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掏兜,掏出一个红封。
林惊蛰刚进家门就拿到两个厚厚的红包,迷茫地搞不清状况,他求助地看向肖驰,肖驰只有一句话:“收着就好。”
不是,还有这种习俗的么?
林惊蛰不又开始幻想起胡少峰他们来肖家玩时的qíng景,肖驰他爸妈和老太太也这样塞红包给礼物?这可真是太让人有心理压力了,怪不得胡少峰视这里为洪水猛shòu。
林惊蛰这样琢磨着,上了饭桌后,越发迷茫。
一整桌丰盛的菜肴,却不见大伙儿怎么动筷子,明明是肖妙的生日,话题却不围绕在主人公身上。肖妈妈吃了口菜,想想又问一句:“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林惊蛰从上桌起就时不时成为焦点,虽然不明就里,却也据实回答:“我父亲在瀚海大学教书,我母亲是做生意的,他们早年离婚了,”
“哦~”肖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家庭构成非常的好奇,“和爸爸妈妈联系得多么?”
林惊蛰摇了摇头:“不常联系。”
“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我父亲家还有一个继妹。”
要不是心理素质好,他肯定没法保持当下如常的面色,因此越发理解胡少峰他们对肖家的恐惧从何而来。饭桌上肖家人的目光齐齐都盯着他,任谁来朋友家吃饭被这样招待一遍下次都不敢再登门了。更何况他兜里还揣着两封厚厚的红包,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长长的碧玺,胡少峰他们倘若从小便被这样对待,那真是人格坚韧,才能几十年如一日同肖驰维系友谊。
他心有戚戚,打破桌上奇怪的气氛,举杯朝肖妙递去:“祝你生日快乐。”
肖妙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和他碰了下杯子。
便又恢复沉寂。
林惊蛰身上风趣大方的表象几乎要伪装不住了,他将求助的视线递向坐在身边的肖驰,肖驰恍若未觉,只伸筷子朝他碗里夹进一块炖菜,叮嘱他:“多吃点。”
肖妈妈刨根问底完毕,像是问无可问了,目光朝丈夫那边瞥了一眼,咳嗽了一声。
她初步还是满意的,林惊蛰的条件比她原以为的好得多,看xing格,本人应该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个xing,落落大方的,也有礼貌。倘若儿子非得跟个男的在一起,能找个这样的已然算是不错了。
她叹了口气,望着首座上抱着一根糖藕吃得津津有味的老太太,又瞥向忙着夹菜给林惊蛰的肖驰,目光不免落在对方脖子那串花里胡哨的珠子上。这串碧玺佛珠肖家传了好几代,老太太能把这玩意儿送出去,必然就是满意的意思。
她因此也懒得负隅顽抗了,桌下的手捅了下丈夫的侧腰。
肖慎行咳嗽了一声,面色严肃。
他沉默了一餐饭的时间,此时终于开了金口:“林……小林。”
林惊蛰嚼着嘴里的菜愣了一下,看向肖父。
肖慎行凝视着他,一双眉头皱得死紧,嘴唇也几乎抿成一条细线,但半晌后,终究在林惊蛰疑惑的视线中开了口。
他道:“你……你和肖驰……”
林惊蛰:“?”
肖慎行心一横:“你们俩的婚事,不能cao之过急。”
肖妈妈凝视着林惊蛰错愕的眼神,有些为难:“我和他爸爸一整年都忙,至少要明年十月份之后才行了。”
肖奶奶满嘴的糖藕,迅速嚼嚼吞下,掐指一算:“明年农历十月初七日子好,跟你们八字合,但具体我还得找菩萨算算才知道。”
“不急。”肖驰不紧不慢地开口,“一会儿我跟您一起去佛堂。”
他和老太太约定完毕,又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惊蛰:“你去不去?”
林惊蛰觉得自己仿若跌进了一团迷障里,他头脑空白地盯着一桌人认真朝自己看来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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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林惊蛰回过神来, 先是猛然转头看了肖驰一眼, 对方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 他当下头脑一片空白。
肖驰给他剥了一只虾丢进碗里,擦着手一边柔声问他:“怎么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啊啊啊啊!!!
“我……您……他……”
林惊蛰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肖妈妈认真的表qíng显然不是假的, 肖爸爸拧着眉沉默的姿态也别有深意,老太太还在那掐手指算yīn历的日期,就连最小的肖妙都没有对这个话题表示出什么意见!
不!她表示了!
肖妙红着耳朵细声细气地说:“我十月中旬之后才可以请假。”
林惊蛰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从自己下车开始所见的第一幕场景, 他就总觉得有一些什么地方不对!肖家父母为什么要如此郑重地带着肖妙到门口迎接, 自己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的表qíng为什么那么奇怪,为什么肖妈妈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就接受了他带来的礼物, 为什么……为什么……
裤兜里的两封红包连带他脖子上的那串碧玺佛珠突然将无比炽热,隔着衣料都将他烫得坐立不安。
肖妈妈盯着他脸上的表qíng, 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为难的神色中带上了两分疑惑:“你有什么自己的意见吗?”
林惊蛰回想起自己进入肖驰家后一路表现出的理直气壮和风度翩翩, 他沉默着将那股气势渐渐收敛了,奇妙的qíng绪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那感觉似乎是喜悦但又更好像是惊吓。这令他的耳根连带后颈一大片皮肤都泛起了粉色。
林惊蛰难得气弱, 他迎着这位阿姨清透的眼神, 小声询问:“您……”
肖妈妈:“嗯?”
林惊蛰:“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嗯……”
“什么?”肖妈妈有些不明状况,“什么什么时候?知道什么?”
林惊蛰凝视着她。
几秒种后,肖妈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qíng一点点凝滞了。
她:“???”
肖父也从妻子和客人含糊的对话中捕捉到了重点,他挂满不qíng愿表qíng的面孔登时一僵, 随即错愕地朝正在剥虾的儿子看了过去。
肖妙的目光从林惊蛰纤细的脖颈处收了回来:“???”
为什么突然没人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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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蛰的问题终究没有得到回答,他茫然地被拉到肖家的佛堂里。
这是个相当正规的佛堂了,可以看出肖家人十分虔诚:佛堂角落硕大的香炉盖子的镂空处一刻不停地飘散出袅袅细烟,这使得整个肖家都弥漫在这股近似沉香的气息里,又因为这种日久天长的熏陶,导致肖家的人身上似乎也带着这种可以令人感觉到安稳的香气。
佛堂的中央处供奉了一尊观世音相,慈眉善目,仙气飘飘。老太太尊敬地为他介绍:“菩萨可灵了,这么多年都保佑我们肖家子弟平安无事,你也一定要来拜拜。”
林惊蛰仰望着佛像那张仿佛睥睨众生又充满慈爱的脸,听着肖奶奶苍老的介绍,由衷便生出了深刻的敬畏来。他其实是个唯物主义者,上辈子从未敬畏过鬼神,但自从重生之后,便意识到这世上有许多规则或许并不能纯粹用科学解释。能如同肖奶奶和肖驰这样虔诚的信徒那样几十年如一日地供奉全且尊敬着自己的信仰,并约束己身,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qíng。
他叹息了一声,沐浴在佛堂的梵乐里,整个人的qíng绪似乎也安定了下来。他取了三支香点燃,cha进香炉的时候,老太太已经闭着眼跪在了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真虔诚啊……
林惊蛰尊敬地站远了,有些不敢亵渎对方诵经时周身镀上的神圣光芒。
他心中尚且思索着方才餐桌上遭遇的一切,目光朝佛堂外头瞥了一眼,有些疑惑——
肖驰不是就跟他妈妈说会儿话吗?怎么还不进来?
肖妈妈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背上,忌惮佛堂里的两个人,她愤怒的声音压得格外低:“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跟他说吗?!”
她做了那么多天心理工作,好容易说服自己不要跟倔脾气的儿子对着gān,压抑着对自己儿子未来的伴侣是个男人这个事实qiáng烈的不满,她跟丈夫演练了那么多天,才制定出今天面对林惊蛰时恰到好处的冷淡程度,而后又绞尽脑汁才琢磨出拖延时间这个相对不会让人心生警惕的战略。
但林惊蛰刚才在饭桌上面对婚期时的态度,实在是太令她错愕了!
肖驰挺直了脊背任由她发泄,他到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qíng,只是前段时间看出林惊蛰对登门吃饭似乎非常的紧张,顺便回来朝父母提前通个气而已。母亲的愤怒令他觉得很不解:“我忘记跟他说了,但是你在气什么?”
肖妈妈恨不能随便捡个东西将这个倒霉儿子打打死算了,她怎么生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肖驰目送一脸忧愁的母亲上楼,刚进佛堂便见林惊蛰远远跪在角落的一处蒲团里。他跪姿笔挺,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低垂的头颅如同一只无害的羊羔,绷直的脖颈也有如天鹅那样纤细,周身的气质里写满了沉静。
肖驰上前,大约是因为赤着脚,林惊蛰竟然没能发现。他蹲在那盯着对方认真的模样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近压低身体探头亲了下对方的嘴唇。
林惊蛰睁开眼,目光带着惊吓,首先抬头看了眼远处高高的观音像。
罪过罪过!
林惊蛰轻推了肖驰一把,用眼神责怪对方在佛前的肆无忌惮。
肖驰看上去倒没什么罪恶感,他眼神带笑地被推搡得摇晃了一下,将林惊蛰的手腕抓住了,而后扯了块蒲团来,顺势在对方身边并排跪下。
佛堂里放着诵经的磁带,老太太自供桌上拿了个签筒,正在那哗啦啦地摇,气氛无比庄严。林惊蛰跳动不安的心在这种氛围里逐渐地安定了,他侧首,借着烛火跳动着的昏暗光芒打量肖驰的侧脸。
他没想到,真的想不到。
因此直至现在仍如同堕在梦里。
肖驰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脸来,与他四目相对,而后嘴唇微微勾起:“跪中间去?”
林惊蛰拉住他,小声道:“别去打扰奶奶。”
老太太摇签筒的模样看起来特别神圣!仿佛凑近一点都是对信仰的亵渎!林惊蛰自惭形秽地躲开了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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