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惊出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自己太过冒进了。以后再有这种事qíng,一定不能自己出面。
否则,让陆铮不喜就是大大的失策了。
……
陆铮是跟卢东一起来的。
卢东如今升任工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陆铮送了他一座很大的宅邸做为贺礼,地点就在离这边不远的柳树胡同。
他没有拒绝,高高兴兴地搬了进去。
他今天来,也是受了陆铮的委托来的。
“老安人。”卢东开门见山道:“我想让明宪这几天住到柳树胡同去,让她从柳树胡同出嫁,不知您老人家能否答应?”
从柳树胡同出嫁,意味着卢东把庄明宪视为亲生的女儿,庄明宪便是工部尚书之女,身份立马提高很多。
老太太闻言大喜:“卢大人一片爱护安安之意,我怎么能不答应?能认卢大人为父,是安安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是如此以来,她就要跟安安分开了。
安安出嫁之后,她跟安安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她舍不得安安,本想着剩下这点时间好好陪陪安安的……
不过这些跟安安的幸福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她虽然舍不得安安,却更希望安安能过得好。
陆铮就说:“光让安安过去住也不行,卢大人家里没有长辈帮忙打理内宅,安安出阁那天必然有很多宾客,到时候又有谁来出面招待呢?”
“所以,祖母也要跟着住过去。”陆铮说:“您陪着安安,也省得她一个人过去住不习惯。”
“哎呀。”老太太喜不自禁:“真的可以吗?我也能住过去吗?”
卢东笑着说:“当然可以。您是安安的祖母,我是安安的义父,认真算起来老安人还是我的长辈。您愿意住过去,我只有高兴的份。”
“您只有安安一个孙女,我也只有安安一个女儿,我们一定要将她的婚事办得隆重漂亮,不能让人将她看轻了去。”
“好的很。”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望着陆铮说:“这必然是你安排的吧。你说你这个孩子,咋就这么讨人喜欢呢?祖母越看你越高兴,把安安jiāo给你,我很放心。”
“若是安安不懂事了,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主持公道。你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边给你撑腰,绝不会让安安欺负了你去。”
陆铮知道,这世上庄明宪最在乎的就是老太太,庄明宪可以自己受委屈,却不愿意老太太受委屈。
只要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再去讨庄明宪欢心,也就很容易了。
忙活了这么久,终于让老太太认可他这个孙女婿了,他如何能不高兴呢?
“祖母,你放心,安安若是欺负我了,让她欺负就是,我绝不会欺负她的。”
一番话把老太太喜的不知说什么好,转头就把陆铮说的话告诉了庄明宪。
“靖臣实在是好,送来的小定礼全是最好的东西,满京城独一份,比有些人家的大定礼都隆重。”
“不仅不纳妾,为了让你体面地嫁出去还跟卢大人一起做了这样的安排。你看他对你多好,这样的好后生,不多见了。”
老太太谆谆教导道:“你可一定要惜福,嫁过去跟他好好过日子,否则祖母可不依的。”
祖母对陆铮这么满意,庄明宪只觉得伤脑筋。
现在她老人家越高兴,以后自己跟陆铮和离的时候,她就会越伤心难过。
陆铮啊,陆铮,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不管庄明宪怎么想,时间都飞快地滑过。一转眼几个月时间过去,离庄明宪出嫁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
第81章 催妆
进入十月之后, 京城柳树胡同最中间的卢府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卢家喜事连连。
先是卢东升职成为工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明眼人都知道,正兴帝对卢东信任有加, 是打算重用卢东了。
所以, 前来拜访、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多如过江之鲫。
不料卢东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不顾qíng面,前来拜访的人,不管是同乡、同年、同窗,他一律让门房问个清清楚楚。
来叙旧说话可以, 送礼的一律不许进门。若是求卢东办事, 那更是万万不可能。
送礼的人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敢上门了。
等到庄明宪般进柳树胡同,准备以卢家女的身份出嫁,拜访的人再次死灰复燃。
第一批添妆的人拎着礼物上门了,门房的下人跟从前一样,要把人轰出去。
不料来人却说:“我是来给庄小姐添妆的,并不是来送礼的。卢家嫁女儿, 总不能连前来添妆喝喜酒的人都朝外轰吧?”
门房的下人傻了眼,立马跑去问卢东:“老爷, 门口来了好些人, 赶也赶不走,说是给小姐添妆。”
“快把人请进来,我卢某人只有这一个女儿,人家来添妆了, 自然要把人迎进来。”
卢东一改从前冷漠的态度,高兴道:“去告诉堂少爷,让他替我招待客人。”
“还有老太太那里也要告知一声,请她老人家把东边的花厅、后面的暖阁全都收拾出来,估计还会有更多人来添妆。你们都jīng神着些,万万不能怠慢了客人,让别人笑话。”
门房的下人与众小厮直冒冷汗。
老爷从前最厌恶这些事qíng,一听说有人送礼拜访来了,就板着臭脸让他们轰人。如今为了小姐的婚事,一反常态,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就是没有亲生女儿的悲哀了。
若是老爷有个亲生的,又岂能轮到这位庄小姐如此受宠?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了。
很多事qíng都是这样,一旦开了先河,就像洪水冲开了大坝,怎么都堵不住了。
第一批登门添妆的宾客被好好地迎了进去之后,其他人望风而动,纷纷提着贺礼登门了。
除了要跟卢东拉关系的人之外,庄明宪之前的病患也都添妆来了。这当中要数成国公夫人于氏、国子监祭酒林老夫人送的添妆礼最丰厚。
林老夫人送的是一套犀角雕玉堂富贵套杯,一共十八只,最大的那个比脸盆小一些,最小的只有酒盅那么大。犀牛角价比huáng金,已经十分难得了,这一套杯子上面雕刻的玉兰、海棠、牡丹、桂花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这样难得的东西,是可以作为传家宝传承下去的。
让前来添妆的其他女眷啧啧称赞。
成国公夫人送的是一套赤金点翠八宝头面,不管手艺做工皆是一流,又让众人一阵歆羡。
大太太陈氏看着满堂皆是身上有诰命的夫人,心里又酸又涩又羡慕又后悔。
真没想到庄明宪竟然有这样的造化!
早知道如此便是拼着得罪了老太爷,也要阻止庄明姿嫁给周德宝。
庄明宪嫁入卫国公府,庄明姿的名声就是再不堪,也依然会有人为了跟卫国公府攀亲而对庄明姿趋之若笃。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庄明姿已经在三个月前嫁给周德宝了。
现在,要想尽办法跟庄明宪拉近距离才是,这样对她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心里这样想着,陈氏悄悄退了出去,带着庄明姿去找庄明宪。
“从前庄明宪是很敬重喜欢你这个大姐的。”陈氏叮嘱道:“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多奉承她几句。她这个人最是心软,你多哭诉哭诉自己的悲惨,等她家进了卫国公府,你多去走动。一来二去的,还怕不能借着卫国公府的名头办事吗?”
“只要你跟卫国公府扯上了关系,你公公一定会高看你一眼,你那婆婆就是想磋磨你也得掂量掂量了。”
庄明姿死死攥紧了帕子。
想着刚才正房里喧闹不已、沸反盈天的样子,想着那些添妆礼,她嫉妒的心头都在滴血。
她费尽心机,不惜连傅家的婚事都舍了,为的就是能嫁进勋贵世家。不想到头来,竟然落得这种田地。
庄明宪呢,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像皇帝求旨,就心想事成了。
老天爷何其不公?
庄明姿恍恍惚惚的,脸上都是不甘,到了庄明宪的屋子里的时候,眼里还都是忌恨。
陈氏大怒,低声呵斥道:“还不快收起你这副样子,被人看到了如何是好?你别忘了,你今天来是要做什么的!”
她当然知道。
母亲说了,今天来让她讨好庄明宪,这样她才能在婆家过得更好。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哥哥,如果庄明宪愿意在陆铮面前替哥哥说好话,哥哥就可以进西山大营、或者是金吾卫、羽林卫,以后便可以前途无忧、平步青云。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讨好庄明宪。
特别是此刻,看到庄明宪这般艳光照人之后,她越看越觉得呼吸急促,越来越觉得心里难受。
屏风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一套大红云锦金边绣凤穿牡丹的喜服。最上面搭着一块金丝绣龙凤呈祥的盖头、大红赤金双环四合如意绦。衣架下面的小方凳上,摆着一双绣鞋,鞋上绣工jīng湛,绣着鸳鸯戏水,鞋头上两颗硕大的珍珠,发散着莹润的光芒。
她自己的喜服是提前一年就准备的,出嫁当日也受到了来宾女眷的jiāo口称赞。
可是跟庄明宪这套喜服一比,她的那一套,立马变得不堪入目。
不说材料做工绣活图样,光喜服上的金丝软线就足够令人歆羡了。
“这喜服可真好看,光想想就知道安安穿了该有多漂亮了。”陈氏满面笑容,又亲切又热qíng:“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样式呢,老太太,您的眼光真好,这是在哪一家绣坊做的?”
“你也觉得漂亮吗?”老太太抿嘴一笑,矜持又得意:“不是外面的绣坊做的。”
“那难道是安安自己做的吗?”陈氏立马啧啧称赞:“要不说能得皇上青眼,让皇上赐婚呢,不说别的,光这一份心灵手巧,就是旁人所不及。”
“安安本就漂亮的不得了了,再穿上这套衣服,必定会让姑爷爱的不得了了。别说是男子,就是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见了安安,有时候都能被她的好看的样子给晃花了眼。”
老太太实诚,听到别人夸庄明宪喜欢得见牙不见眼:“我跟你说吧,这套喜服不是安安自己做的。是靖臣请了宫里的绣娘做的,跟外面的喜服都不一样。”
陈氏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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