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小楼传奇_老庄墨韩【5部完结+前传】(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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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当然,如果茶楼主人是和皇上身边的红人,我们那威风八面的封大统领,沾了点儿亲,带了点儿故,就算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吧,有封大人的金面作保,能在这西街立得安稳,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京城那些专向商家伸手敲竹杠的官府里头,都言之凿凿地被流传进去了小道消息,说这家茶楼和封大人关系匪浅。封大人本人对此却是守口如瓶。想来也是要避着物议,他甚至很少光顾此地。不过,封大人的第一号得力助手,新近调入京城的安无忌安大人,倒是非常喜欢这里的农家清茶。三天两头的,得了空闲就爱往这边跑。

  安无忌远离京城这么些年头,回来了,任职又在相对独立的行人司,平日里不太和京城这些大小衙门打什么jiāo道。他的实权虽大,头衔上却不过是个不显眼的副职,在这街上随便一盆水泼出去就能浇湿三个官员的京城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因此,他在京城里游来dàng去,街道上官马官轿来来回回,却愣是难得遇上一个可以点头问声好的熟人。所以,安大人他在这茶楼进进出出,也就谈不上有多显眼。时间一长,他已是悄没声地和茶楼主事的青姑娘厮混到非常之熟络了。

  这天天清日朗,风和日丽,我们的安无忌,安大人,安公子,又晃着把根本用不着的扇子,慢悠悠踱进茶楼里来。

  才一进大门,四面八方已有不少侍茶的农家女殷勤招呼着:“安大人。”

  那些常来喝茶的茶客,也有不少含笑寒暄:“安大人。”

  安无忌姿态洒脱地一合折扇,对四下拱了拱手,再冲姑娘们摇摇头:“是安公子,不是安大人。大人大人,叫得多了,把我都叫老了。小生现今还未曾婚配呢!”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之声。安无忌悠悠然甚是自得地刷一声又把扇子展开,随口问离得最近的茶女:“你们青姑娘呢?”

  “在后头烹茶呢!”茶女笑答。

  安无忌点点头,熟门熟路,径自往后园明标着“客人止步”的所在而去。

  茶楼上下人等对此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没人会想着阻止。然而安无忌的人影一去,这茶楼里自然也便不再是当面那一片纯粹的亲切热络了。各种八卦揣测之声,此起彼伏。

  jiāo头接耳间,很多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看起来,这位安大人和青姑娘的好事不远了。”

  “是啊,这安大人每回来,总要青姑娘亲自招呼,现在都直接往园子里去了。听说是青姑娘会拿什么家传独门秘方调配的好茶专请他一人喝,要说他们之间没事,谁信啊?”

  “那青姑娘为人是不错,也慡俐能gān,又挣下这么一份家业,可那个……”说闲话的人gān咳一声,把个嗓音压到最低:“那长相咱实在是不敢恭维,还有那腿……安大人这么年轻俊俏,而且好歹也算是个官,怎么就会这么掉价……”

  “嘿,这老兄你还不明白?这青姑娘跟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封大统领是亲戚啊。这茶楼能建起来,封大人可是四下打过招呼的。这安大人大概是想借着青姑娘这股东风,好好地攀上封大人这棵大树……”

  听者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这就对了,男人么,前程总是最重要的。有了前程,以后家里再多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不也一样?”

  客人们低低私语,窃笑喟叹,而侍茶的那些农家女们,也难免是你眼望我眼,悄然表达着心中的艳羡与隐约的妒忌。

  这些茶女大多和青姑不同村,都是四乡八镇被重金征集来做活的。在茶楼里做一个月,比在庄稼地里gān一年赚得还要多,又开眼界。自从进了京城,进了茶楼,她们在家里的地位都直线上升,成了家中主要的金钱来源,也便是父母兄长最重视的家人了。

  虽然大家对青姑都是有几分感激的,但是妙龄女子,有几个能不做麻雀飞上枝头,翻身变成凤凰的美梦。安无忌这样年青,俊秀,多金,风趣,没架子,上无高堂下无妻妾的风流人物,又是个官,三天两头在这些农家女儿的眼前晃,怎能不引人chūnqíng萌动,浮想联翩?

  本来呢,这些乡村女子,也都是有自知之明,万万不会真的想去高攀他的。可是安无忌和青姑如此亲密,大家自然会想,青姑这样克父克母,从来没有人待见的扫把星,长得又丑,还身带残疾,安公子接受她却接受得毫无困难。那我不过不如她有钱,不如她有个大官亲戚而已,论长相比她漂亮,论出身比她gān净,这安公子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于是,心里那点小小的怨和妒,也就在所难免了。自然,碍着青姑是她们的衣食父母,这种心思断断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但是既然大家隐隐都有同样的心理,那很多话不用说出来,彼此也能明白。同仇敌忾之人多了,那一种隐约的暗流,也就开始悄然在茶楼诸女之间涌动。

  然而,同所有人的猜测差着十万八千里,安无忌进了后园之后,并没有去找青姑,而是继续往里走,又穿过两重门户,到了连茶楼中人,平时也不会被允许随便进入的内园。

  内园不大,也没有什么楼阁亭台。不过是有几处房屋,和一片较空旷,栽了两棵树,外加摆着几块大石头,中间还有一口井的所在。

  安无忌轻车熟路,直接找到中间的房门,信手一敲,里头传来一个极温和的声音:“进来。”

  安无忌一手推开门,口中笑道:“容先……”触目所见,却是一张满是绺腮胡子的脸,倒是把安无忌吓得将最后一个字给生生吞了回去,身子猛然紧绷,提聚内息,后退半步,脱口便问:“什么人?”

  容谦连忙将脸上的假胡子扯下来,笑道:“无忌,这些年的探子都白gān了?我不过加了把胡子,你就认不出来了?”

  安无忌愕然看着容谦,只觉得有大滴的汗要从额上滑下来。当然了,加了把胡子而已,脸部特征,双眼间的距离,还有眼神,都是他熟悉的,都没有变。作为高级密探,换装改容这等把戏他的确是应该一眼就能识穿的。但是……这个人是容谦啊,是那个华采风仪高贵从容一丝不苟jīng明qiánggān温文尔雅的大燕国容相啊!

  满朝文武,谁不曾为他的风仪气度而暗自心折?容谦就是容谦,他可以穿着绯色的官服,于朝堂之上指掌翻覆间平定天下,也可以一袭青衫,融于山水,在那僻静清幽的村庄,过他那远离庙堂的安宁岁月。大燕国的容相,就是被囚锁于污秽的牢狱之中,就是被赤身绑缚于刑台之上,面对万千百姓的目光,也会是温和宁静,坦然从容。

  那个人,怎么可能长出满脸纠结的络腮胡子,硬梆梆凶巴巴,乱七八糟乱遮遮掩掩,让人连脸在哪儿都找不着了?谁能将这样的形象和容相联系到一起?他想着容相进了门来,却乍一入目这么一张脸,安无忌觉得自己没有跳起来大喊大叫,就已经是心脏和大脑都无比坚qiáng了。

  郁闷之余,安无忌黑了脸沉声道:“容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两人经常接触,他对容谦的态度也放开许多,不似过往纯是上下之分。他既然已经可以如此流畅地将“容相”改叫成容先生,那么,偶尔态度不客气下,用质问表达下自己的不满,也就是顺顺溜溜的。

  容谦一摊手:“我已经入了京城,总不成永远闷在家里不出门吧。京城人多嘴杂,旧相识也多,虽说我现在的样子变了许多,也不敢保证不会让人认出来。所以直接出门总是不妥。这几天闲着没事,我就摆弄了几副假胡子,看看能不能遮掩面容了。”

  容谦笑着侧身指指他身后的桌案。他向旁边这样略略一让,安无忌目光便再无阻碍,搭眼就看见,容谦身后的桌子上,花样丰富,品种齐全,有的极其普通,有的极为写意的各种……胡子。

  “你瞧瞧哪种适合我?”

  安无忌板着脸进房来,满脸嫌恶地捏起那一团团一串串的东西细看。黑胡子,白胡子,花胡子,灰胡子,三绺稀疏长髯,齐胸浓密美髯,短髭,山羊胡,贴脸绒须,真个是应有尽有。最出格的居然还有有两撇看起来和容谦的眉毛完全一样的胡子。若不是容谦的眉毛仍然完整,他肯定会以为他是把自己的眉毛剃了做的这一副东西。这要是往脸上一贴,可不就成了个有四条眉毛的人了?

  “不用选了,我看先生刚才戴的最合适,保证谁也认不出来。”安无忌有点咬牙切齿。他觉得,就算是容谦的亲生父母魂离huáng泉来探望自己的儿子,也应该认不出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那些天天手执画像,看见一个独臂人就盯着看半天的密探,还有整天派了那些人向各处名山大川找容相的皇上,就算是和戴了胡子的容谦当面擦肩而过,怕还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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