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宠记_上官慕容【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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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大夫拦住她道:“我有些口渴了,你给我倒盏茶来,我喝了茶水再进去也不迟。”

  他倒要听听,这位宪小姐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张老大夫端了茶也不喝,只侧着头听屋里的声音。

  “……您这是受了凉,患了伤寒病,所以才会头疼头晕。”

  张老大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眼下可是七月,赤日炎炎,烁石流金,哪里来的寒凉?

  屋里女孩子的声音依然是镇定清柔的:“不是什么大症候,用小青龙汤,喝几剂,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胡说八道!

  小青龙汤是热药,药方里的麻huáng、芍药、细辛、gān姜、桂枝等都是温热的药,但凡对医术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用热远热”这个基本常识。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里就有原话:用寒远寒,用凉远凉,用温远温,用热远热,食宜同法,有假者反常。反基者病,所谓时也。

  用热远热,意思是看病要因时制宜,天气炎热的时候,人体内阳气亢盛,yīn。jīng易损,所以用药的时候热药不能再用,否则便是火上浇油,会让阳气更加亢盛,yīn。jīng受损太过,造成yīn阳偏胜、失调。

  现在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位宪小姐竟然让庄老太太服这种热药,简直是信口雌huáng!

  一个连《素问》都没看过人,竟然也敢这般卖弄显摆,这哪里是大夫,分明是夺人xing命的屠夫凶手。

  张老大夫一生行医,最见不得这种无知狂妄的庸医害人,他压不住心里的愤然,“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9章 反转

  庄家二房,薛姨奶奶正躺在chuáng上柔声劝着老太爷:“……妾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赵嬷嬷守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还是去长房老太太那边看看她老人家吧,她本就气病了,若是老太太再跟她顶撞起来,到时候为难的还是您。”

  薛姨奶奶这一晕,身边离不得人,赵嬷嬷又在老太爷面前自打耳光哭诉磕头说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老太爷这才允许她戴罪立功,留在薛姨奶奶身边好好照顾。

  薛姨奶奶本就柔弱,这一病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老太爷握了她的手道:“吕氏没去,就明宪一个人去看了大嫂。她走的时候,还特意到我面前跟我说了一声。”

  她恭恭敬敬地去了书房,说去探望伯祖母,还保证说不会跟叶茜吵架。乖乖巧巧,端的是名门淑媛才有的样子。

  老太爷眸中闪过一抹欣慰。

  薛姨奶奶也柔和一笑:“宪小姐长大了,懂事了,是妾身瞎担心了。”

  “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别为这些琐事忧心了。”

  说着拍了拍薛姨奶奶的手,柔弱无骨,纤细嫩滑,不知道比吕氏那粗糙的手娇嫩了多少倍,薛姨奶奶这个样子的女人才能算女人,吕氏只能算……罢了,想她作甚。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嬷嬷走进来道:“老太爷,马嬷嬷说了,说宪小姐在长房闯祸了。”

  老太爷立马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庄明宪会闯祸,他是有点怀疑的,那孩子临出门的时候特意跟他做的保证,怎么会闯祸?

  “马嬷嬷,出了什么事qíng?”

  马嬷嬷焦急道:“二老太爷,您快跟我去长房看看吧,老太太晕过去了,这才醒来。宪小姐不知何故,非要抓着我们老太太的手给她老人家治病,张老大夫只得在一边等着……”

  老太爷听了,三分的怀疑就变成了五分的肯定,他脸色落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去了长房。

  ……

  张老大夫被庄明宪那一番话气的不得了,本想冲进去狠狠叱责庄明宪一番,却在最后关头止住了脚步。

  庄家人既然请他来给庄老太太看病,怎么还叫个毛孩子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

  难道是庄家人信不过他的医术,所以故意叫了这么个小孩子试试他的本事?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他来了七八天了,庄家七房大太太的身体并无明显的起色,所以庄家人对他的医术产生怀疑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七房这位太太病qíng严重,又是孕妇,用药必须谨慎,只能慢慢调治,而不可求急。他来的时候就说过,最多不超过十天就能见到效果。

  现在已经七八天,再等几天不就行了吗?

  庄家人竟然如此鼠目寸光、轻浮毛躁,竟然对他这般不恭敬,简直可恶!

  让这个宪小姐来唱。红脸,待会就该有人来唱白脸了吧?

  必然是要训斥宪小姐,说这位小姐不懂礼仪,冲撞了自己,然后再让自己给这位老太太看病,说明qíng况。

  张老大夫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庄家人也太过份了。

  他何尝受过这样的折rǔ!

  这一趟河间府之行,从一开始就错了。

  张老大夫背着手,在明间走来走去,想着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不会这样心软,随便什么人一求就出京了。

  老太爷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张老大夫皱着眉头沉着脸,不耐烦地走来走去。

  他站住脚步,再仔细一听,果然是庄明宪在里面高谈阔论呢。

  老太爷的脸色就更加yīn沉了几分,庄明宪又胡闹了,大嫂身边的嬷嬷果然没有胡说八道。

  他压着怒气走到张老大夫身边,拱了拱说一声:“孙女顽劣,让张大夫见笑了。”

  然后就跟马嬷嬷一起进入内室,忽略了张老大夫眼底闪过的讥讽。

  “大嫂,是不是明宪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只管教训她就是,不必因为她年纪小就纵容她。”

  长房老太太忙道:“她不过是个孩子,还小呢,你这么严厉做什么。”

  谷雨一听,就知道要坏事,连忙大声解释:“老太爷,小姐没有做错事……”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老太爷呵斥谷雨,然后怒目瞪着庄明宪,语气严厉道:“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没有王法的东西,你伯祖母疼你,才容你胡作非为,你却蹬鼻子上脸,阻碍张大夫给你伯祖母看病,我们庄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庄明宪站了起来,看着老太爷道:“祖父,伯祖母病了,我是给伯祖母看病呢,您忘了,我也是大夫。”

  她不急不燥的,一点也没有生气,好像老太爷的喝骂他都没听到似的。

  “是啊。”长房老太太也赶紧劝道:“明宪帮我看病,也是一片好意。”

  老太爷听了,却越发觉得庄明宪是在为自己的胡闹找借口了。

  做错事不承认,还找借口,她是越大越刁钻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以大夫自居。”老太爷厉声道:“哪有不请自来的大夫?满口胡言乱语,你是被吕氏惯坏了。”

  “马嬷嬷,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叉出去,请张大夫进来!她胡闹不懂事,耽误张老大夫给大嫂看病,你们怎么能这样由着她?”

  张老大夫在外面听着这严厉的咆哮,心里一直冷笑不止。

  这位老太爷来唱白脸来了。

  果然被他猜中了,庄家人果然信不过他。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将脸上的嘲讽压下去,走进内室道:“庄家二老太爷!你误会了,我来的时候,这位宪小姐正在给府上长房老太太看病,我听她边号脉边分析病qíng,就没有上前打扰。不是她阻挡了我,是我想听听她的诊断。”

  老太爷愣了愣,停顿了一下方问:“您说的是真的?”

  他好像真的毫不知qíng一样,装得可真像!

  张老大夫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老太爷一番,面上的笑容却更盛:“当然是真的。宪小姐一直在内室,并不知我从外面来,我也一直不曾让人通传,何来她阻碍我一说?”

  呵!

  你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不就是想试探我的医术吗?

  我若是不接招岂不是就算我心虚了?

  不过是做戏而已,谁不会呢?

  我再勉qiáng忍耐两天,等过几天七房太太的身子有了好转,再狠狠打你们庄家人的脸。

  张老大夫笑道:“你可千万别怪宪小姐,她年纪虽然小,这一片孝心可是令人感动的。”

  他笑容真诚,语气恳切,断没有勉qiáng的。

  他可是闻名北直隶的名医,架子大着呢,怎么可能会为了给明宪说qíng而撒谎?

  也就是说,明宪没有胡闹,是真的在给大嫂看病,他这一次又冤枉了明宪了。

  老太爷看了庄明宪一眼,发现庄明宪正直直地看着他,视线碰触的一瞬间,他心头一虚,赶紧把眼光落到别处。

  他臊得慌,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庄明宪。

  可庄明宪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他能感觉到。

  这丫头这样盯着自己,难道是想跟自己讨公道?难不成还想让他这个做祖父的给她道歉?

  她若是目的达不成,哭起来了,他又该怎么办?

  老太爷正烦恼着,突然听到庄明宪的质问:“祖父,您怎么一进门就喝骂我?”

  要是上一世,她受了委屈只敢憋在心里,或者哗啦啦流眼泪,绝不敢像现在这样质问祖父的。

  只是重活一世,她认清楚了,人对她好,她就对人好;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再客气。

  老太爷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心头更是憋了一口气,这让他如何回答?

  明宪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哭倒是不哭了,竟然这样咄咄bī人,跟吕氏一样,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点余地都不给他这个做留,眼里还有他这个祖父吗?

  庄明宪走到老太爷身边,用轻软的声音道:“您学识渊博,明理磊落,对待小辈一向宽仁和蔼,今天怎么会突然训斥我?您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您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话,所以对我产生了误会了啊?”

  老太爷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庄明宪这几句话,猛然豁然开朗,是啊,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训斥孙女,还不是马嬷嬷胡说八道他才会失去判断!

  “明宪,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受了旁人的蒙蔽。”老太爷狠狠瞪着始作俑者道:“马嬷嬷,你污蔑明宪,是何居心?”

  马嬷嬷心头一凉,求助地望向长房老太太。

  “大嫂!”老太爷气愤道:“这马嬷嬷胆大包天,挑唆污蔑明宪,所以我才会误会了明宪。她是你的仆妇,你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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