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陈美锦_沉香灰烬【完结+番外】(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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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嗯了声,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过衣架上的灰鼠皮斗篷给他系上。

  陈三爷出了书房,外面陈义带着人等他。

  她站在堂屋外面,看着他带着人消失在暮色中,四周林立的护卫如此肃穆。木樨堂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最后一丝亮光湮没天边,屋檐上只留余晖。

  ……

  王氏已经在chuáng上躺了半天了,躺得头都晕了。

  月信这几天她总是虚软无力,就不好动弹。尤姨娘倒是过来服侍她,陪着在旁边做一些针线活。

  王氏由小丫头服侍着喝了一碗红糖水,叫了蒋妈妈问:“四爷呢?”

  蒋妈妈答道:“好像是在书房里,您要是有事,奴婢去通传一声?”

  王氏只是摇摇头,她就是随便问问。

  她靠着潞绸面掺金丝的迎枕,看到灯光下尤姨娘的侧脸。娇嫩又美艳。

  王氏模模糊糊地想起顾锦朝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两张脸略有重合。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再这么躺下去jīng神就要不好了。伸了手对尤姨娘说:“你扶我起来走走。”

  尤姨娘忙放下针线。有些惊讶,仍然伸手去扶起王氏。

  陈四爷有四个姨娘,最受宠的是她,而且她也生了个儿子。但就算如此,她敢在陈四爷面前邀宠撒娇,也不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王氏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她,她来伺候王氏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没想到王氏还真的要她伺候。

  她细声问王氏:“夫人想去哪里走?”

  王氏指了指外头的回廊,沿着回廊过了夹道,就是陈四爷的书房了。

  尤姨娘就虚扶着王氏出门了。身后跟着端杌子、拿汗巾的丫头,回廊两旁种了好些棕竹,王氏驻足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书房那头有动静。

  蒋妈妈探身看了一眼:“好像是鹤延楼的护卫……”

  王氏皱了皱眉,让尤姨娘扶着自己再往书房那头走了几步。却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书房里。正是陈彦允!平日跟着他的幕僚江严也进去了……护卫就把守在门外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王氏心里觉得瘆的慌,陈彦允亲自来找陈四爷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人过来。

  前不久就说要剥夺陈四爷的管家权?现在陈三爷还想gān什么!陈四爷做什么事惹到他了?

  她推开尤姨娘的手,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书房里有重物摔落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怒喝:“你究竟要gān什么!”好像是陈三爷的声音。

  王氏吓得手脚发软,连忙扶着廊柱,不敢再靠近一步。

  蒋妈妈过来扶她,她喘了口气说:“赶紧和我去老夫人那里!”

  这事得要陈老夫人来说,不然就凭陈四爷……他还能斗得过陈彦允吗!

  蒋妈妈连忙扶着她去了半竹畔。

  ……

  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到地上了。青釉冰裂纹的笔筒摔得粉碎。

  陈四爷怔了怔,这才抬起头看陈三爷。“我能gān什么……我这都被你软禁了,你还想怎么样?”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知道你现在朝堂不顺,难道你想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不成?”

  他从来没见三哥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陈彦文心里有些惧怕,却握紧了颤抖的手,继续笑道:“这该我问你才是!”

  陈三爷却什么都没说,啪的一声,那串珠子扔到了案桌上。

  陈四爷一看这串佛珠,脸色都变了。

  “虽然没什么意思了。我还是想问你,这东西究竟是谁的主意。你还是张居廉?”陈三爷淡淡地问。

  第三百三十七章:软禁

  陈四爷默默的不说话。

  陈彦允背着手走到他身前,刚才陈四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一时发怒拂落了他书案上的东西,手被笔山的缺口划破了皮,那口子割得还挺深的,血慢慢地渗出来。

  江严看到后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拿东西去堵。

  他只看到陈三爷手上的血滴在地上。

  “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被发现的吗?”陈彦允说,“母亲病了,你就不想去看看她?”

  “我已经这样,看不看又何妨。”陈四爷不耐烦地抬起头,“你又想说什么。”

  陈彦允笑了。

  “老四,当年你送我这串佛珠,我还念你是兄弟qíng深。又想既然是觉悟法师开光的,就转送给了母亲。”他叹息道,“却没想到差点要了母亲的xing命!你这东西既然是为我准备的,恐怕也是算计好了的。母亲身子太弱,受不起这毒xing侵蚀。要是我的话,顶个五六年还不成问题。是不是?”

  陈四爷怔住了。

  “你……转送给了母亲?”

  他闭了闭眼睛:“我说母亲这病怎么如此蹊跷……还是你陈三爷的福分啊!连母亲都能代你受过。”

  陈彦允静默良久,轻轻地问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陈四爷淡淡地说:“我没有想害她,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我虽然对她有不满,却没动过这个心思……这难道不是也有你的错?你要是不要佛珠送给母亲……”

  他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陈三爷扬手一巴掌打得偏过脸。

  无比响亮,打得他半个脸都木了。

  陈四爷尝到嘴巴里的腥甜,目光冰冷yīn狠地看着陈彦允。心里的屈rǔ、愤怒、不甘心不断翻腾。

  “你凭什么打我!”他压低声音,不断地喘气,“你当我是的手下还是儿子,这家里你是爷,我难道就不是?用得着你教训我?”

  “长兄如父,我代父亲教训你。”陈彦允冷冷地说,“更何况你简直畜生不如——”

  陈四爷站起来,他慢慢笑起来。

  他摸了摸脸,竟然摸到了血。

  “你不是想知道谁提的主意?那我告诉你好了,就是张大人的主意。其实三哥你不必如此,你常年习武,这慢毒是杀不死你的。张大人还不想害死你,我也不忍心真的看着你死……你看,张大人是不是什么都想到了?”

  “其实在你刚入内阁的时候,张大人就想压制你了。张居廉首辅的地位是从曾安桧那里夺来的,他最忌惮这样的事了!他许诺过我的位置……我当然知道张居廉是利用我,他说的那些未必会应允。但就算是利用吧!我也不太在意了。”陈四爷反问他,“三哥,你断我前程的时候,想没想到有今天?你看不起的弟弟也有可以害死你的时候?”

  “我确实没有想到,”陈彦允也笑了,“就算你赢了吧。那你知道赢了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你发现后我肯定没有好下场。三哥,你要杀我就杀吧。”陈四爷反而坦诚了,成王败寇,他一点都不惜命,“杀了我一了百了,以后你弑亲的名声传出去,你说谁还敢惹你呢?”

  “我不会杀你的。”陈彦允抬头看着陈四爷。

  “——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出这屋子一步了!”

  他不会杀他,也不打算杀他。比死还痛苦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陈彦文什么都没有尝过,他就敢说想死了?他辛苦了半辈子护着这大家子的人,看看他面前的弟弟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什么事都简单,对什么都不满。殊不知没有他护着,他陈彦文就算个屁!

  那就让他尝尝这种日子好了。

  陈彦允接过江严递过来的汗巾擦手上的血。吩咐说:“以后陈四爷身边不准人伺候,一日三餐你们送过来。就给我关在这里,不准出一步。也不准别人来看他——除非经由我同意了。”

  ……那就相当于是软禁了。

  陈四爷瞪大了眼睛,陈三爷却不想再理他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走出了书房。立刻就有护卫进来了,把他书房里的瓷器、铁器,但凡能造成伤害的东西都搬出去了,几个多宝阁也没剩下,书房就变得空落落的。唯余下炕chuáng和一张长几。

  江严亲自搬着一尊紫檀木的佛像进来,放在了长几上。笑着拱手说:“三爷说了,您以后要是没事,就多多念经拜佛,好打发时间!”

  陈四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江严说完就出去了,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陈四爷住的院子和王氏的院子是通过夹道相连的,寻常时候仆人往来都很频繁。

  院子里的仆人很快就被清理出去,夹道也有人把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但这时候已经过都过不去了。

  王氏去和陈老夫人说了,陈老夫人却没有在意,她是知道两兄弟有矛盾的。让王氏好好看着陈四爷,寻常的小事就不要再管了。王氏回来看到不对,这把手严得连她都过不去!心里火急火燎的,绞着帕子站了一会儿,觉得事qíng太严重了,又要朝陈老夫人那里跑。

  这下陈老夫人听了才知道事qíng严重了,刚开始还只是闹矛盾……怎么现在又软禁起来了!让秦氏扶她坐起来,伸手直道:“快……找老三过来!”

  说得太急,还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陈三爷刚去前院片刻,还没来得及把陈四爷的事吩咐下去。陈老夫人就派人来喊他了。

  他用汗巾扎了手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就匆匆赶完陈老夫人那里。

  如果陈老夫人知道是儿子害了她,恐怕还会伤心,她本来就身子弱了,要是再气得好歹该怎么办!陈三爷想等她缓缓再跟她说。知道陈老夫人找他过去,恐怕是有人去说了。

  他先跟娘说几句,她也应该能理解的。

  陈三爷到半竹畔的时候,陈老夫人半躺着,丫头喂她喝冰糖炖梨汤。

  他坐在她身边,顺手就接了小丫头手里的碗,让她退下去。

  陈老夫人一勺勺喝下汤,这冰糖的滋味实在太甜了。等剩下半碗的时候,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喝了。

  陈三爷站起身替她理了被褥:“要是困了您就先睡吧,我在这儿陪着您。”

  陈老夫人点头后却不肯休息,扯住了陈三爷的衣袖说:“老三,你老实告诉我……你想怎么对彦文?”

  陈三爷沉默了一下,只是说:“等您养好了身子我再跟您说吧。眼下他的事不要紧。”

  陈老夫人旋即苦笑。

  “老三,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你有主意,想要什么、想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自己的章法,原则xing很qiáng,从不会因为别人劝阻你而改变。我觉得你这样很好,从来没有管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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