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主心骨,她只能找把姚舒蓝叫过来商量:“……你说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请庄明宪吗?”
姚舒蓝忧心道:“蓁蓁病的厉害,若是庄明宪愿意来给蓁蓁治病,就是让我给她磕头赔礼道歉都不要紧。怕就怕庄明宪对蓁蓁怀恨在心, 万一她在药方子里面动手脚, 我们就害了蓁蓁了。”
“娘。”陆蓁蓁病得严重,连哭都哭不出眼泪了,只能虚弱地gān哭:“不要庄明宪来,她会下毒害死我的。”
孟夫人本来都揪着心,听了这话更是慌乱:“好,蓁蓁乖,娘不去找庄明宪。”
庄明宪泼辣大胆, 面对皇上都不怕的,以她的xing子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出下毒的事。
这可怎么办?
孟夫人急得方寸大乱, 又心疼女儿, 又怕丈夫回来责怪,竟捂着脸哭了起来。
姚舒蓝扶着她,出谋划策道:“我去找人探一探庄明宪吧,问问她这个病该怎么治。”
孟夫人赶紧抬头, 急急道:“怎么问?”
“庄明宪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去梅园摘花。看守梅园的赵婆子跟庄明宪能说得上话,不如我们假借赵婆子的嘴,看庄明宪怎么说。”
姚舒蓝道:“让huáng大夫也来,我们听不懂,huáng大夫却能听懂。说不定huáng大夫能根据庄明宪的只言片语得到启发,治好蓁蓁的病。”
“这样……能行吗?”
孟夫人心里怀疑,觉得不靠谱。人常说病急乱投医,到了此刻,孟夫人明知道不行,但还是抱着一线侥幸,准备试一试。
姚舒蓝见孟夫人神色松动,立马就站了起来:“姨母,我这就去找赵婆子。”
孟夫人顾不得哭了,叫了嬷嬷来,让她们去请huáng大夫。
皇宫中有太医院、御医,像卫国公府这样的顶级贵族家中也会养几个供奉大夫。有一些是从别处请来的名医,也有一些是致仕的太医。
卫国公府共有三名供奉大夫,其中以huáng大夫医术最好。
第一个给陆蓁蓁看病,说陆蓁蓁是胃受了寒凉需要温胃暖胃的,就是huáng大夫。
其实他一开始也很纳闷,庄明宪的医术好,这是大家公认的了,为什么孟夫人不请庄明宪给陆蓁蓁看病。后来跟人打听了,他才知道庄明宪跟二房闹了龃龉。
孟夫人让他偷偷摸摸地听庄明宪说话,他其实是不愿意的。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在只是让他躲在一边偷听,并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qíng。
赵婆子本就是个心眼活泛之人,见了姚舒蓝的银子,立刻喜的见牙不见眼。别说姚舒蓝只是让她跟庄明宪打听几句话,只要银子给的足,再大胆的事qíng她也做的出来。
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
……
庄明宪午睡起来,像前面几天一样,由童嬷嬷与谷雨陪着,绕着梅园走半圈,剪几支梅花带回去。
赵婆子迎头走了过来,愁眉苦脸地给庄明宪行礼:“世子夫人,奴婢的小孙孙生病了,请了大夫治不好,奴婢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赵婆子苦兮兮道:“夫人,您能帮奴婢开个方子吗?”
“这个不成问题。”庄明宪一口答应了下来:“是你带了你家小孙孙来玉澜堂,还是我去你家?”
“世子夫人金尊玉贵,奴婢哪敢劳动您亲自过去。”赵婆子忙道:“万一被太夫人、夫人知道了,奴婢的差事也就做不成了。”
“您医术高明,给赐个方就行。”
给人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在对病qíng把握不jīng准的时候,最忌讳胡乱开方子。
不过庄明宪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说:“那你的小孙孙是什么病症呢?”
“拉肚子。”赵婆子说:“他吃什么就拉什么,一点不克化。您看开什么方子呢?”
“这叫完谷不化……”
庄明宪正yù开口,童嬷嬷突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庄明宪回头,以目光询问童嬷嬷。
童嬷嬷眨了眨眼睛,嘴巴朝梅园里面努了努,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摆了摆。
梅园深处有人,一共三个,在偷听她们说话。
庄明宪一惊。
谁这么无聊,躲起来偷听?
她转过头来,看着赵婆子的眼神就有些犀利起来。
从霞山坊庄家拼杀出来,养成了庄明宪果然利落的xing子。她知道,在内宅里面,一件极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影响大局,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她微微一笑,问:“赵婆子,完谷不化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下去的是饭,拉出来还是饭。治这种病,办法只有一个,那就只有吃。屎了。”
赵婆子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世子夫人,您说的是粪便吗?”
“没错。”庄明宪目光投she到梅园里面,毋庸置疑道:“就是要吃。屎。”
“好,婆子记下了。”赵婆子自觉完成任务,殷切地去拿剪刀,要给庄明宪剪梅花。
庄明宪也不阻拦,由着她剪了大半天,才让谷雨捧着梅花转身离开。
陆蓁蓁生病的事qíng,庄明宪也听说了,具体是什么病,却不太清楚。
卫国公府下人嘴紧,小姐生病自然不敢乱传的。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陆蓁蓁得的是完谷不化症。
人活在世,全靠jīng气神,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jīng益气。
吃了东西,经过脏腑肠胃的吸收转化,变为jīng气,人才能活着。
腹泻,而且还是完谷不化,是非常严重的。
吃了东西,不能转化吸收,身体得不到五谷食物的供养,便如失去阳光雨露的花朵,很快就会枯萎。
莫说陆蓁蓁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便是铁打的壮汉也撑不住,所以才会有好汉架不住三泡稀这样的民谚。
她是不喜欢二房、不喜欢陆蓁蓁,但如果孟夫人来请她,她也还是会去给陆蓁蓁治病的。
陆蓁蓁是可恶,但罪不至死。
她心眼再小,也不会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较真。
不过,这也要看二房、孟夫人怎么做了,二房不来请,她也不会主动去给陆蓁蓁治病。
这几天真的太无聊了,算算日子,陆铮也快回来了。
她有很多的疑问要问他,特别是他临走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
庄明宪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人也走神了。
……
赵婆子屁颠屁颠地跑进了梅花丛中:“夫人,已经问清楚了,你们听到了吗?”
孟夫人脸色发青。
一方面是冻的,一方面是气的。
等了大半天,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还被庄明宪给rǔ骂了一顿,换做是谁,心qíng都不会好。
“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孟夫人又急又气,看姚舒蓝也不顺眼了。
姚舒蓝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她心里没少咒骂庄明宪。
“姨母,对不起。”姚舒蓝愧疚道:“我没想到庄明宪竟然如此yīn险狡诈……”
“不是。”huáng大夫突然道:“特殊之时,用特殊之法。奇方治奇病也是常有的事。有些时候,大夫分析病因,说的头头是道,开了方子却没有任何效果。有些时候,听起来很荒诞的方法,却能把病给治好。”
huáng大夫正色道:“判断一个方法对不对,不该以用什么药、药物是否奇怪荒诞来作为依据。而是要看这个方法是不是有效果。”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孟夫人心急如焚,急切道:“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启发?”
“夫人,世子夫人说的用粪便入药听起来荒诞,我之前的确没有听说过。但是用尿做药却是经常用的。人尿叫轮回酒、还元汤,满月前一天童男子清晨第一次最好。童便味咸,xing凉,可以治疗头痛、咽痛、腹痛、发热、肺痿咳嗽等多种疾病。”
“在浙江东阳,那边的人还会用童子尿煮jī蛋来预防中暑。”
huáng大夫总结道:“既然小便可以入药,粪便入药应该也是可以的。”
孟夫人听着,几乎快要吐出来了:“你是说,让蓁蓁吃。屎……”
huáng大夫身为大夫,倒觉得没什么的:“可以一试。”
孟夫人很想呵斥一句胡说八道,但到底忍住了,她忍着恶心,回去看陆蓁蓁。
陆蓁蓁虚弱极了:“娘,打听出来了吗?我的病能治好吗?”
她哭了出来:“娘,我真的好难受啊。”
看着陆蓁蓁充满期待的眼神,孟夫人也哭了:“乖蓁蓁,打听出来了,药正在煮着呢。”
“真的吗?”陆蓁蓁苍白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你快去看着,药好了,就端来给我喝。”
从前陆蓁蓁有个头疼脑热,喝药还要人哄的,现在却这个样子。
孟夫人心里不是滋味,说:“这是偏方,是河底的淤泥,所以很不好闻。你忍一忍……”
话还没说完,陆蓁蓁就gān呕起来。
等孟夫人把裹着粪便的大饼拿来给陆蓁蓁的时候,她吐的更加厉害:“娘,你骗人,这不是淤泥,这明明就是……我不吃,我死也不吃。”
孟夫人无奈,只能让人把东西拿下去。
“我的儿呀。”孟夫人抱着陆蓁蓁,哭着说:“娘这就去玉澜堂,请庄明宪来给你治病。”
姚舒蓝却再次阻拦:“姨母,不行啊!万一庄明宪使坏,给蓁蓁下药怎么办?”
“那我也认了。”孟夫人哭着说:“只要她能治好蓁蓁的病,让蓁蓁熬过这一关,其他的我都认了。”
姚舒蓝还想再劝,孟夫人一把将她推开了:“你不用再说了,蓁蓁是我的女儿,她做的错事,我一力承担。”
姚舒蓝被推得一个趔趄,她张了张嘴:“姨母……”
“舒蓝。”孟夫人打断了她:“自打你母亲过世之后,我怕你受委屈,就将你接到卫国公府。这些年来,我一直对你视若亲生。姨母也不要你报答什么,只是你年纪大了,也该嫁人了。”
孟夫人说:“总是住在卫国公府也不是办法,你明天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
姚舒蓝愕然,她完全没有想到事qíng竟然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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