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我下车,笑着说:“乖,我不爱你那要去爱谁?”
我又嘟囔,“你只许爱我,知秋,你是我的。”
“好的好的,我是你的,都是你的。”说话间衣衫已丢了一地,稍不注意衬衫就成碎布,满眼bàonüè的畅快的欢愉。穿透我的身体,似利刃,似鸦片,以疼痛或梦幻给予我片刻忘忧时光。身体如此近,心却不知落在哪里。
他伏在我胸上,剧烈喘息,两个人都是满身汗,黏糊糊腻得难受,推他,他却不愿动,闷笑着再往前挺一挺,我便忍不住叫出声,烦得很,“你出去,我要洗澡。”又是酒味,香水味,汗味,还有腻得叫人作呕的qíng*yù。
夏知秋的唇就在我耳边,热切地气息吞吐徐徐,“你要赶我去哪?我哪也不去。”
“你去找小妈,去演雷雨,再找一个四凤,享齐人之福。”
他笑:“人小,醋劲不小。”
我不说话,他怕我真生气,补充说:“我只得你一个,跟她,早就说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去年你在拍卖行一千五百万买一只钻,小报说,你送给秦珊珊。”我背过身去,他又粘上来,凑合着就是一夜,宿夜不成眠。
隔日,夏知秋出差去法国,太太平平上几天学,程未再继续睡,没日没夜天昏地暗地睡过一节又一节课,曾老师推荐他参加国际物理竞赛组封闭训练,这位大爷只管张口说:“没空,没意思。”
害苦我,承接劝他参赛的任务。班主任真是铁了心要把我和他凑成对,可惜,结尾是可惜。
这位大爷倒是gān脆,不必我开口,已经自顾自说:“你陪我我就去。你知道啦,封闭训练,电话电脑电视什么都没有,我才不去。但是呢,如果你也去,我们还可以好好培养培养感qíng嘛。”
同他说话,我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无可奈何的心理状态,“你以为你是谁?参赛还能带家属。”
他啰嗦:“早就叫你好好念书啦,不听我——”他仍不知我已深陷泥潭,罪孽深重。
“爱去不去。”正要走,他一把抓住我手腕,“喂,袁同学,如果我得奖,你会不会站在布告栏前面,指着我的名字说:‘看,第一名是我男朋友。’你——会不会,可不可能为我骄傲呢?”学校后门长梯一百零一级,斜阳余辉点点,程未再轮廓分明的脸庞染一层碎金,笑得这样,没心没肺,无忧无愁。
你一生,有几个片段值得重温回顾。
他是画中少年,我是老去的、断翅的燕。
他走不出画壁,我振不开双翅。
我点点头,再点点头,嘴角上扬,发尾甩动似跳跃的音符。
程未再一时间笑得十分蠢,伸手就要抱我,我却一转身,一口气冲出校门。
身后,道路两旁两年前移植的樱花树堆成一片片丰厚的粉红色的云,还有碎裂的花瓣,风chuī雪落,六月天阳光奇异的温柔,漫天栖霞不可言说地温存着吻着行人发顶。
我身后的花树,我身后的道路,我身后单肩背着双肩包的风景少年,以及少年脚下无限延伸的影,都似流水浮尘,云消雾散。
以后的,六月停留的某一天,少年寄来一张信笺,一棵风信子,一排歪歪斜斜的字——“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如果,年少时光我不曾是那样飞蛾扑火的壮烈与痴狂,也许我还能有力气,好好去爱这样一个少年,好好地,珍重地,奉上一棵柔软的心。
我恨我自己,仇恨真的能够泯灭一切。
十三日,秦珊珊邀我去为她庆生。
回到老宅,夏桑榆并不在家,秦珊珊耸肩,混不在乎,“谁知到他去哪里鬼混。”
爷爷由于身体不适,老早就已经休息。佣人们都散了,如今规矩改了,夏桑榆不喜欢面前有人杵着,她们大都不住在老宅里,最迟的九点下班,只留夏洪元的看护二十四小时待命。大厅只剩下我和秦珊珊,她亲自下厨,做满满一桌菜,解下围裙,坐在我对面,“每年最不想做的事qíng就是过生日,又老一岁,明早起chuáng眼角皱纹又多一条。”
我说:“怎么会,姗姗姐你看起来那么年轻。”
秦珊珊笑着眯着眼看我,啜一口酒,点燃一根烟,指甲的豆沙色已经有些许剥落,从前她怎能容忍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连你也来哄我,小青青,你姗姗姐今天恰好三十岁,也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哦,曾经有一个,可惜死得早。知道吗,女人一过三十身价就直线下跌,争不起,吵不动了。”
我答:“不必给自己标价,人最宝贵,是无价宝。”
秦珊珊嗤笑一声,很是不屑,“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接下来就要说每一个女孩都是公主?小青青,我告诉你,每一个人都有身价,特别是女人,站成一排就像橱窗里的货物,随时随地待人挑选。”
掐自己一把,我真是头脑发热,又把自己当耶稣基督释迦摩尼,我要改造成努尔哈赤成吉思汗,bào力征服世界。
她用筷子指一指饭桌中央,装作不经意间提到:“知秋最爱吃我做的香滑排骨,次次吃的gāngān净净,丁点儿不剩。要说他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要在我面前装样子。噢,对了,他是很喜欢吃软骨的,像个小孩子。”
我惊异:“呀,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倒是见他下过一次厨,做出的菜式都是摆着好看,吃在嘴里没有一点味道,古里古怪的……”边吃边抱怨,说得越多,我亲爱的姗姗姐面色越是可爱。
她自然要亮绝招,不经意间展示她无名指上那颗鸽子蛋,闪得人睁不开眼。
那叫“永恒之爱”,诞生于十七世纪欧罗巴,美丽传说信手拈来,只可惜它的主人无一例外皆遭厄运。
究竟“永恒”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实在没什么可说,我光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喝着最烈的伏特加,最后醉熏熏叫着要唱歌跳舞狂欢到黎明,活生生一个女疯子。
我出门口,十分钟后又从监视器死角折回大厅。
老宅客厅角落里还摆着夏青青的旧钢琴,揭开外罩,忽而谈起旧时歌曲——《阑珊》,那时奶奶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教。她是音乐老师,会谱曲会填词,说这是她写给丈夫夏洪元的曲子,婉转悠长,似未尽的qíng谊埋藏心底,无人可诉。
秦珊珊已醉的人事不省。
我抬起头便看见二楼走廊上坐在轮椅内的枯槁老人,他或震惊或质疑,而我坦然微笑,站起身,老宅寂静像一座荒芜城池,无人把守。
“爷爷——有没有想我呢?”轮椅碾过木质地板的声音沉闷地响着,我冷静地缓缓将他推进卧室。爷爷这样自傲而谨慎的人,怎会允许其他人守在他chuáng边,监视他一举一动。
房间布置过分单调便显得大而空旷,似乎听得见话语回声,“爷爷还记不记得青青?爷爷还说要亲自做一只小木马给青青,我来拿礼物啦,可不许反悔!反悔要拔胡子!”
万籁俱静,只听得见虫鸣,夏夜墙角喧嚣。
梦里梦外,亦幻亦真。
早自习被曾老师点名表扬,表扬我游说有功,程未再已经去不知名小城镇参加物理组集训。小爱与锦年分别向我投来镭she光,我望着窗外快要幻化成风。
然而中午就被接走,夏知秋急匆匆打电话来,已经登上回程飞机,次日才到,让我先去医院排队等待太上皇召见。
看护今早才发现脑出血瘫倒在地的夏洪元,与楼下宿醉未醒的秦珊珊。人类认识愚昧未改,两者简单联系,秦珊珊当即作了替死鬼,成众矢之的,百口莫辩。夏知秋见面第一句话也是责备:“你疯了?究竟想做什么?”
又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我摇头:“十点钟我就回家写作业,那时还好好的。”
秦珊珊大叫不可能,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扮一回窦娥,演一场六月飞雪天地含冤,这滋味bī得人歇斯底里jīng神崩溃,我深深了解,但那又如何?当夜她烂醉如泥人事不省,却有监视录像证明我清白。
她得最大嫌疑,千夫所指。
夏知秋沉下脸,真是可怕,“秦珊珊,我看你真是疯了,跟夏凝霜没两样,要不要也去治一治。”
秦珊珊煞白了脸,紧闭着嘴巴再吐不出一个字。
真可怜,这就是qíng人,或者说旧qíng人间的信任。
周特助陪她回家休息或者说监督视察,夏知秋qiáng调”务必养好jīng神”,秦珊珊临走前送我一记怨毒眼刀,我心中大叹可惜,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得意神色。
“她邀我去喝酒,给我展示她无名指上璀璨的‘永恒之爱’。”
夏知秋却低头,点一根烟,浑然不顾这是在医院长廊禁烟区,“她等不及了,这个贱人,居然真的————”
“夏知秋,你们真可怕。”我起身正要走,手却被他一把攥住,抬头急切地想解释些什么,到底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有一句最无力的,“青青,我对你从来没有变过。”
我,自然是冷笑,“那又怎样,不也是要了我的命?钱?家产?夏知秋,我从来没有想过同你抢,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分钱不要走出夏家,但秦珊珊是个什么东西?她姓夏还是为夏家生儿育女了?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女人,凭着几分姿色就跟这个那个都瓜葛不清,夏家快成为这位美人的演练场,勾三搭四父子通吃,哦,差点忘了,还有秦暮川那个傻帽,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夏知秋,我看你对她才是真爱,为她杀人放火连亲人都不放过,还要跟她平分家财?好,好,好,你们的爱qíng真伟大,就我一个人够傻,陪你们演戏当pào灰。”
“青青,我没有——”
我甩开他大步走开,“滚,别碰我。”
夏知秋在身后追问:“你去哪里?”
“你管不着!”
照他今天的反应,分明就是与秦珊珊有此类计划,只是还未付诸行动罢了,我倒是做了他的马前卒,将他的计划提前一步,这两人可真够狠毒。
只想出门放放风,不知不觉走回洛阳道,我的回忆全然装在这里,虽然不想承认,但没有过去,何来现在的我。
在花园捡一处长椅坐下,谁知遇上维克撒欢着奔过来,喘着气笑呵呵扑在我膝盖上,就这孩子念旧。后面跟来的人一圈一圈收着链圈,含着笑说:“维克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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