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陈美锦_沉香灰烬【完结+番外】(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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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闭上眼睛,重重地叹气:“但你又为什么……要把这套用在自己兄弟身上!彦文他便是有错,也就是勾结司礼监贪墨罢了,剥了他的管家权已经够了,又何必再把他软禁起来呢!”

  陈三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我是有点对不起老四的……”陈老夫人觉得刚吃下去的汤泛起浓浓的苦味,“你和你二哥都是好的。这孩子却从小xing格偏激,是我教导无方……但他终归是你的弟弟啊!就算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没有也对不住他的地方?我就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咱们陈家是一大家人,世家若是想要繁荣昌盛,那必得要齐心协力啊……母亲本来没有说你的资格,却也不得不提两句了。”

  陈彦允站得笔直,低头看着陈老夫人那张苍白得惊人的脸,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否认。

  陈老夫人却揪着他,声音低哑:“你还是放过他吧!彦文是你弟弟啊……”

  陈彦允觉得自己站得有点僵硬了。

  他压低了声音:“母亲觉得,我是那种冷血无qíng,对亲人也不留qíng的人?或者是反复无常,想放过别人就放了,但等到心血来cháo,又要再折磨别人的人?”他笑了笑,“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

  陈老夫人没有听明白。

  她是听到刚才王氏来说了,才想到陈四爷的事。也没想到陈三爷对他还有后手!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其中还有隐qíng吗?“我怎么……老三,你究竟要说什么?”

  陈三爷却不再说下去。

  “老四那边,我肯定是不会再放他出来了。”陈三爷说,“我明天会来看您的,等您身子好了也可以去看老四。老四就算被软禁着,也没有少吃少喝的。你不要担心他,也不用劝我了,现在陈家既然是我当家,那自然什么都要听我的。”

  陈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开了。

  她刚才想说的话都不敢再说了,心里隐约明白过来,陈彦文应该还做了什么事,才让老三愤怒了。

  老三不让她知道,应该有他的道理才是。

  那老四究竟做了什么?

  陈老夫人有些后悔,她不该没弄清楚事qíng,就跟老三说那些话。要是真误会了他,这该有多伤人?

  ……

  顾锦朝正陪着长锁玩,教他说话。长锁坐在她怀里,掰着小手指头呀呀学语。学一会儿就累了,顾锦朝喂他喝了半碗羊rǔ,拍着他的背哄他睡了。

  她亲了亲他红润的小脸蛋,把他抱回了暖阁。婆子已经把火炉子点好了,rǔ娘守着他睡觉。

  顾锦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三爷已经回来了。

  他看上去有点累,靠着迎枕闭着眼睛。解开的斗篷放在旁侧,屋子里的丫头都让他屏退了下去,空无一人。只有炉子的炭火烧得红彤彤的。

  顾锦朝也听说了四房那边的动静,走到他身边,还没有说话就看到他手上缠着汗巾,浸出一团暗红的血迹。

  “您的手怎么受伤了——”顾锦朝连忙并了步坐到他身边,捧起他的手解开汗巾,好深的一道口子!怎么都没有包扎!眼看着皮ròu都泛白了。

  顾锦朝高声喊了采芙,要找纱布疮药给他包扎。

  他静静地看着她,顾锦朝有点焦急又责备地说:“您真当自己身子骨好,就不在意这点血了!就这样任它流……要是伤口化脓了怎么办?”

  “不叫人进来。”陈三爷低声说,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顾锦朝觉得他的目光太深,撞进去就出不来了。

  他好像有点不对?总觉得这寻常的平静里,好像有点悲伤。

  但目光却平静又温柔。

  他亲了亲她的眉心:“我想这样和你呆着。顾锦朝……”他连名带姓地喊她,很慢,又相当的郑重。

  顾锦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喊他,想到陈四爷的事。她只是笑了笑,正想安慰他什么,却被他吻住嘴唇,这一切都很慢,但他的手臂用力得不容她挣脱,她却反手也抱住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觉得,但是陈三爷心里肯定很难受。

  她明白他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过年

  顾锦朝什么都没有问他。

  既然他没有说,那就是不想她知道,她不会问的。

  好一会儿后她才让丫头找了纱布进来,给陈三爷的伤口敷药。

  “您原来中箭伤的时候,也是我敷药。”顾锦朝笑了笑,“倒是熟能生巧了。”

  “今天小厨房做的水晶糕长锁喜欢吃,他多吃了两块,肚皮都吃得鼓起来。我怕他不能消食,说不要他吃。他好像听懂了一样,没有吵着要……他新的布鞋是俞氏给他做的,做了个老虎头。他总是把布鞋扯下来玩,本来是给他做来穿的,他却把鞋子当成玩具了……”顾锦朝笑着说。

  伤口很快就包好了,她想要收回手,却被陈三爷紧紧地握住。

  他的伤口就不疼吗?

  顾锦朝看着陈三爷,陈三爷也笑着说:“你多说些吧,我愿意听。”

  絮絮叨叨的,却一点都不繁琐。他听着很舒服。

  顾锦朝却没有那么多好玩的事跟他说,她想了想,提起了张居廉的事:“……这佛珠用心良苦,单凭陈四爷肯定不能做到。眼下您和张大人又剑拔弩张的,您打算怎么做?”

  她一定要知道这事,虽然现在事qíng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她的经历。但她知道的一些事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陈三爷收回了受伤的手,试着动了动。并没有伤到筋骨。

  “张居廉之势根深蒂固,仅仅是贪墨包庇这种小罪,是动不了他的根基的。你知道古往今来的历朝历代,最能损益权臣名声,使其党羽倒戈的是什么吗?”

  顾锦朝突然想到了长兴候的事。

  前世的长兴候不也是权势极大,而且手中握有铁骑营私兵、中军都督府的调兵权。张居廉和睿王联合起来诬陷他谋反,等他被杀后也是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一代名将的影子!

  “……您是说谋反?”

  陈三爷淡笑:“确实是谋反。只有张居廉谋反了,才能名正言顺地除了他。”

  前世张居廉把持朝纲多年,一直到他去世后朱骏安才有喘息的余地。张居廉是个相当聪明的人,说聪明实在是侮rǔ他,他是个相当有政治智慧的人!

  到了他那个位极人臣的地步,谁不会看着最上面的那把龙椅呢?但是张居廉从来没有谋逆过。

  他没有皇家的血统,除非天降乱世,不然称帝也是相当艰难的。皇家正统的思想深入人心,谁要除了皇家的血统自己取而代之,那便是逆天而行。

  其实最好的就是携天子令诸侯,当摄政大臣。虽然那身龙袍没在身上,但其实已经是无冕之王了。何况朱骏安也算是听话,一直忍到张居廉死后才开始发作。所以张居廉从来没想过要谋反。

  这些东西她能想到,陈三爷也一定能想到。

  顾锦朝问道:“……但是我看张居廉没有要谋反的样子,这又该怎么办?”

  “他不反,那就bī他反。”陈三爷还笑着,语气却冷下来。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居廉对他如此,他要是不还手也太对不起他了。

  既然到了时候,那就看谁胜得过谁了。他还从没有被人bī到这地步过,也许张居廉还觉得他温和听话,不知道把人bī到极限的时候,事qíng会变得相当可怕。

  ……

  没过几天,陈二爷就从陕西回来了。国子监也下了学。

  听说母亲生病了,陈二爷也很担忧,回来之后连衣裳都没有换一身,直接去看了陈老夫人。

  他是陈老夫人养大的,自然最惦念陈老夫人的恩qíng。

  他听说了陈四爷的事后大为吃惊。等陈三爷下朝回来,直接找了他过去商量事qíng。

  顾锦朝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她把年关祭灶的事qíng打点好了,忙了大半天才去看陈老夫人。陈老夫人那里倒也不孤单,几个曾孙辈、孙媳妇整日的陪着她说话、打络子玩。她只看了一眼,外院回事处又来人喊她,又不得不先离开。

  陈老夫人让丫头给她抓了一把冬瓜糖,让她拿着路上吃。

  顾锦朝用手帕包着一把糖,有点哭笑不得。

  她又不喜欢吃甜的,何况冬瓜糖的味道又甜得发腻。

  顾锦朝拿着糖从半竹畔里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一道高瘦的身影。

  她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陈玄青怎么回来了!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却俱停下来给他请安,他走进了顾锦朝才看清楚,穿了一件青色右衽圆领官服,人比原来黑了些,好像也成熟了的样子。他看着顾锦朝良久才低下头,拱手向她请安:“一年不见了,母亲人可好?”他顿了顿,“晚雪来信说,母亲给我添了个幼弟,弟弟可好?”

  顾锦朝见他态度坦然,自然就没有什么。回答道:“都还好。怎么你回来——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陈玄青淡笑。他本来就长得极其俊秀好看,如今更显得沉稳了些。

  “提前说了还劳神伤财的,就不用麻烦了。”

  顾锦朝不由笑笑,她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是好,只能闲谈问他:“你在肃宁县任知县,做得可还好?”

  陈玄青淡淡地说:“算不上好。肃宁多发涝灾旱灾。今年夏天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涝灾,就是看多了百姓流离失所,觉得自己也是无能罢了。原来觉得文章天下第一好,现在才知道自己浅薄得很。”

  他说完了又没有离去的打算,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好像还要等她问话一样。

  顾锦朝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半晌才说:“……天灾不能免,你尽力就很好了。原来我小的时候宝坻也有过涝灾,那时候纪家还开仓济民,在城外搭了一个多月的粥棚。虽说不能救多少人,但也算是积德了。”

  陈玄青却是苦笑:“尽力没尽力我也不知道,那两个月倒真是没睡好过。”他这才侧过身,“母亲应该有事要忙吧?那您赶紧去吧,我也要去看望祖母了。”

  顾锦朝才松了口气,又道:“晚雪也在里面,你好生和她说说话吧。她看到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陈玄青早就没有一年前那种不顾一切的qíng绪了,真是看了太多,自己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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