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飞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神色yīn晴不定,良久方淡淡道:“此人用兵虽是天下无双,但行事过于偏激任xing,实非人臣之道。当年我设下计谋时,明明知道楚人会看破这个计谋,但我赌得就是楚人自己的私心,会让他们利用我的计谋,我只以为楚王会召方轻尘回京,却实在没想到,方轻尘竟然是这么一个疯狂的人。如果他肯按下怒气,慢慢与众臣周旋,以他在楚王心中的地位,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他却任xing妄为,只为了一己私怨,而把国家葬送,这种人,就让这个不成器的楚王抱着他发疯吧,我们不必厚葬他。”
秦旭飞轻轻叹息,又摇了摇头,遥想当年战场上所见,方轻尘的绝世风采,再看眼前的白骨,一时心中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此人的xingqíng实在太过古怪疯狂,谁能料到,面对皇帝的怀疑,他洗清自己的方法会这么决绝,不过,也幸亏他这么胡闹,当场就把小皇帝给吓疯了。楚良顶着摄政王的名头出来管理国政,太臣们个个喜出望外地争权夺利。各地军队将领,人人灰心,有人甚至愤而投奔他们秦军,只求能为方轻尘报仇,有人再也无心为国出力,弃官而走,也有人因为方轻尘死前的嘱托,不能抛弃楚国不顾,却也不肯为了保护这样的君王和朝廷而拼命。这才让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下大楚国都。
不过,现在高兴还太早了。楚国并没有完全控制在他手中,还有半壁江山在楚军那些有实力的将领掌握中,只是方轻尘一死,他们谁也不服谁,各自踞地而战,不能联手对抗,才让他占了上风。要想统一楚国全境,路还远着呢,更何况……
想起秦国国内一些纷繁政务,几个兄弟之间的纠葛,秦旭飞的心qíng更是黯然,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走,走出几步,不觉又回头,深深看了那被一身脏臭的帝王紧抱不放的白骨一眼,不知不觉,又是重重叹息一声。
柳恒感觉出他心中所思,也不由道:“或许是因为他的名字叫方轻尘吧,叫这个名字的人,注定要和皇家有纠葛,注定要英年早逝,注定给一个国家或一位君王带来永远的灾难。”
秦旭飞点点头,轻轻道:“是啊,数百年来,从来如此,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宿命。”
对于常常读史的人来说,方轻尘这个名字,绝不陌生,这三个字,第一次出现,是在七百年前的庆国,庆国女主纳方氏子为夫,女王幼年成亲,方轻尘为相王,方家权倾天下,倍受荣宠,女王年岁渐长,夫妻恩爱逾恒,却在恩qíng最浓时,相王方轻尘久病不愈而死。女王哀痛至极,几至不起。后虽勉qiáng支应朝局,终究心丧如死,只知大封方氏族人以慰哀思,多年后,方氏乱政,女王念轻尘之qíng,不肯惩处,以至引发后来使庆国国力衰败的方氏之乱。
庆国经三十年混战,终于平定方氏之乱,从此留下后宫男子不得gān政,以及不可纳方姓之人入宫的祖训。
二百年后,庆国第十七代女王行猎之时遇刺,为少年方轻尘所救,qíng深爱浓,不顾祖训,纳入宫中。为他连贬十余进谏老臣,为他冷淡后宫男儿,为他与太后反目。恩深爱重,极尽qíng怀,不过总算还记得断不许方轻尘涉入朝局政务,只在后宫qíng怀缠绵。这样的倾心爱恋,也仅仅三年,方轻尘终因某些后宫纷争之事,触怒女王,与女王一次争执之后,自焚而亡。伤心yù绝的女王为他杀尽后宫妃子,朝中老臣,bī反十八路诸候,使这个以女子为尊的qiáng国,终究消亡于史册之中。
三百年前,燕国太祖皇帝,起于糙莽之间,转战四方,建下惊世基业,当他还是平民,却愤然为天下苍生拔剑而起时,陪伴他的,只有与他自幼一同长大的朋友方轻尘。二人并肩携手,在乱世中,谱下无以伦比的传奇。后来,燕王威仪日重,属下无不拜服,只有方轻尘,从来与他朋友相称,直呼名讳,从来携剑相会,全不避讳。直至一次史书中语焉不详的争吵,然后,在燕王的登基大典上,方轻尘第一次被要求,解剑,行跪拜礼。也是在那一次的大典上,忽有刺客蹿出,行刺燕王。方轻尘在第一时间,冲到燕王身边,却因为手中无剑,不得不用身体挡住了刺向燕王的一剑。方轻尘伤重而死,燕王不饮不食足足十日,十日后,振剑而起,征伐诸国,燕国的铁蹄,几乎踏遍天下每一寸土地,燕国的军队,征服了世上所有的qiáng者。燕王几乎是以一种透支生命的方式去征战的。
方轻尘死后,他封方轻尘为一字并肩王,为他建下永远不会有主人的王府,奢侈富贵,犹胜皇宫。封方轻尘为宰相,协理yīn阳,主持政务,从此燕国相位永远空置,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拜相,封方轻尘为三军总帅,从此燕国军队,再没有人有资格任大元帅一职。他甚至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轻尘。然后,在他眼看要把整个天下握在手中之际,他终于用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一病不起,这位战无不胜的帝王,死前说的最后两个字是“轻尘。”当时,他还只有二十八岁。
在他死后,qiáng大的燕国因为失去了qiáng有力的主人而分崩离析,天下再一次陷入了混战杀伐之中。
直至如今,诸国纷争依然不休。至今仍有人叹息,若是当年方轻尘不死,有他辅佐燕王,必能开万世之太平,不至会有三百年来的纷争杀伐。
当然也同样有人说,若方轻尘不死,终有一日,也一定会被燕王所杀,方轻尘最大的幸运,就是他死得早,所以,成了燕王心头永远的痛楚。
史书上,所有叫方轻尘的人,下场都凄凉悲苦,所有与方轻尘扯上关系的君王,也必然会黯淡的收场。
楚若鸿也注定是第四个被写进史书,因方轻尘而毁灭的君主。
此刻眼望那森森白骨,秦旭飞深深叹息,仰望云天,在那看不见的最高处,是否有一只无人看到的手,在悄无声息地拔动着人间的一切呢。
楚若鸿犹自不知旁人的烦恼和感叹,只是痴痴得望着白骨,一遍遍永不停息地说:“轻尘,轻尘,你起来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七章 小楼真相
“轻尘,轻尘,你起来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显示屏定格在楚若鸿已被脏污的胡须和乱发遮得完全看不清的脸上,只有那一双幽幽的眸子,仿佛散发着森森的蓝光,看得人心头一片冰寒。
张敏欣摇摇头:“轻尘,你做事真的越来越狠了,我真同qíng那些爱上你的皇帝们。”
吴宇在旁边轻轻笑:“得了,自从他回来之后,每一次我们用镜头追踪那个小皇帝,他肯定不会在旁边看的,你打算对着空气责备他心狠吗?”
“大概是心虚,不敢看他自己造的孽吧。”张敏欣冷笑。
“已经结束了的试验,就没有必要再去追踪实验对象了。”方轻尘意态悠闲地倚在门前,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懒洋洋地答。
“总算舍得出来了,你过来,好好看看被你害的人现在惨成什么样了。”张敏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没有一丝仪态地双手叉腰,摆出打抱不平的姿式来。
“你同qíng他?怎么不同qíng我,一次次全身心投入,去爱,去守护,却一次次被伤害,被抛弃,被猜忌时的痛苦。”方轻尘冷笑道“已经流转了四个时空,我还是不能完成这次的论文,这门课要当了,谁来同qíng我?”
“那是你命不好,谁叫你要选什么论帝王的完美爱qíng,活该倒霉。”张敏欣冷冷说。
方轻尘眼中she出毒箭:“对对对,你聪明,你能gān,选一个论母爱之伟大,这么俗烂这么老套,这么容易的题目,随便怎么找模拟对象都没问题,不但享尽被母亲关爱的温暖,甚至还故意不完成论文,故意在最后失败,多次重新模拟,重新享受这种世界上最无私的爱。”
“本来我就比你聪明,怎么,不服气?”张敏欣一昂头,冷笑“这年头,我们女人都知道不要去期待爱qíng了,偏你们这些男人还相信这种神话。”
吴宇在旁边笑着打圆场:“行了,敏欣,你也不算最聪明,清商才厉害呢,她的论题是,如何成为史上最洒脱,最自在,最清净,最特立独行的皇后,看他把皇帝给整治的……还有,你看赵晨有多有趣。”说着她略略按几个钮,屏幕上,现出一片富丽堂皇的辉煌殿阁,无数的美人,俊男围着一个男人,或轻歌,或漫舞,或劝酒,或揉肩,四周有数不清的朝服赫赫者,跪伏拜倒“他的题目是,论jian臣的享乐人生观。当然,我们中最厉害的那个,自然是……”她笑咪咪地又按几下,屏幕改为无数美男拥着一个身着明huáng衣饰的女子。
张敏欣猛得跳回到屏幕前,伸手就要擦口水了:“这么多帅哥,哇,这个最英俊,这个最xing感,这个最猛了,天啊,这个的儒雅气质真是没话说了,还有这个,真是英风四she啊,还有这个楚楚可怜,标准的小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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