口气,这还是个完全不懂感qíng为何物的小姑娘呢。
像小伙伴要带她玩一个新游戏,她因为不了解而没兴趣,一点心理负担没有,没心没肺地说我不跟你玩儿!
懵懂单纯得分外可爱。
“安安,我们先……咳……先不谈恋爱。”潘明远觉得自己像个诱拐小孩的坏蛋,又有种作为周小安感qíng引导者和塑造者隐讳的满足感。
“等出去了再说这件事。”只要能把她带走,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陪着她引导她。
“你那么喜欢上学,又这么聪明,出去了就先去上学,去真正的大学。咱们考曼彻斯特大学,那是百年名校,跟我们这的清华一样有名。就在咱们家旁边,我外公曾经在那里做终身教授,我帮你复习,你肯定能考上!
到时候你可以穿着漂亮裙子在阳光下的糙地上跟同学们一起看书,在大学校园里骑着自行车来来去去。休息日我们就去城里买漂亮衣服吃蛋糕,那里什么都不用票,浇着糖浆的奶油蛋糕你想吃多少都行!”
周小安觉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可是我不跟你走啊。”
潘明远笑得一如既往的包容又温柔,“好,我知道了,你不跟我走。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件事了。”
还是固执己见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可周小安这个时候已经没心qíng跟他争执了。
小叔失踪已经五天了,她除了努力让自己维持表面的正常,完全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别的事了。
每天接到顾云开的电话,他在那边从一开始的“没有消息”、“搜救在继续”,到现在这句艰难的“对不起”,周小安越来越恐惧,每天几乎就剩下了等电话。
怕错过小叔的消息,又怕接到可怕的消息,听到电话想起整个人都会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所以潘明远说“我们先不说这个”,她也真的没心思说这个了。
还有什么事能有小叔的安危重要呢?
一连等了七天,周小安已经要绝望了,电话那边一声沙哑的“小安”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小叔!”周小安抱着话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家人身边,所有佯装的倔qiáng坚qiáng全都消失,只剩下了满腹委屈。
“小安,”周阅海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很沉稳,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小安,别哭了,小叔回来了。”
周小安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害怕都涌了上来,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小叔!你怎么才回来!”
小叔在那头说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清楚,哭得痛快淋漓极了。
自从知道小叔失踪,她只在第一天哭过,就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现在耳边想起小叔的安慰,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周小安就觉得安心。
“小叔,你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能回来?”哭得差不多了,周小安才打着哭嗝问正事儿。
其实只要小叔能回来,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问题。
“受了伤,需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以后要怎么样还得听组织安排。你放心,小叔很好。”周阅海只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qíng况,就开始关心周小安。
“小叔错过你提gān和调工作了,真对不起。”
“小叔,错过这次没关系,我以后还会有好多好多好事的,你不要再错过就行了,要不然我肯定生气不理你了!”
虽然有好多好多话要对小叔说,可她能听出来,小叔极力稳定的声音还是带着虚弱,她不忍心让小叔辛苦,“小叔,我给你写信吧!你不用给我回信,我就是得把要跟你说的话说出来,要不然我憋得好难受啊!”
说得这么孩子气,周阅海却异常认真地回答她,“小叔给你回信。”
直到听到周小安放下电话,周阅海qiáng撑着的一口气才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眼前一黑,晕倒在一群急切地等着推他进手术室的医护人员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来信
小叔回来了,周小安觉得她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潘明远,我小叔回来啦!你快点儿想办法走吧!”也有jīng力去想潘明远的事了。
这话跳跃xing太大,潘明远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去曲解,“你小叔回来了!那我是得躲起来!我要把他的小侄女带走了,他得揍我吧?”
周小安眨眨眼睛,“我不跟你走啊。”
潘明远大笑,“我还以为我们俩在演西厢记呢,原来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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