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时光之外-:当小意遇见小非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番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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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宁觉非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忽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向他。

  解意正坐在敞开的窗边,西斜的金晖照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勾勒著他俊朗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弓形的嘴唇,望之不似凡人,倒像谪仙。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著,良久,同时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你很漂亮。”

  这话一出,二人便即住口,随即又更加开朗地笑了。

  半晌,解意才道:“刚才那锣声,还有鞭pào,是庆祝南楚大捷,好像说是she死了北蓟的皇後,bī他们退了兵,在什麽燕北的地方。”

  宁觉非听著,点了点头。

  解意忽又想起还有内容没说,便补充道:“说是那个带兵的什麽大人,祖籍也是这里,所以全城庆祝。”

  宁觉非冷静地道:“那个什麽大人,是南楚的右相,叫章纪。”

  “哦?”解意有些意外。“你认识?”

  宁觉非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幽黑,嘴里却淡淡地道:“没齿难忘。”

  第8章

  今天是大年三十,整个三江口都是喜气洋洋,不断有鞭pào响起,连空气都是暖醺醺的,令人愉快。

  两位大嫂快手快脚地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还替他们买了一坛好酒,乃当地特产梨花白,又在厨下备好了热水,这才跟解意告辞,要回家去团年。

  解意拿出两个红包,jiāo给她们,温和地说:“是给你们孩子的压岁钱,一点小小心意,感谢你们的照顾。”

  两位大嫂顿时手足无措,涨红了脸,半晌,张嫂才道:“解公子,您给的工钱已然不少了,我们做点活本就是应该的,您看您现在还这麽客气,这可叫我们怎麽敢当?”

  李嫂也连连点头,低著头说:“老爷,您这麽做,实是折杀小妇人了。”

  解意将红包塞到她们手中,笑道:“好了,客气话就不说了,拿著吧。”

  二人忽然齐齐跪下,给他磕了个头。张嫂感激地道:“解公子菩萨心肠,老天一定会保佑你和小公子公侯万代。”

  李嫂也低声道:“是,老爷和少爷定会长命百岁,福禄无疆。”

  解意给她们闹了个手忙脚乱,这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敢贸然去搀,坏了人家的名节,只得连声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两位大嫂还是给他磕足了三个头,说道:“小妇人代家里的小子谢老爷打赏。”这才站起来。

  解意无奈地松了口气,温言道:“那你们就赶快回去吧,家里人还等著你们呢。”

  “是。”两位大嫂这才缓步走了。

  他们在院子里闹了这一出,宁觉非一直躲在屋里偷笑。

  解意缓步进去,瞪了他一眼:“我说小公子,小少爷,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宁觉非终於笑出了声。他本是坐在chuáng上,隔著窗户观看,这时笑倒在chuáng榻之上,哈哈地道:“我怎麽没良心?我出钱,你去做好人,这还叫没良心?你这个做老爷的也太难侍候了。”

  为了怕他著凉,这屋里一直升著火,解意便让两位大嫂把席桌设在这间房里。这时,他坐在桌边,闻言便道:“老爷,少爷,真是越听越像父与子。”

  宁觉非顿时想起了那套著名的漫画,忍不住又是一阵爆笑。

  解意拿起筷子,敲了敲酒杯,问他:“到底要不要吃饭?”

  “当然要。”宁觉非这才披上外衫,下chuáng走了过来。“哎呀,快笑死我了,解兄,这一定是你的诡计,故意害我。”

  解意替他和自己倒了一杯酒,嗤道:“谁害谁还不一定呢。”

  宁觉非坐下,恢复了正经,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感叹道:“幸会。”

  “幸会。”解意对他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是梨花酒,香醇甘甜,一点也不烈。二人慢悠悠地喝酒吃菜,屋中虽有熊熊炉火,到底还是觉得冷清。

  宁觉非忽然叹了口气:“现在要有台电视就好了,随便什麽烂节目,我都爱看。”

  解意也笑,问他:“你们那个时代还有chūn节文艺晚会吗?”

  “有,年年都有。”宁觉非似是知道他话中含意,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看过几次?”

  解意耸了耸肩:“好像有两三次吧,陪父母看的。”

  宁觉非笑道:“我好像从来没看过,很多年都是在军营里过的,要麽就是在执行任务。再说,我对那些节目也不感兴趣。”

  解意遥想看过的那些节目,记忆却早已模糊,只依稀仿佛有很多颜色,五彩缤纷,舞美设计、演员服装似乎越来越jīng致漂亮,至於节目本身,他实在毫无印象。

  宁觉非叹了口气:“这时候如果有chūn节文艺晚会,我保证一个节目都不落下,全部热烈捧场,还要踊跃打电话给中央电视台,给全国人民送上美好的祝福。”

  解意哈哈大笑,心里却不由得想到,他当初一个人落到这里,又有那样不堪的遭遇的时候,真不知是怎样的寂寞和孤独。想著,他举起酒杯,与宁觉非碰了碰,明朗地笑道:“一会儿吃了饭,如果你的身体还行,我们就到城里去转转,好像还挺热闹的,小孩子们都在放烟花爆竹,气氛还好。”

  宁觉非看著他的笑脸,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你觉得寂寞吗?”

  解意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我一直避开主流社会,称得上离群索居,做摄影师,也大都是跟陌生人打jiāo道。我不觉得寂寞,我喜欢平静的生活。”

  宁觉非点了点头:“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文人,我是武夫。”

  解意轻轻地摇头,温和地说:“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人。”

  宁觉非笑了,豪慡地说:“是啊,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人。”

  解意忽然站起身来,去旁边的房间拿来了笔墨和石砚,便在桌上磨起墨来。

  宁觉非慢悠悠地吃著菜,看著他的动作,却并未探问。

  解意磨好了墨,左手端起砚台,右手握著毛笔,走到了白粉墙前,开始画起画来。

  宁觉非颇感好奇,起身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画。

  解意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道:“你尽管去吃菜烤火,我既不会唱又不会跳,画幅画给你下酒。”

  宁觉非笑著点头,忽然转身回到桌边,用碟子把每样菜都装了一点,再端过来,自己吃一口,又喂解意吃一口。

  解意嘴里嚼著,手上不停。他其实只是用线描勾个墨稿出来,上色是以後的事。

  宁觉非吃得津津有味,看得兴致盎然,见他就像画小孩子的连环画一样,几笔就勾勒出一个鲜明的形象,心下实是佩服。

  渐渐的,墙上出现了一座山坡,坡上有一头水牛,然後水牛上骑了一个牧童,正在往前看著,在他前方,有一个秀气的儒生正在上山,接著,山顶上出现了一座寺院,院门上一块匾,解意写上“天竺寺”三个字。

  整幅画完成後,他退後几步,看了看,似乎很满意,便笑著在画角题了一首诗。

  他用的是锺王小楷,虽然全是繁体,却秀气端正,宁觉非却也都认得。他细细地看完,问道:“这里有什麽典故吗?”

  解意转过身,与他回到桌边,将砚台和笔放下,继续吃菜、喝酒,然後慢悠悠地讲起了故事。

  “唐朝的洛阳,有位富家子弟李源,因为父亲在变乱中死去而体悟人生无常,於是发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荤,又把自己居住的家全部捐献出来,改建成惠林寺,并住在寺里修行。

  寺里的住持是位高僧,叫圆泽禅师,却很会做生意,在经营寺产上颇有建树,而且懂音律,jīng诗文。李源和他遂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常常坐著谈心,一谈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他们相约共游四川的青城山和峨嵋山,李源想走水路从湖北沿江而上,圆泽却主张由陆路取道长安斜谷入川。李源不同意。圆泽只好依他,却感叹地说:‘一个人的命运真是由不得自己啊。’

  於是两人一起走水路,到了南浦,船靠到岸边时,他们看到一个穿花缎衣裤的妇人正到河边取水,圆泽看著,就流下泪来,对李源说:‘我不愿意走水路就是怕见到她。’李源吃了一惊,问他原因。他说:‘她姓王,我注定要做她的儿子,因为我不肯来,所以她怀孕了三年还生不下来,现在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再逃避。三日之後,请你来王家看我,我以一笑作为凭证,十三年後的中秋夜,你到杭州的天竺寺外,我一定来与你相见。’

  当晚,圆泽就圆寂了,与此同时,他们在河边看见的妇人生下了一个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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