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伸了个懒腰,有点意兴阑珊,艳丽xing感的脸上很少见的没有笑容,不过还是有点懒洋洋的欠揍样,语声低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把小兰包下来的事……有时候心里有点糊涂……不知道是不是作对了。”
我失笑:“哪有这么容易知道对错呢!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决定是对的,虽然几乎每个人都抢着告诉你:你应该这样做;你应该那样做;现实比较重要;梦想比较重要;钱怎么都不嫌多;什么也比不上快乐……大家的口气好像都很肯定,可是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对错的……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选了一条路,不后悔地走下去而已……怎样痛苦都不后悔……”
原庆云突然身子一动,掠了过来,脸贴得太近,吓得我退后一步,见他目光灼灼紧盯着我,不由有点尴尬:“gān什么?”
他犹自把目光深思地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你说话……真奇怪……”
我勉qiáng笑道:“很奇怪……么?”
他低头想想,又肯定地点点头:“嗯,奇怪。”突然抬头一笑:“好了,不说了,你还要不要去审讯那两个qiáng盗?”
我记起来的目的,连忙说:“要,要。”
监牢。天下的监牢都不会差太多。永远臭,永远脏,永远不缺臭虫老鼠,永远光线昏暗。
陵阳府的监牢只有一点不同:这里只关了两个人。之前大水的时候,牢里的犯人不是淹死了,就是跑了。
被我们从热被窝里叫起来的年轻狱卒在后头拿着灯,打着呵欠。年轻人总是贪睡,只有我的锦梓,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练功,早起对他似乎从来不是难事。
狱卒打开了牢门,那两个qiáng盗不是没睡,就是被惊醒了。
“格老子的,趁早放了你爹!你个细皮白ròu的相公仔,老子一捏,你就成两截了!”“怕个球!他妈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很好,多么经典的台词。用在毫无用处的环境下。
是为了显示作为qiáng盗的素质吗?我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很不错的料子,决不是什么被饥饿bī得去打劫的灾民。
我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打了个呵欠,疲倦地吩咐:“有什么刑具统统搬过来。”
结果并没有让我等太久,有原庆云在,实在很好搞定,上次他把我都bī成那样。而那两个qiáng盗,说真的,嘴里叫嚣得越凶,往往越没种。只是被削掉半边耳朵,被原庆云professional地恐吓了几句,就大叫“招了”。
我叫狱卒把其中一个带到另一间屋子去,分开招供。
两个都提到了同一个名字:卢大人。
第88章 失败的xing教育
接下来几日,郭正通领我四处巡视,包括他做的一些水利的雏形。大方向上就是广筑坚堤,再加上狭窄处的分流渠,看得出郭正通对这个既内行且感兴趣。
郭正通问我有何见解,我对于治河一窍不通,只知道最好在huáng土高原一带植树固堤,防止水土流失,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效的东西,所以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出来。
想不到他居然大喜,夸我见解独辟蹊径,我愣了半天,说:“只是这是数十年的经营方可收效啊。”
郭正通却很激动,说:“却是真正治本良方!”眼睛望着远处,似乎已经畅想到未来huáng河水清的一天。
我张嘴想说数十年后你我都不知在哪里,但是没有说。郭正通是那种会相信“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人,和我完全不同。
这样想来,我其实才是只顾眼前的投机者。和这些有坚定信仰,肯花一辈子做一件事的人完全不同。不知道是时代的差距还是xing格有异。
郭正通的为官之道,我不想多评,反正和我完全不同。但是此刻,我由衷觉得尊敬他,正是有他这样的人,地球上才会出现奇迹,如果都是我这样得过且过的,我会说:长城,金字塔,大运河,都是没有必要出现的东西。
郭正通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把我说的记上去,我好奇接过来一看,一本手写稿,写着《河策》二字,厚厚一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前面的纸已经很陈旧,深浅不一的披删笔迹,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在上头。稍稍翻阅几处,已不乏jīng辟见解,连最细微处也有考虑。
我站在残存的河堤上,风很大,时时chuī得我的头发挡了视线,低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再用官场的话来对付这个场面,半天没说话,开口说:“郭大人做过粗略预算没?要花多少钱?”郭正通先是僵住,慢慢明白了我的意思,欣喜若狂的表qíng从他的丑脸上浮现出来,生动无比。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深刻的欢喜。
他报了一个数字,我低头算了半天,抬头坚定诚恳地说:“郭大人,这个数字目前国库还不可能拿出来。但是,以后国库会慢慢越来越丰盈,我会每年给你拨一笔银子,开头可能少些,以后会越来越多。就算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我不死,总有完成的一天。但是,你要好生安排,哪些地方紧急,要先去做,哪些地方就算紧急,修了,上游没弄好还是会被冲垮,这样的无用功咱们就不能去做。钱不多,河工动辄几百几千万的银子,咱们经不起折腾。”
郭正通瞬间睁大眼睛,手也抖起来,半天才从喉头挤出发颤的声音:“大人……”他突然在河堤上冲我跪下来,嗓子带着哭音:“大人,下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也脊背发颤,喉头哽咽,qiáng作镇定地把他扶起来:“郭大人,我才应该为了天下百姓,多谢你。”
郭正通的眼泪一滴滴滴下来,滴到光滑的白石的河堤上。粗糙黝黑jī爪一样的手一直在哆嗦,连带整个佝偻的身体。
我想,在这个空间,这应该是一幕应该记载到史书的场景罢?想不到我竟如此入戏。
在这个世界,这个圈子里陷得越来越深,果然是人在那样的位置,就没法摆脱使命感么?郭正通对我目前也算死心塌地了,至少,我心里头很畅快,而且赈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包括灾后的复建。
小绿整天跟着郭正通,我记得他之前说过的话,想要做个好官,而且他家也是因为水灾而家破人亡,所以现在已经把所有的崇拜灌注到郭正通身上。
想到他,我就想到小珠,差不多的处境,如今流落在哪里呢?上回也没机会问锦梓知不知道。
锦枫总见不到,好像有意躲我。我想那日在马上恐怕不是我多想了。
十三岁的男孩子开始发育了,这时候就是会有莫名奇妙的冲动,会做chūn梦,会遗jīng,会好奇,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就算他把我当成xing幻想对象,也不代表他喜欢我,他只是个孩子,说不定明天xing幻想对象就换成了红凤。
更加大的可能是马背上空间太小,加上摩擦……总之,现在正是需要做大人的去加以开导,教给他们健康正确的xing知识,以免他们迷茫痛苦,产生心理yīn影和罪恶感的时候!可是……我痛苦地想,最应该且最适合做这件事的锦梓却不在。
我,我不大方便去做这事。去它的,为什么我不能去呢?我现在也是个男人。
我发了狠,站起身来去找锦枫,这小子藏得倒好,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原庆云这个家伙。
“咦?”撞上他之后,我先发制人:“你跑哪儿去了?”别怪我烦他,这家伙在留芳楼打扮得妖妖艳艳也就罢了,毕竟是工作需要,现在跑来灾区,也怎么招摇怎么穿,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冰蓝提花的薄薄绡衣。可恨的是这骚包不管穿得多不象话都很MAN,和我完全不同,我,据锦梓说连穿了官袍都嫌妖娆。真叫人生气。
原庆云似乎有一刻慌张,接下来却咧嘴笑起来,露出他整齐的白牙:“我在找冰。”
“你在找冰?”我提高了声音重复一遍。
“是啊。”
原庆云有点不自在:“我见天气热得慌,你好像畏热得很,大家子里都有冰窖存冰,想不到这儿寒酸得很,刺史府第居然连冰窖都没有。”
“郭正通的地方自然没这些奢侈玩意儿。”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喝碗冰镇酸梅汤。不过,原庆云这家伙会这么好心?我才不信。他鬼鬼祟祟混进来,天知道有什么企图。我得加意小心才是。
原庆云上下打量着我,懒懒微笑说:“你要去做什么?”
“你见到锦枫没?”
原庆云一笑:“我还真见了。”
锦枫居然躲在树上,那棵枝繁叶茂的月桂上。月桂叶子厚,入口极涩,吃下去倒可以当呕吐剂。故此别的树被剥光了,它只管繁茂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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