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豁然_缘何故【完结】(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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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的地方在哪里?”

  史南星下意识想要回答,但即刻间意识到了不对,宛若僵硬的木偶,一点一点扭过了头。

  沙蓬笑眯眯地蹲在地上,仰着头道:“又被你骗到了。”

  他这句撒娇似的抱怨让在场的两个人悚然一惊,史南星疯狂地摇头,一面朝后倒退:“我没有,我没有骗你的意思。”

  沙蓬笑着点头:“好吧。”

  史南星以为他愿意饶过自己,刚松了口气,便见对方抬高了胳膊。

  砰——

  鸟雀惊飞,祁凯茫然地闭上了眼,随后睁开,愣愣地抹了一把,盯着手心鲜红的液体。

  史南星重重倒在地上,大睁着一双眼睛。

  他死了。

  那一瞬间很难说清是什么样的感觉,连落泪的准备都没有,世界一下安静了,如同电影放映时调暗光线的放映厅。祁凯坐在放映厅里,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愣愣地跪在地上,为史南星擦了一下脸上的血。

  “要不要跑?”

  沙蓬收了枪,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密林:“跑掉的话,我就不杀你。”

  祁凯机械地转过头看着他。

  他试着爬起来,然后摔倒,第二次终于成功,跌跌撞撞地跑开。

  后头一阵大笑,沙蓬眯着眼将枪递给了手下,从另一人手中接过一柄长长的猎枪,上膛,瞄准,带人悠闲地跟了上去。

  祁凯此刻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gān什么。

  本能的求生yù望驱使他向前跑,跑到最后一秒。

  带着腐臭的风从密林中chuī来,他眼前一片恍惚,像遮住了一层赤红色的纱布。

  他被石块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回过神来,恍惚地回首看着后头的路。

  耳畔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空茫地转过来,疲惫至极,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只温温热热的东西接触到了他的手。

  祁凯猛然睁开眼,入目便是那张小jī仔般充满了好奇的面孔。

  “*&¥!”那瘦削的小女孩指着一个方向含糊地说了句什么,拉着祁凯就跑。

  祁凯下意识跟随上去,很快听到离开的那个区域传来了一阵混乱的枪响和骂声。

  他跑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推进了一处山dòng里。

  女孩掩住dòng口的糙丛,朝外看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窃喜的笑。

  祁凯盯着她脸上的脓包,他这些天所见的所有人,除了史南星以外,脸上都长了这个。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他懂了。

  小女孩安置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野果和水,让他喝下。

  祁凯望着那小女孩腰间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条皮带,这孩子太小了,这根皮带足足在她身上绕了两圈。

  他无法思索,整个人都陷落在空茫里,史南星的死像是打破了他世界原本的规则,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一些东西的残酷。

  整整两天,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自己已经死去。

  清晨,小女孩观察过dòng外的qíng况,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出去找吃的。

  祁凯拉她过来,用手帕为她擦gān净脸,才发现这是个相当清秀的女孩。

  “谢谢。”他终于提起了一些jīng神问,“你叫什么名字?”

  换了两种语言,女孩仍旧不解。

  祁凯指着自己道:“祁——凯——”

  女孩恍然大悟地点头,也指着自己说了句什么,见他不懂,从口袋里掏出一朵花来。

  这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还能看出从前美艳的模样。

  祁凯心绪复杂地拍了拍对方的头,目送这孩子雀跃地离开,然后疲倦地靠在了山壁上。

  这样下去不行,他得离开这里,带着这个孩子一起。

  但麻烦的是,祁凯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森林地貌复杂,四处都是蜿蜒的山道,很难时刻清晰辨认方向。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此时此刻居然连清晰的逃脱路线都无法制定。

  从上午到下午,他沮丧的心qíng逐渐转变为担忧,女孩一直没有回来。

  直至夜幕降临,祁凯终于坐不住了,他小心翼翼钻出dòng口,准备出去寻找对方。

  四下都是茂密的植被,他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找不回去,同时靠近流水的声音。

  然后他顿住了。

  月光从枝叶的fèng隙打进来,落在溪面上,清澈的水流宛若万千星辰璀璨绚丽。

  溪水边,静静地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

  他怔愣许久,像触碰一个易碎的梦那样靠近,轻轻地将那具身体翻了过来。

  没有枪伤,额头伤疤纵横,新的伤口被溪水泡得发白,仍能窥见原本狰狞的模样。祁凯轻轻拿起她的手,指甲fèng隙里有从身上抠挖出的血ròu。

  皮带被丢在一边,上头满是牙印。

  好奇的小jī睡着了。

  祁凯抱着她,朝着不知道哪儿的远方奔跑,他从未跑得那么快过,风声在耳边呼啸,灌进他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的嘴里。

  从深夜跑到清晨,他不知疲倦。

  林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和枪声,大约是有人听到了他奔跑的声音。

  祁凯抱紧了那只小jī,轻掩住对方对方小小的耳朵。

  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或许即刻会死在这里,但在此之前,他得找个地方,掩埋掉怀里的这只小jī。

  他抽出小jī怀里的弯刀,捏在手里,终于跑出了森林,来到了一片空地。

  前方一声枪响,他停下脚步,空白了片刻,原地跪下开始刨土。

  直至一声出乎预料的声音传来——

  “谁在那里!”

  是中文!

  大约是听到了密林里的枪声,一群穿着军装的身影警戒着靠近,清晨的阳光镀在他们身上,恍若光环,神圣不可侵犯。

  祁凯定定地望着对方的肩章,几秒钟后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绷开了,他声嘶力竭地覆在地上痛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道歉不知道是说给谁的,或许是眼前这些在边境保家卫国的军人,或许是怀里年幼的,本该懵懂无知的,却早早夭折在童年的孩子。

  军人们被他歇斯底里的模样给吓住了,片刻后端详他的面孔,猛然认了出来:“是那个通缉走私犯!快报告队里!押回去!”

  *******

  餐厅里,一桌人对坐无言,祁老爷子的葬礼令人唏嘘,因此几乎没有人有心qíng动筷吃喝。

  肖慎行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个人一上桌就直觉坐在一起的男孩,心中突然便有了一种奇妙的通透,生老病死,世事无常,果然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当下。他一个冲动,开口朝沈眷莺道:“这两个孩子的婚期……”

  话未说完,他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看向了林润生僵硬的表qíng。

  于姝鸳狠狠捅了他的侧腰一把。

  沈眷莺拿着杯子迟钝了两秒,缓缓放下,gān笑两声:“这个……”

  她自知自己没什么立场gān涉,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想过cha手林惊蛰的婚姻问题,知道对方和肖驰在一起,除了纯粹的惊讶外也确实没有太多的排斥。但她能想得开,丈夫却不一样,毕竟是亲爹,当初在派出所对方就哭成那样,涉及到结婚,想法更不用说了。

  肖驰无所顾忌地开口:“我都行,这个月二十八日子就不错……”

  “别听他瞎说,这个月二十八号哪里来得及?这也太赶了。”于姝鸳用眼神示意儿子闭嘴,然后赶忙补救,“是这样,你们也知道我们家老太太会算点日子什么的,所以之前就一起商量过,今年下半年农历十月初开始,日子都挺不错的。”

  沈眷莺没敢开口,于姝鸳盯着林润生开始颤抖的嘴唇,立刻退让:“要不十月中旬也行,方便孩子们请假。”

  颤抖的嘴唇之后,林润生的眼眶迅速湿润,但在孩子们跟前,依然qiáng撑着严肃的面容。

  于姝鸳:“……”

  于姝鸳问:“要……要不,十月底?”

  “十一月?十一月行不行?”

  “就十一月了!”安静的包厢内,林惊蛰受不了这样磨磨唧唧的拉锯,直接拍板决定。

  然后他看着林润生,问:“行不行?”

  林润生感受着儿子身上散发出的和沈眷莺有时候十分相似的说一不二的气息,半晌后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这不就得了!林惊蛰无奈叹息,和林润生谈判真的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够qiáng硬就行。

  然而虽说答应得很顺利,他却知道对方的心中必然是不甘愿的,毕竟亲生儿子就这么一意孤行地选了个男人做伴侣,林润生这一年代的人,能平静接受才是有鬼。林润生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沈眷莺照例想要跟上去,被林惊蛰拦下了。

  林惊蛰说:“我去。”

  没让肖驰跟随,循着以往对林润生的了解,他很快在餐厅一处僻静的角落找到了父亲。

  林润生倒是没哭,只是眼睛红红的,有些疲倦地坐在那里发呆。

  林惊蛰静静地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中年男人浑身的软弱一瞬间收拢起来,一如那天车祸后在警局里相见时那样,看起来仿佛是可以依靠的存在。他咳嗽了一声,沉声对林惊蛰道:“没事儿,你回去吃你的,我坐这抽根烟。”

  “爸。”林惊蛰没动,看着他喊了一声。

  其实他蛮少会叫林润生的,上辈子两个人关系不好,这辈子虽然没那么剑拔弩张,但林润生不善言辞,仍然很少与他jiāo谈。在沈家,林惊蛰跟沈眷莺和沈甜甜互动的时候反倒更多,大多数时候,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都在充作倾听的背景。

  “爸。”林惊蛰还是轻叹了一声,为很多不能诉诸于口的理由,“对不起。”

  他这郑重的模样反倒叫林润生不知所措,严肃的面孔几经抽动,林润生半晌后也叹了一声:“别这样,是爸对不起你。”

  他试探着抬起手,忐忑地覆在了林惊蛰的后脑上,林惊蛰没有躲开。

  林润生便大着胆子摸了摸,为手中陌生的触感而震动,愧疚越发鲜明:“一转眼,你都已经那么大了……”

  他和江恰恰离婚时,这孩子只是个小萝卜丁,可现在,居然已经是个身高与他不相上下的青年人了。记忆中对方白白净净,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喊爸爸的画面一刻也未曾模糊,那时他和江恰恰整日争吵,林惊蛰是他疲倦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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