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庄明宪抬头看时,陆铮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只看到他英武高大的背影。
庄明宪松了一口气,重重地靠在chuáng上。
也是,救命之恩呢,怎能说不要就不要。或许他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要她偿还救命之恩吧。
等等!
他扳倒了厉chūn,是怎么扳倒的?现在是秋天,并不是端午节,没有端午she柳,他是怎么办到的?
庄明宪正想下chuáng,刚才那位嬷嬷就进来了:“庄小姐,卢先生来了。”
“快请进来。”
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卢先生,究竟怎么回事?”她迫不及待地问:“厉chūn怎么会突然倒台了?”
上一世厉chūn倒台,是在四年之后,而不是现在。
“是陆世子,用一个小小的千里镜,让厉chūn见罪于皇上。”
原来,那天厉chūn没she中,正兴帝看得一清二楚,这一切当然是陆铮做的安排。
但正兴皇帝并未当场斥责厉chūn,让人捉摸不透。
等到骑she比赛结束,陆铮与几位皇子陪伴正兴帝回御帐,竟然在路上遇到了两个为争银子打起来的小太监。
冲撞了御驾,小太监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解释说这是厉chūn给他的赏银。
正兴帝自然问他是什么赏银。
小太监说是厉chūn没有she中,他喊了she中,厉chūn高兴之下赏的。
正兴帝并未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
陆铮立马替厉chūn说qíng,说厉chūn对皇上忠心耿耿,且弓马娴熟,百步穿杨不再话下,she铃铛更是小事一桩。就算偶有失手,也绝不会欺君罔上,一定是小太监们胡乱喊而已。
小太监却说自己不知qíng,是另外一位名叫赵全的太监跟厉chūn接触的,还说赵全提前吩咐的,让他们不管有没有看到厉chūnshe中铃铛,都一定要喊she中了。
正兴帝的脸色终于变了。
临时起意与蓄意欺君可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正兴帝让陆铮亲自去查这件事qíng,陆铮不出一个时辰,就把赵全的口供递到了他的面前。
赵全说,厉chūn不是没she中,想要功劳;厉chūn是故意she不中,让他们喊she中了,看看围观的人会如何反应。
看台远,看不见也就算了,可当时场下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开口提醒的。
朝中众臣如此忌惮厉chūn,怪不得他敢这样欺君罔上!
这一步是试探朝臣反应,那一步呢?
他要做什么?谋反吗?
正兴帝大怒,当场下令逮捕厉chūn,并让陆铮好好查一查这些年厉chūn到底背着他做了什么。
很多事qíng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厉chūn这些年没少做贪赃枉法的事qíng,因为皇帝不知道,自然高枕无忧,一旦开始查,那就不是一星半点的小事。
陆铮的动作非常快。
先是查出厉chūn为了谋取私利,竟然假传皇帝口谕到各地盐场,把盐取走之后转手卖给私盐贩子,牟取bào利。
接着又查出其构陷富商上百家,夺人资产据为己有。
正兴帝知道厉chūn贪财,平时的赏赐也特别多,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向来倚重的厉chūn竟然敢贪这么多,手竟然伸到了盐场。
他想到诏狱是锦衣卫的人,都是厉chūn从前的属下,不再对锦衣卫放心,让人将厉chūn移到刑部大牢。
厉chūn上了折子,说自己一时糊涂,但对皇帝绝对忠心耿耿,并提及当年皇帝被困南宫,是他不顾xing命冒死送出衣带诏,皇帝才能平安出来。后来皇帝发起宫变,他的弟弟为保护皇帝身中数箭而死。等皇帝复辟,又是他处理了太后的余党亲信。他对皇帝忠心耿耿、青天可鉴。
一道折子上了两天之后,皇帝没有任何反应,厉chūn慌了,立马又上了第二道折子。
他在这道折子里说自己忠君爱国,绝没有不轨之心。只是一时糊涂,好色贪财,才酿成大错。他说自己骄奢yín逸,已经知错,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还说只求皇帝能饶他一命,他的弟弟在夺门之变中死了,他只愿回乡做个田舍翁,奉养老母亲。
皇帝将第二道折子压下来,沉思了很久。显然是回忆起了从前的事qíng。
他将折子让陆铮看。
之前陆铮一直替厉chūn说话,见了折子之后,反而变了态度。
他说:“厉大人屡屡提及从前这是什么意思?从前他为了皇上是立下大功,可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且圣上您这些年来对他十分信任倚重,并不曾亏待他半分,他这是说陛下对他不够好,所以他才贪赃枉法的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身为臣子的分内事。哪有像厉大人这样挟恩图报的?”
一席话说得正兴帝更加恼火,第二天就让陆铮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并下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共同处理厉chūn的事qíng。
没想到大理寺竟然查出来更多的事qíng,其中有几项非常骇人听闻。
其一是厉chūn阉割良家幼童数百人,充当奴婢服侍左右,行动起居比照皇帝。
其二是正兴三年选秀之时,民间送上来的美女,厉chūn居然在皇帝之前挑选,私纳秀女数十人。
其三便是秋猎she铃铛,戏耍百官,欺蒙皇上。
最后三司在奏疏上写明意见,说厉chūn种种罪行,罄竹难书,目无国法,罪不容诛。
皇帝怒不可遏,将圣旨摔在地上,怒斥道:“畜生,罪大恶极,狗彘不如,竟yù以赵高自居,指鹿为马,窃弄国柄,然朕终非胡亥,岂能任由等而蒙蔽?不凌迟不足以平朕怒!”
最后,他到底顾全君臣颜面,没有凌迟厉chūn,只赐一道白绫让厉chūn自尽。
卢东抿了一口茶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敬服:“陆世子算无遗策,步步紧bī,任他厉chūn如何飞扬跋扈,到了此刻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佞臣厉chūn如此祸国殃民、胆大妄为,这番倒下,真是大快人心!”
庄明宪从头听到尾,直接惊呆了。
前世她听到厉chūn因为端午she柳被陆铮扳倒,当时还纳闷,一代宠臣怎么这么轻易就倒台,现在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
不过厉chūn终于倒了,卢东安全了,她也安全了。
“以后卢先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去,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庄明宪笑道:“这的确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卢东眼底闪过一丝隐忧,却又很快散去,他站起来,笑着说:“只是没想到恩公竟然是女儿身,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着实让人佩服。想我卢东也算能识人了,竟然在恩公这里摔了跟头,看来我的眼神也不怎么样。”
“卢先生!”听到卢东的打趣之言,庄明宪也哈哈一笑:“不是卢先生没看清,是我装扮太像男孩子。不过,到底让我露出了马脚,卢先生终归看出了我的真面目。”
“对了,我的护卫丁兴在这里吗?”庄明宪说:“能不能麻烦卢先生帮我叫他进来?”
她不再的这几天,家里恐怕要翻天了。
丁兴知道她的担心,进门就说:“小姐,别担心,世子爷已经安排了人去家里,就说是有人生了重病,请您上门医治,要好几天都不能回来。老太太虽然担心,却也没说什么。”
庄明宪心头陡然一轻,对丁兴道:“你去安排马车,我们即刻回去。”
庄明宪也换回了男装,去跟陆铮辞行。
出了门她才发现自己住了上房,卢东跟陆铮都避到厢房住了。
他可真是……谦谦君子。
虽然最开始两次见面他都对她“痛下杀手”,可自打知道她是女孩子之后,他表现的疏离有礼,非常有君子风度。
念头闪过,她人已经来到陆铮的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美貌的婢女,庄明宪笑着说:“麻烦这位姐姐通报一声,就说庄杰有事要见顾公子。”
婢女进去通传,庄明宪暗暗摇头。
这样清丽的美人竟然就这样丢在寒风里冻着,她这个女子看了都心疼,这位卫国公世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君子嘛。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清越低沉富有磁xing的男子声音:“请庄小姐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庄明宪:以后世子有差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铮:嗯,我什么都不要,就缺一媳妇儿。
作者君:(/≧▽≦)/
第52章 玉佩
厢房不大, 却收拾的纤尘不染。
大理石案上, 放着笔架、砚台、青花人物图大笔筒, 整整齐齐,陈列有致。
陆铮负手站在大理石案旁,长身玉立, 气度清华。
见庄明宪进来,他微微点了点头, 指了旁边梨木镌花椅:“坐吧。”
庄明宪没坐,她上前一步, 笑着说:“我是来跟世子辞行的,听丁兴说我竟然高烧了几天, 已经给世子添了很多麻烦了,实在无颜继续叨扰下去。”
陆铮看了她一眼,目若寒潭,虽然没有说话,但眸子里有淡淡的不赞同。
庄明宪想了想, 就说:“世子不必担心,我是大夫,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如今我已经没有大碍,又着实牵挂家里。世子的恩qíng,他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嗯。”陆铮微微颔首,把视线移开。
“那我就告辞了……”
“这个你拿着。”陆铮走到大理石案里面, 将一枚圆形玉佩推了过来。
庄明宪想到上次他送的延宗法师的名帖,顿时觉得这玉佩必然非常贵重。
她笑着,客气地拒绝:“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无端端地收世子的东西?”
陆铮不语,只用那深邃的双眸看着她。
房间里非常安静,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气氛有些压抑。
被他这样盯着,庄明宪的笑容渐渐变得勉qiáng起来。
天底下哪有这样霸道的人。
他如今已经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了,位高权重,更加有霸道的资格。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想离他远远的。
因为他太厉害,太危险,在陆铮面前,她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碾死。
不、他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缴械投降。
她撑不住,不由后退了一步,眼睛也投向别处。
她这才发现房间的最里面竟然放了一张chuáng,chuáng榻上枕头被褥一应俱全,难道有人在这里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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