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六七个人正从怀柔打车往南城赶呢,离得太远,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你家离东三环不是近一点吗,想让你先去古玩城扫探一下。”
“好,你别急,席老师肯定不会有事,你把她电话用短信发我手机上,我现在就出发,有qíng况再给你打电话。”
“行行,保持联系。”
我不敢耽搁,从柜子里抓起一件gān净的T恤衫就跑出去打车。
现在不堵车,但八九个红绿灯还是耽误了很长时间。
路上,我按照蒋妍提供的号码拨了过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在北京古玩城门口下了车,我一路小跑直奔大门,忽然一顿,我停下脚步往回走了几米,向一个古玩城的工作人员问刚刚这里来没来急救车,那人摇头说没有,我心头一松,走进古玩城一楼,从来来往往的人堆里寻找着席老师的踪迹。期间,我仍不停打着席老师手机。
古玩城太大了,想要彻彻底底转一圈,没有一天时间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大概走了遍一楼,见没有什么异常qíng况,逐上到二层。
这时,在拨了第八九次号码后,人工服务的女声没再出现,而是嘟嘟的长音。
通了!
“……喂?”
我在一家卖钟表罗盘的古玩店前站定,“席老师,我顾靖,您在哪呢?”
“是你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声音略显虚弱,语调中仿佛还掺杂着一缕痛苦的色彩,“老师这边有点事,嗯,先挂了吧,有事改天再说。”电话那头很噪杂,不少人在说话,还有嚷嚷声。
“您是不在古玩城呢?”
“你怎么知道?”
“蒋妍跟我说的,她以为您心脏病犯了,让我过来看看,我已经到了,就在二层。”
“不用,嗯,不用,老师没事,谢谢你了,快回去吧。”
我急道:“我回去gān什么呀,您那到底怎么了,现在在哪?”
一个男人的喊声从手机另一头钻了出来:“你打完没打完啊!快点!”
“马上,马上。”席老师怯懦道:“顾靖,嗯,老师在二层东南角,你要是……”
没等她说完,我已经撒开步子往东南方向跑去,听得出,那边肯定出事了!
还隔着一排商铺,奔跑中的我便听到对面乱哄哄的议论声,好像全层的顾客都集中到了这里。几米外的一家古玩店前,呜呜泱泱挤满了人,透过玻璃墙,我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店内的席蔓莎,她旁边靠西墙的高柜玻璃货架横躺在地,十多件jīng美古玩或被压瘪,或被摔碎,或被印上了一道道伤痕,损坏严重。
怎么回事儿?
就听其中有人道:“你的货架质量有问题吧,这姑娘就撞了一下而已,怎会塌了呢?”
“架子是我跟集美家具买的,要不是被撞得太使劲,不可能会坏!”挡在席老师面前的中年店家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鼻子大吼道:“我告诉你,这些宝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赶紧准备钱!”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我火急火燎地往走廊里挤着,当冲到店门口想推门进去时,我才注意到席蔓莎伤痕累累的手臂,她表qíng痛苦,被什么东西磕了的右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脱臼了一般,耷拉在那里一动不动,白皙的皮肤下,丝丝血迹缓缓印出,触目惊心。
我脑子一懵,愣在了那里。
有一个看热闹的老太太道:“赔偿的事儿以后再说,先让姑娘去医院看病吧。”
“是啊,那么沉的货架砸一下,肯定骨折了。”
“休想!”老板一连怒然地把身后的玻璃门一关,横身拦住:“要是跑了我上哪找人去!妈的!你丫甭跟我装蒜!你手断了也抵不上我这些宝贝!今天要是不赔钱!别想离开半步!”
“我,我……”席蔓莎委委屈屈地瘪着嘴巴,眼中全是雾气,忽地,她脑袋转向门前,似乎看到了我,紧接着,席老师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儿便止不住地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可怜巴巴地抹了把眼泪儿,“……顾靖。”
席老师做了我两年班主任,虽不敢说鞠躬尽瘁,但对我们班学生绝对是尽心尽力。
人心都是ròu长的,纵然老师与学生间难免有碰撞,但相处久了,总归是有感qíng。
看着qiáng忍疼痛、满脸泪痕的席老师,我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活了二十几年,我从没打过架,因为我觉得那不文明。
活了二十几年,我很少骂过人,因为我觉得那不文明。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
碰!
一脚把玻璃门踹开,我踱步冲了进去:“你欺人太甚了吧?”
第46章 【一千八百万!】
老板微微一呆,对我怒目而视:“喊什么喊!你谁呀?”
他撩起袖子来,似是要与我动手。
“你管得着么!”我沉着脸指指席蔓莎的手臂:“我老师在你这儿受了伤,我们还没找你要医疗费呢,你倒是先鬼叫起来了,以为我们好欺负啊!”我抓起手机就想打120急救电话,我怕耽搁太久,影响到她手臂的伤势。
那老板以为我要报警,冷笑一声:“别白费劲儿了!我已经打过110了!”
当我按下120三个键时,席老师却从背后抓了我一下,见我看过去,她抹着眼泪儿撅嘴摇摇头:“不用叫救护车,老师手没事。”
我看了眼一片láng藉的地面,道:“刚刚怎么了?您详细跟我说一遍。”
席老师叹了叹气,娓娓道来:“我在他店里看了个笔筒不错,就给妍妍打电话问问,可突然感觉有点心慌冒冷汗,我就扶住柜子上那玻璃展台,想拿两粒麝香保心丹含舌头底下,但是,但是不知怎么着,展台就塌下来了,砸了我手一下,里面的古玩也都摔坏了。”
我瞅了瞅地上散架的柜子,大概是下层木质结构崩塌,才导致这次事故的。
“您别怕……”我安慰道:“问题出在柜子上,肯定是质量不过关,跟您没关系。”
“放屁!”老板大声道:“要不是她推了一把,好端端的柜子怎么会塌,赔钱,别废话!”
我并非专业学法律的,不懂这种事故纠纷孰对孰错,心里着实没底。
铃铃铃,正好蒋妍的电话追了过来。
“我们到古玩城了,你在哪,看到我小姨了吗?”
“二层东南角,你们先过来吧。”
不出五分钟,蒋妍一马当先,带着六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橘子,烧饼,大贾,小贾,沈子安,还有一个我看着眼熟的时尚女孩儿,应该是蒋妍另一个舍友huáng瓜吧。当看到席老师右臂流血后,蒋妍一下就急了,“我靠!谁打的你?我他妈跟他拼了!”说罢,她就撩起袖口在地上散架的柜子里抽出一片带着钉子的木板。
橘子也当仁不让把三百多斤体重往老板身前一撩,一双小眼睛狠狠瞪着他。
huáng瓜、烧饼和大小贾纷纷围过去关切道:“您没事吧?这怎么了?”
席老师赶紧摇头解释:“妍妍,你先把东西放下,不是被打的,是砸的……”她把事qíng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
等他们了解到qíng况,身后溅起阵阵脚步声。
店里走进来俩人,左边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挂着古玩城工作人员的胸牌,右边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稳重中年人,经年轻男子介绍,才知道这人是北京市文史研究馆馆员石岩石老师,也是古玩城高新聘请的文物鉴定专家。
石岩对店老板道:“戴老板是吧,我先看看东西。”
“您请。”他们应该都认识。
我粗略地上扫了一眼,十六国佛像,唐代山水秀林图,清粉彩花卉笔杆,新石器时代三孔玉铲,明宣德霁蓝釉瓷,明清竹雕,等等等等。
石岩蹲在那里左捡捡,右看看,几分钟后,抬头得出一个结论:“除了三两件不好说以外,其余的玩意儿都还不错。”
基本全是真货?
我和蒋妍等人都愣了愣。
席老师脸色惨白,抖着嘴唇道:“那,那这些值多少钱?”
石岩没吱声,那戴老板哼声道:“多少钱?一张唐代山水秀林图就价值百万人民币以上,现在有石老师在,你也甭跟我说这些是仿品,我给你们算算账。”他走到柜台前拿着个卡西欧的计算器一通乱按,最后冷冷道:“也不跟你们多要,一千八百万!”
全场一片哗然!
蒋妍靠了一声:“你说一千八百万就一千八百万啊!我还说一千八百块呢!”
“你捣什么乱!”戴老板绷着脸怒道:“没听见石老师的话?”
“听他的?我听得着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蒋妍不屑地撇撇嘴,看向席蔓莎:“给您那高中同学打电话了吗?”
席老师郁郁寡欢道:“打了,她有事在外地呢,说找了个朋友过来帮我,可能还没到。”
蒋妍气呼呼道:“那让我爸找人,他也认识不少收藏界的专家。”
“嗯,别麻烦姐夫了吧?”
“唉哟,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啊!”
席老师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店门外已是堵得水泄不通。蒋妍给她父亲打过电话后,便走到沈子安面前:“我爸正赶过来呢,子安,咱们几人里就你懂得多,喏,这些坏了的玩意儿到底真不真?”
沈子安苦笑,压低声音只让我们听到:“实话实说,除了有块玉像仿的,剩下的东西我也看不出真假,嗯,不过既然那文史研究馆馆员都说了不错,我想八九不离十吧,就算没他们再是一伙人,也不可能砸自己招牌啊。”
不会吧?
我皱皱眉:“你是说,地上这些玩意儿大都是真品?”
沈子安无奈点点头:“反正以我的眼力,没看出有假来,我想席老师弄坏的柜子,是那老板专门放珍品的吧,唉,现在可不好办了,我说句不好听的,纵然席老师没有全部责任,柜子坏掉之前毕竟是被她推过的,若只承担一部分责任的话,也得赔几百万左右吧,这还是保守估计的,如果不想赔,只能走法律途径,把柜子的生产产家告上法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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