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戴维想了想,“还有些事给你说。不过……你现在怎么样,我是指呆在这地方。”
“卢卡斯警长是个公正的首领,”血láng回答,“如果你们的人都能听从他的命令,也许我们不会那样忌讳跟毛嘴子jiāo往。”
那就是说警长对他不错,没有揍他,也没有为难他。这不是可以理解为,卢卡斯警长还没有将他当做罪犯?戴维有些放心了,但怎么开口给血láng说灰雨的qíng况倒犯了难。
他那种吞吞吐吐的模样让血láng觉察到了。“该下的雨一定会下,该出来的太阳一定会出来,”印第安人对他说,“用石头堵住泉眼也不能阻止水渗出来,你有什么想要说的还是早一点说吧。”
戴维简直想要赞扬他的比喻技巧,但他只是勉qiáng笑了笑:“我肚子里可冒不出泉水,我是想告诉你,道尔顿夫人回来了。”
血láng的表qíng显然是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自愿jiāo换你的那个女人。”
血láng点点头,并不意外:“哦,是她。她当然能回来,我们的人都是信守承诺的。”
“不过,跟着她回来的还有一个你们部落的人。”
“嗯?”
“就是……灰雨……”
血láng猛地抬起头,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她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啊,她说的话我可听不懂,”戴维又宽慰道,“道尔顿夫人说她是自愿跟着她回来的。现在灰雨住在huáng玫瑰旅馆,就是道尔顿夫人经营的旅馆,和女仆珍妮住一起。看起来很好。我觉得她只是担心你,我会注意照顾她的。”
血láng低着头没说话。
戴维继续说着好话:“我会给她说说你的qíng况,让她放心,如果卢卡斯警长允许,她也能来看看你——”
“戴维!”血láng突然倾过身体,严肃地说道,“你能让她马上来见见我吗?”
“现在?”
“现在。”血láng又补充道,“她来到这里的事qíng很多人都知道了吗?”
戴维想了想huáng玫瑰旅馆里人头攒动的qíng形,点点头。
“那个,叫做‘劳埃德’的毛嘴子,也知道了吗?”
“他恐怕是最先知道的人之一吧,他在欢迎道尔顿夫人回来。”
血láng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抱着双臂,在牢房中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这样子的血láng让戴维感觉到他非常地担心灰雨——可是这样的担心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劳埃德先生?他在担心劳埃德先生会对灰雨不利?
但戴维觉得这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这是在洛徳镇,并不是在杳无人烟的沙漠中,劳埃德先生不可能肆无忌惮,随随便便就去huáng玫瑰旅馆把灰雨从道尔顿夫人的地盘上带走。从某个角度来说,现在道尔顿夫人是那印第安女孩儿的保护人。
“我说,你不用太紧张,她在huáng玫瑰旅馆住着挺好的。”戴维对血láng说,“我一定经常去看看她。”
血láng沉默了一会儿:“也许,但是我还是要尽快见见她。”
真没办法!可这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
戴维叹了口气:“好吧,我等会儿就去huáng玫瑰旅馆。”
(中)
在“欢迎女神回家”的热cháo过去以后,那些赶来慰问和看热闹的都离开了,huáng玫瑰旅馆的人恢复了正常的流量。其实除了新的矿脉被发现,其他什么也没法再刺激洛徳镇的男人保持长久的兴趣了,就算是有了新来的漂亮姑娘也没有用,他们还是老样子,喝酒、打牌、大吃大喝,当换上长裙和衬衫的灰雨来帮着上菜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占点口头上的便宜而已。
戴维走进去,在吧台前坐下,他向波比要了一杯龙舌兰酒,然后思考着怎么让灰雨明白他的意思。
“她看上去不错,”戴维朝灰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这么快就开始工作了吗?”
波比专心地擦着杯子,头也不抬地回答:“在这里人人都要工作,huáng玫瑰没有闲人,洛徳镇也是。”
他这话似乎针对戴维说的,但那个坐在吧台前的男人并没有任何感觉——他由衷地觉得自己是个客人,没有任何可以被指责的地方。
“点菜怎么办?”戴维问道,“她会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吗?”
“给珍妮说,”波比回答,“那姑娘只负责送送东西。”
戴维把最后一点儿酒全倒进喉咙里,然后向珍妮说明他需要两份三明治打包,他就在靠窗的位置,等会让那个印第安姑娘拿来给他就好了。
“你别想骗她,”珍妮警惕地看着他,“夫人说了她虽然是个印第安人,但现在受我们保护。你想要找女人睡觉,可以来我的房间,但是要给钱。”
哦,天啊!戴维在心底呻吟,他对于jì女的全部认识都是穿着bào露、身材火爆随便说句话都充满挑逗的那种,跟现在这个随意挽着发髻,因为没有化妆而雀斑明显,身上还系着围裙的姑娘半点儿也联系不上。
他向珍妮保证他对“灰雨”就像对修女嬷嬷那么尊敬,他只是渴望她能像布施乞丐那样给他送点儿吃的。好在珍妮是个头脑简单的姑娘,她很忙,也没打算跟戴维纠缠,匆匆地去招待其他人了。不一会儿,灰雨就拿着一个纸包来到了戴维面前。
她看起来气色不错,虽然换下了鹿皮裙子,但头发还是变成辫子,上面点缀着五彩的珠子和羽毛。衬衫和长裙虽然有点旧,但是还算合身,也很gān净。当她看着戴维的时候,黑色的眼睛里有种复杂的神色,她认得他,也知道他和自己的兄长有jiāoqíng。
“谢谢,‘灰雨’。”戴维模仿着血láng的发音复述那个名字,对面前的印第安姑娘说,“我是‘白皮白骨’,你认识我吗?”
他原本没指望灰雨能回应,但是这个印第安姑娘却向他点点头:“你好……”
她的发音还带着浓重的印第安口音,腔调古怪,但她的的确确说的是英文。戴维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灰雨脸色发红,仿佛在为自己的说出那个词儿而羞愧,但是她依然坚定地、清晰地再次说出了“你好”这个词儿。她把油纸包再次递给戴维,一声接一声地说“你好”。
这就像是光碟卡住了……
戴维接过了纸包,猜测这姑娘只是刚刚开始学英文,还没法理解更复杂的信息。
他看看周围没人,悄悄地拉了拉灰雨的裙子。印第安姑娘看着他,没有离开,甚至向他贴近了一些。
“你是来找他的,对吗?”戴维用手指做出四个爪子跑步的样子,然后收缩嘴唇,露出自己的犬齿,像láng那样摆出嚎叫的表qíng。
灰雨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脸上的表qíng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戴维在心底里暗暗赞扬。他又拉了拉灰雨的裙子,再指指自己。
“如果能跟我走的话,你就可以见到血láng。”戴维又指了指自己,再次活动手指。
灰雨的下颌用几乎觉察不到的动作点了点。
戴维又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是戴维也不可能带着灰雨就这么走出去。
探监可是基本人权,戴维嘀咕道,可现在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人提建议。也许给道尔顿夫人说一说她会让灰雨去的,哪怕她不太喜欢血láng,但是戴维一想到要亲口跟她说这个事儿,胃部就开始抽搐。
算了,偷偷摸摸就偷偷摸摸吧。
戴维又向着厨房后面的方向指了指,然后把外带的纸包塞进口袋,把几个鹰元放到她手里,用力地摇了摇,就转身离开了。
一出了门,戴维向着外面走了几步,然后就迅速钻进了小巷子,绕到了huáng玫瑰旅馆的后门。他忍受着中午的阳光炙烤,任凭汗水从额头和脖子上滚落下来。他盯着那个褪色的木门,看着它被风chuī得微微颤动,就像一个高中生第一次约会一个女孩儿那样用无比迫切的心qíng等待着。
“快来吧,快来吧!”戴维念叨着,“你就擅离职守一小会儿,公主,那位女王陛下不会介意的,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啊……”
紧张让等待变得格外漫长。戴维觉得起码过了两个小时,但实际上只有十分钟,那扇门终于打开了,然后灰雨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打量着周围。
公主在寻找她的王子呢!
戴维立刻站起来,向着她挥手。灰雨向他跑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掏出一张方巾把头发包了起来。她就是有办法,戴维高兴地想,这姑娘就跟我想的一样聪明。
戴维带着灰雨向警察局走去,这次他同样没有费什么劲儿就带着灰雨来到了血láng的面前,弗兰克只是对来客的身份表示好奇。戴维坦率地告诉他这位女士只是来看看自己的哥哥,弗兰克表示完全理解。
于是血láng感激地向戴维点点头,立刻和灰雨用自己的语言说起来,他们的语速很快,就算戴维什么也听不懂,也可以感受到他们的语气中充满了焦虑。当然了,每一个当哥哥都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来到一个满是“敌人”的地方。
戴维想要提醒血láng和灰雨注意时间,他可不想看到道尔顿夫人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指责他不要脸地拐带走她的保护对象。但看到两兄妹热切的jiāo谈,戴维觉得cha不上嘴,连咳嗽两声好像都挺讨厌的。
他有些无趣地把脸转向门外,就看到一个让他胸口发紧的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理查德·劳埃德也来探监了。
(下)
戴维心中充满了愤懑!他觉得太不公平,命运对他实在是太残酷了,为什么总让他碰上这样倒霉的事qíng。他担心什么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如果他买大乐透的时候也有这么高的准确率就好了!
如果说这个小镇上谁最想把血láng撕成碎片,那非劳埃德先生莫属。他简直像一头鬣狗,时刻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而唯一能抵挡他的,就是卢卡斯警长。而除了早上敲诈了一顿饭并且激发了戴维和吴有金的脑细胞运动之外,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戴维看着劳埃德先生越走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戴维发誓,如果这个时候卢卡斯警及时出现,他就原谅他早上的流氓行径。
然而警长并没有给戴维这样一个机会,当劳埃德先生已经走进了,他也没有像有求必应屋(注)那样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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