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们就是这么诡异地坏掉了,大家都带着幸灾乐祸看着徐二妮坐在肮脏的一片水渍里扯着嗓子哭嚎。
等赵长顺被叫过来,对着徐二妮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败家娘们儿!让你懒!让你邋遢!做饭的家伙事儿都砸了!你以后就带着这几个小崽子饿死吧!”
一口炒锅八块钱五张工业券,一只粗瓷饭碗八分钱,十个要一张工业券,家家都是当月的钱和粮按顿数着吃,钱一分一分计划好了花,忽然要添置这么多东西,谁家都负担不起。
徐二妮什么都不敢说,老老实实挨揍,几个孩子早就有了经验,趁母亲挨揍一溜烟儿都跑了出去。
赵长顺揍完媳妇也赶紧走,就怕周小安再找他来修水池。
这事儿他们谁都怨不着,完全是自作自受。
水池是他们家两个孩子砸坏的,大人推卸责任不肯修,只用两根铁丝对付着绑上了,锅碗瓢盆也是他们自己放进去不肯好好收起来的,当时又只有母子几个在里面,出了事儿想找个人赖上都找不着。
徐二妮láng狈地单腿跳着走了,留下混乱不堪的卫生间。
cao着一口上海味儿沛州话的张工程师一边把碎片扫出去一边抱怨,“侬好没有素质的,好没有素质的!”
好容易收拾出个能下脚的地方,张工拿着自家的水桶第一个抢着去接水,一拧水龙头,啪!水龙头和水管齐根儿断开,水像喷泉一样哗地一下喷了他一身。
“怎么回事嘛!怎么回事嘛!”张工慌慌张张地退了出来。
“关水阀!关水阀!”两个有经验的邻居赶紧跑进去,一个顶着喷了一头一身的水摸到水阀,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水阀没关上,铁质把手齐根断开了。
后面的一看事儿不好赶紧往出退,慌乱中重重撞到马桶上,一个踉跄,人刚站稳,马桶却不稳了,摇摇晃晃两下,半瓷半木结构的老式马桶裂成整整齐齐四块,跟人切开的一样。
所有人都愣住了。好好的卫生间只在一个早晨就让他们集体给毁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修理费(月票1560加更)
周小安出来的时候整个二楼东边的走廊已经被淹了一半了。
好在家里客厅的门有一个挺高的门槛,客厅里并没有进水。
可是别人家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没有门槛,水没有任何阻碍地流进了好几家的门里,而且还以非常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整个二楼都有要被淹的危险。
所有人家都住得拥挤,为了节省空间,chuáng底下堆满了东西,一进水就都给泡了,从东往西,大家赶紧跑回家从chuáng底下往出搬东西。
一时间整个二楼乱成了一团。
卫生间那个哗哗淌水的水管关不上,水阀又断了,眼看二楼就全被淹了。
住在西侧走廊的大山是机修工,反应比较快,赶紧拿着扳手跑下楼,把院子里的自来水总阀门关上了。
水总算停了,二楼被淹了一小半。
周小安站在要没过鞋底的水里无助地望着大家,“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可怎么办啊?”
大家都躲闪着目光去收拾家里了,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张师傅人憨厚,红着脸跟周小安解释了事qíng的经过,“小周啊,这是大伙儿给你弄成这样的,我帮你收拾,收拾完了咱们找人修,到时候大伙儿跟着摊钱!”
没人附和张师傅的话,大家都异常忙碌地扫水呢。
宁大姐也拿着撮子笤帚过来了,“小周,你那好好的卫生间,给你霍霍成这样,这是大伙的责任,不能让你一个人受损失!大伙一起收拾,花钱一起均摊!”
可没人附和张师傅和宁大姐,又是水池又是马桶的,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呢,谁也不想表这个态。
碰坏马桶和水龙头的几个人更是躲得远远的,就怕找到他们身上。
周小安无助地低头,“这么乱,整个卫生间都毁了,这可怎么办呐……”
没人接她的话,现在卫生间又成了她一个人的了,怎么办自己想办法去。
宁大姐和张师傅帮她把洗手池的碎砖头和水泥块清理出来,裂了的马桶拿走,又简单刷洗了一下地面,也没别的什么好做的了。
这时候一楼的几户人家找上来了,已经有水渗到他们家棚顶了!
好在水阀关上了,渗得不严重,被二楼的邻居又给劝回去了。
可院子里的的邻居们不gān了,大清早的关了水闸,全院子的人还都等着用水呢!
整个早上就这么吵吵嚷嚷地过去了,一上班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件事,二楼有几位想把自己摘出去都不可能了。
大家都在讨论怎么摊钱修理的事。
其实根本不用讨论,谁都知道这事儿得全二楼的邻居们平摊修理费,可是人qíng总是大于道理,还是有一部分人认为周小安应该“仁义点”“吃亏是福”。
周小安和樊老师对视一眼,还真是按他们预测的来了。
本应该上午就请修理工去修,可是楼里白天大家都不在,她自己就这么修好了算怎么回事?
大家弄坏的,当然得当着大家的面修好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樊老师带着房管所的一位修理工过来了,周小安对他眨了眨眼睛,是她在夜校高级班的同学,跟她一样,得到过樊老师很多指导,樊老师还破例为他升四级工写过学历证明材料。
邻居们今天下班都异常沉默,火急火燎地回来就进家门,平时热热闹闹的走廊今天反常地空无一人。每家的门后面却都竖起了一只耳朵,一直关注着周小安这边的qíng况。
樊老师带着修理工过来,没进门,先去敲大山家的门,大山妈讪笑着打开门,一闪身就出来了,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就怕樊老师找大山和大山爸。
樊老师却不放过她,“大山爸是咱们钢厂后勤的修理工,这些事他懂得多,让他一起来给看看,这到底得怎么修,要多少钱。”
大山妈想拒绝,樊老师已经越过她去敲他们家的门了。
大山爸这才出来,手上缠着一个破布条,“樊科长,不是我不想帮忙,我这手刚伤了,不能拿工具不能碰水,去了也白费!”
樊老师也不勉qiáng他,站在走廊大声跟他说话,也是说给所有邻居听,“这卫生间是大伙儿给弄坏的,修当然是大伙儿出钱修,我想着找两个人过去一起看看,也算有个见证,别到时候再说我狮子大开口。”
没人接话,也没人要跟着去。去看了就得赖上,谁都不想掏钱。
连早上热心说要掏钱的张师傅也不知道是被谁教育过了,也不再那么积极,“樊科长,大伙均摊钱我肯定掏,一份不能少。”却不再出头了。
樊老师看没人表态了,才带着修理工进去了。
检查了一遍,樊老师和周小安送修理工出来,今天只是查看qíng况,明天才能买材料修理。
宁大姐扬声问出了大家都在关心却不敢问的问题,“樊科长,都修好了得多少钱啊?”
修理工替樊老师解答了这个问题,“不止马桶、水龙头和阀门坏了,全部管道都受损了,也得重装,下水管最近堵得严重,有一段老化严重,通不了,也得换。”
“现在管道和各种用料都不好买,价格也贵,再加上咱们沛州潘家贸易行倒闭以后就没有卖抽水马桶的了,得去上海买,估计还得买进口货。就这一个马桶就得一百多块钱。再加上铁管和水龙头,还有砖头水泥,加起来得二白二十多块钱吧。”
“这还不算买铁管和水龙头的工业券,至少得三十张!”
今年年初国家又调整了工业券的发放比例,由原来的十块钱工资发放一张变成了二十块一张,要用工业券的商品却越来越多,越来越贵。三十张工业券那相当于一个正式工人两年的总量!
要这么多钱和券!大家更不敢接话了!
二楼住了三十多家,谁家都来周小安这里接过水,平均一下一家得出七、八块钱和一张工业券,这可能是一个家庭一个月很大一部分收入,拿出来就会让一家人饿好几天肚子的!
大家这次是真的关紧了门,一点fèng儿都不留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窟窿
院子里的公共自来水按户收费,每家每月一毛二分钱的水费,七、八块钱,够吃六、七年的水了!
再加上一张工业券?工业券还得攒着给孩子买秋裤呢!怎么可能拿去给别人家修厕所!
整个二楼的邻居们都集体沉默了下来。
周小安和樊老师送了修理工离开,走出院子,周小安笑着跟他眨眨眼睛,“李师兄,谢谢您!”
李师傅三十多岁,同是樊老师的学生,又比周小安先入学,周小安叫他一声师兄也应该,只是现在新社会了,这种老派而亲切的叫法已经很少有人用了而已。
李师兄被周小安一声师兄叫得心里马上对她生出一股责任感和亲切感,看周围没人了,憨厚地对她拍胸脯,“放心吧!师兄肯定都能给你修上!说那么多钱都是樊老师jiāo代我吓唬他们的,都给你修利索了也用不上十块钱!”
这些都是周小安jiāo代樊老师的,她当然比谁都清楚。
之所以没找厂里后勤的修理工,也没找街道办事处的修理人员,而是大老远跑市房管所找人,又做足了戏,要让邻居们来一起检查破损qíng况,就是为最后虚报数目做准备的。
大大方方让你们来看,你们怕担责任不看,那损坏到什么程度可就由我们自己说了算了!
送走了李师兄,樊老师把周小安送上楼,两人走过静悄悄的楼道,相视无奈而笑。
“进去吧,明天白天就能修好了。”
戏台子搭上了,还是赶紧把这出戏唱完吧,然后才好消消停停地过日子。
第二天周小安和樊老师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了李师兄,给了他钱和工业券,还把家里的钥匙也给了他。
等到下班回家,卫生间已经全部修好了,只用了九块八毛钱和两张工业券。
水龙头换了新的,牢固美观,水池用砖砌好抹上了水泥,连棱角都做成了不会磕着人的弧度。抽水马桶沛州没有,暂时换了蹲式的,便池周围的地砖都没弄坏,尽量做到了保持地面的完整。
“以后我们房管所去上海采购,让同事给你带个抽水马桶,师兄再来给你安上!”李师兄是彻底把周小安当小师妹来照顾了。
周小安也不客气,“到时候师兄通知我,我把钱和工业券都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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