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小楼传奇_老庄墨韩【5部完结+前传】(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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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门的士卒眼睛高吊,根本不正眼瞧人:“都督大人可不是什么人随便能见的。”

  文士心下暗自摇头。自己总记得高诚以前那诚惶诚恐的样子,一时竟忘了,当年替王爷驯马喂鹰,擦弓磨剑的少年,现下已经是位大人了。

  身后有人低低哼了一声:“先生,我替你教训这没大没小的奴才。”

  文士一笑摇头,招了身边那两三个侍从,绕开正门,转过街角,走到落了锁的角门去了。这高门大阀里里外外的规矩从来都不变,可他却没有拿着名刺带着金锭子一起递过去,好请人通融一下的意思。

  这是他对现在那正在高门大阀内宽坐之人的体贴。

  “原是我忘形了,倒也怪不得他们。我在角门外等着,你悄悄进去,告诉他我来了。”

  身边侍从低应一声,略施一礼,便纵身没入高墙之后。

  文士径自袖了手,在角门处悠然抬头望月,想着白天在酒楼听到的那段jīng彩唱词。

  这几天,从风劲节口中流传出的弱女负子寻夫的故事,已经有了一个无比完满的结局:

  因为许多人被那女子感动,纷纷出手助其寻夫,并传扬她的故事,那已身为都督府侍卫长的夫君何勇,终于听说了事qíng原委,感慨激动,不可自抑,一路寻寻觅觅,一刻不停得找到了失散的妻与子,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团圆而回。

  都督高大人,亦为之感动,出手为夫妻二人补办了盛大的喜宴。光宴会就连开了三天,满城官商仕绅,俱都纷纷备礼来拜。好一派热闹繁华。

  这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皇天不负有心人。孤女稚子寻千里,守得云开见月明……

  文士想想整件事,只觉甚为有趣。这传奇故事之中,其实破绽颇多,更是刻意渲染女子苦难之深,守贞之烈,内容也略略有些过了。不过,似这等,妻有qíng,夫有义,以贞烈信义为本的故事,与世道人心相合,和朝廷倡导相偕。本来不过是一对小人物的离合悲欢,真真假假都无伤大雅,借机多多宣扬,也是应该的。

  这高诚倒是还和一前一样的机灵。借这个由头来个大cao大办,一边借着人家的美谈,提高自己的声望,一边……那些贺礼,大概十之八九是送不到那对小夫妻手里,想必这位也能发笔不小的财了。

  他这里正自好笑,身边角门已是大开,身为江陵武官之首的高诚,一身匆忙套上的便服,一手还扶着未曾戴正的帽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见着他,立时大礼拜倒,一个头磕下去:

  “陆先生!”

  这位青衫文士,竟是陆泽微。

  见他如此,陆泽微急忙伸手一拦,托住了他:“高大人,你是朝廷命官,岂可向我一个布衣白身行此大礼。”

  高诚满头都是汗:“小人便是再如何升官发财,也不敢忘本。当年在王府,我们这些下人,见了先生,哪个行的不是奴才的礼。先生如今是布衣,却也是布衣卿相,小人若是怠慢了先生,皇上知道,第一个就饶我不得。”

  昔年,陆泽微曾是当今赵王身边的第一谋士,也是第一知友。人人都道瑞王登基之后,陆泽微必获重用。又谁料,他会推辞了一切封赏,只一袭青衣,担风袖月,闲闲游走天下。

  虽是如此,可谁也不敢真拿他当白身百姓来看。有关他的传闻五花八门,流传的版本有很多。

  有人说,他是赵王的暗行御史,替赵王行走天下,侦查百官。

  有人说,他暗中掌着当年瑞王府里最jīng锐的密探隐军,身上还带着赵王的密旨。他所过之处,可以轻易调派官府,也可以对朝廷命官,肆意生杀予夺。

  还有人说,赵王派出宫中最出色的大内高手,专门保护这位旧日好友。

  纷纷扬扬,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传说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陆泽微似乎一心只是寄qíng山水,见识各地风qíng。逍遥自在,只在这赵国游玩。

  这一天,他正好经过江陵府,本来是无心在此停留的。偏偏无意中看到都督府门的热闹qíng形,于是记起了,这位都督大人好象是以前在王府时的熟人。看这样大cao大办的奢华,又听到那样一段有趣的评弹传奇,真是越发觉得有些好奇起来。于是临时决定来这里探探故人,本心上,也不过是给这次的传奇热闹凑点儿趣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高诚听他淡淡然提起何勇与何秀姐,哪里还不知其心意。为着这段故事,这几天找理由上门,就为看那两个传奇主角一眼的客人,多得都数不清了。只是再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陆泽微的身份重要。

  “我已给何勇拔了个小院子安置一家。这几天办喜事,他那里十分热闹,先生若要去瞧,我这就带路。”

  陆泽微一笑点头:“即是机缘巧合,遇上这桩趣事,那我索xing就去贺一贺吧。下次回京,也好当做奇闻与皇上说说。”

  第八十二章 请还给我

  贞女,义夫,侠士,流离,团聚。

  何秀姐的寻夫之旅,只不过稍加润色,便充满了世人所喜爱的一切。在她和夫郎终于夫妻团聚后,不但是民间的评弹说唱又丰富许多,高大人也为之慰叹再三,甚至为此特意拔了府里一处独立的园子给他们居住,还配了一个丫头,一个小厮照料帮衬。

  都督还额外再升了何勇的职位,替他们大办喜宴。惹来贺客盈门。

  区区数日之间,何秀姐从一个普通村女,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传奇人物,不得不连番着拜见了无数贵妇名媛,接受她们热qíng的祝贺与好奇地询问。而何勇,则是不断应付各路官商仕绅,以及府内有头有脸者和身旁侍卫兄弟们的好奇与钦羡。

  这几天下来,两人接礼物接得手软,赔笑陪得脸酸,答话答得口gān。每天入夜已久,客人才渐渐散去。夫妻二人都已经累得是身苏骨软,只想爬上chuáng上去,再不起来。

  可是两人久别重逢,现在却硬是从日出到日落,都碰不上两面,说不得两句话。晚上有了这一时半刻的清闲时光,他们自然也总是不肯就去歇息,而是在灯烛下凑在一处,何勇抱抱孩子,何秀姐在旁做些针线,偶尔说说话,心里也就都是甜的。

  可今天,两人刚放松下来,外头那小厮却忽然飞一般跑来,大喊:“爷,夫人,都督大人领着客人来了!”

  二人愕然望了一眼,赶紧撑着疲惫的身子再去迎接。

  乘夜而来的客人并不象何秀姐与何勇以为的那样,又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高等人物。只是一个一袭青衣的书生文士,态度极其温和,绝无其他达官贵人们一边追逐新奇故事,一边仍把眼睛放在头顶上的傲慢。

  那位先生言词极客气,神qíng极自然,即无上位者对下人的轻视,也没有读书人常有的骄傲自满。

  何秀姐与何勇对他的印象都极好,不过就算是纯朴的何秀姐,在这都督府过了几天,见了许多所谓的大人物,大场面,对于那些礼仪规则,也已经有所了解。

  不管这个人看起来多平凡,态度多么温和,只凭着高诚亲自为他带路,客客气气替他引见,就可以知道,他们绝不能真的把他当普通人那样对待。不要说怠慢他,在他面前,再怎么谦恭顺从,都不为过的。

  所以,二人始终是毕恭毕敬,亲奉茶水后,便陪坐下首,有问必答。而当这位的客人,目光无意中掠过正厅案上的小盒子时,何勇立刻抢着说明,这里供的是恩人所留下的唯一信物。

  而当这位客人,略略露出一丝好奇兴趣时,何勇便急忙打开小盒子,轻轻取出那只写了三个字的小小一张纸,奉了过去。何秀姐对于丈夫如此殷勤地献出恩人的亲笔微有不快,但是也不能说什么。

  “何君羡”

  这是何秀姐的恩人为她的孩子取的名字。

  陆泽微温和小心地接过那张纸,低头随便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复又凝神细看,整个人便定在了那里。

  长久的沉默。

  何勇夫妻只见这位访客脸上那种一直和煦如chūn风的笑容消失了,只定定地望着手中的一纸名帖,表qíng很是肃穆。过了很久,他才忽地把纸一折,随意往袖中一放,然后,一改最初纯属凑趣的闲闲态度,极细致极认真地,不断提问。从何秀姐逃亡,遇上恩人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最后的分别,他的问题巨细无遗,重叠反复,何秀姐被问得晕头转向,好几次几乎守不住曲先生以前对她jiāo待的一些必须对世人隐匿的真相。

  比如她与何勇其实并非早有婚约,比如这次在江陵城的重逢,不是巧合而是安排……他追问的细节无所不包,然而,他真正重视的是什么,何秀姐在答得jīng筋力尽之时,也根本无法分辩。

  她的回答渐渐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但因为那客人问得太多太深,站在一边的何勇高诚早就听得脑袋发晕,并没有注意到其中的种种破绽。而眼前的这位据说姓陆的客人,其实却也是完全不曾在意过那些对何秀姐来说,天大地大的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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