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缠莫名的觉得乞儿的姨娘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甚至觉得乞儿的姨娘是个异常了解自己的女子。
腊月廿一,长心,桃苏,糖莲子……
一个一个的点似乎都bī得她正视这个莫名其妙唤她‘娘亲’的乞儿。
“长心的姨娘是谁?”苏红缠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解开谜底。
“长心的姨娘是姨娘呀。”乞儿天真的应了苏红缠一声,让她迫切的心被泼了盆冷水。
“傻。”苏红缠轻叹着摸了摸乞儿的头顶,这和她当年答‘红缠的师尊是师尊’似乎没差的,“娘亲的是姨娘的名字,就跟娘亲是苏红缠一般……”
“哦……”乞儿轻轻的缩到苏红缠怀里,凑近她的耳朵,“长心悄悄告诉娘亲,娘亲可千万不要告诉姨娘……”
“好。娘亲不告诉姨娘。”苏红缠轻笑着点了点头。
“娘亲不许生气。”乞儿又qiáng调了一次。
“好。娘亲不生气。”苏红缠暗笑这乞儿真有意思,竟还要确认几次自己不会因为姨娘的名字气恼。
“那长心便把姨娘的名字告诉娘亲了……”
“嗯……快点,娘亲都快等不及了……”
苏红缠以为做好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乞儿姨娘的名字,可等到那名字真的入耳的时候,苏红缠又觉得她真有将乞儿丢出去的冲动。
因为她听到了两个字,‘紫檀’。
“长心确定是,是紫檀吗?”苏红缠暗觉自己说‘紫檀’二字时,牙齿都在打颤。
“是。姨娘说,她叫紫檀。”乞儿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因为她记得姨娘还说了,只要她敢把姨娘的名字说与娘亲听,娘亲一定会生气。
可是娘亲想听,她也不能不说。长心委屈的从红缠的怀里退出来,站到榻前等着苏红缠的决定。
她喜欢红缠娘亲,不喜欢紫檀姨娘。姨娘待她可凶了,还经常不给她饭吃。
“紫檀?”确定是自己听到的名字后,苏红缠的脸色变得异常僵硬,一时也未注意到从她怀中退出去的乞儿。
‘紫檀’与‘红缠’,从样式上看便知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师尊长心似乎只会起些简单的名字,蓝烟,紫檀,红缠,绿翡,白渊……
不像老谷主的徒儿,都是些仙风道骨的名字,长清,长心,长平,长远……
可这些徒儿的结局没什么差的。
‘长’字辈,只留下了师尊和她的师姐‘长清’。
‘颜色’辈,只留下了她苏红缠与紫檀。
说来也是讽刺,师尊cao劳十几年,教导的六七个徒弟熬过岁阅的只有两个人。
而那两个人还在同年同月同日被逐出了qíng谷。
不得不说,她苏红缠这般苦闷见不得师尊的日子,全是因紫檀而起。
不过大人的恩怨,与孩童无关苏红缠按捺下怒气,笑着对上乞儿的眼睛,“长心的姨娘,现在在何处?”
“长心不知……”乞儿又嘟起了嘴 “但姨娘说,她要回qíng谷。”
听到qíng谷,苏红缠便顾得不眼前的乞儿只是个孩子了,眸子流露的满是急切,“qíng谷怎么了?”
“长心,长心不知……”一直见着红缠笑的长心被红缠眼中的急切给吓懵了。
见乞儿似是被自己吓到了,苏红缠连忙把乞儿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紫檀姨娘没让长心带什么物件给娘亲?”
“有,姨娘让长心带了块布。”
☆、第五章
“布?”苏红缠接过乞儿从前襟里掏出来的布帛,握在手上。
她有些不想看布帛上的字。
乞儿见苏红缠接过了布帛,却不展开,小脸又皱成了一团,“娘亲,姨娘说了,如果娘亲要了布帛便一定要打开,不然娘亲必会后悔一世的。”
“后悔一世?”苏红缠轻笑抚了抚乞儿的头,“娘亲不会后悔的。”
听着苏红缠道她不会后悔,乞儿的眼睛亮了亮,“那娘亲会把长心赶出去吗?”
“嗯……”对上乞儿亮亮的眼睛,苏红缠故意皱皱眉,拉长了声音,“那便要看长心乖不乖了。毕竟娘亲也有难处……”
“娘亲,长心乖的!乖的!长心很乖的!”乞儿见她能不能留下看得是她乖不乖,连忙扳着手指头数着她会gān的活,“长心会写字,会挑水……”
“挑水?”苏红缠听到‘挑水’两字,不由得一愣,紫檀怎么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去挑水?
“是呀!”见红缠因为‘挑水’两个字愣住了,乞儿立即撒娇一般的摇着苏红缠的袖口,“娘亲,长心很会挑水的。长心能一次挑满一缸。”
“……”
一缸……
扫了一眼还不到自己一半的身量的乞儿,苏红缠没有犹豫,迅速拉住她的手展开。
瞧着不过五六岁的孩童掌心已经有些茧子,苏红缠不由得有些心疼,她这般大了掌心都没这般厚的茧。
“长心疼吗?”
苏红缠轻轻的抚了抚乞儿的掌心,又把乞儿的掌心贴到自己的脸上。
“不疼!不疼的!”乞儿笑得眉毛眼睛挤到一块,“娘亲留下长心吧!只要娘亲留下长心,长心gān什么都不疼。嘻嘻,而且只要娘亲留下长心,长心保证以后有糖莲子都给娘亲,绝不偷吃……”
听着乞儿不断的讨好自己,苏红缠伸手摸了摸乞儿脏兮兮的脸,笑道,“傻。娘亲不会赶长心出去的。”
“是吗?可是姨娘说娘亲若是不看布帛便一定把会长心赶出去。”乞儿见苏红缠不仅笑了,还用手摸了她的脸,甚至答应了她不赶她走,困惑极了,“怎么和姨娘说不一样。”
呵。姨娘?
在紫檀心里,她苏红缠怕是个小肚jī肠,十恶不赦的人吧。
不过她在自己心底也好不了几分。
她的信,她苏红缠是绝对不想看的。
早些年在qíng谷,紫檀便喜欢把字绣到布帛上四处送人。
可乞儿似乎十分在意那块布帛。
罢罢,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苏红缠看了看一直眼巴巴盯着自己手上布帛的乞儿,微微的努努嘴,“长心是一直叫长心吗?”
“不是,不是。”乞儿见苏红缠问她是否一直叫长心,头摇得像拨làng鼓,“长心是姨娘改的名字,长心开始是叫红缠,和娘亲一样的名。”
一样的名?
乞儿以前叫‘红缠’?
苏红缠不由得摇了摇头,请叹了口气,展开了手中的布帛。
叫‘红缠’着实比叫‘长心’更刺激她。
长心好歹是师尊的名,给乞儿命‘长心’,叫着尚且可以表心,念着师尊。
命她的名的话,呵!可笑之至。
若不是她与紫檀岁阅时,紫檀非要让自己一招,她们最后又怎会双双被逐出了师门?
苏红缠漫不经心的展开布帛,娟秀的绣字入目,还是看得出紫檀的用心。
但这并不能抵消自己对她的厌恶。
苏红缠一个字一字的往下看。
看着开头是‘红缠姐姐’四个字,苏红缠静了静心,还是当年在qíng谷时紫檀对自己的称呼,
‘qíng谷大祸以至’。qíng谷有师尊与师伯坐镇如何会有大祸?‘以血荐之’?这举动还不错。还是有几分qíng谷子弟的风骨。
至于后面的……
苏红缠看了一眼乞儿,觉得紫檀的话实在说得过于含糊。
什么叫‘己身有累,遗一孩儿’,‘另谷有秘药’,这话明里暗里都有几分言说这乞儿是自己的骨血的味道。可乞儿已是这般大了……紫檀怕是在欺自己吧!但紫檀似乎五年前出过qíng谷。
事qíng太远了,远的已经记不清了,苏红缠凝神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绝笔’两个字的时候,苏红缠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她虽是厌恶了紫檀多时,却从未想过要她去死。
苏红缠稳了稳自己的心,又重新读了一遍。
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一直追在自己的身后,喊着自己‘红缠姐姐’的小师妹紫檀。
想着紫檀,她脑子还会出现郁郁葱葱的山谷,出现了紫檀绣与她的qíng诗。
红豆何堪折,缠尽女儿思。君心知意否,念风过南枝。
她爱的,不爱她,爱她的,她不爱。
万丈红尘,世人皆为qíng苦,苦的又哪只她与紫檀呢?
苏红缠突然觉得看到‘绝笔’两个字的时候,她的整个心都放下了。
她突然不怨,也不恨了。她与师尊或是天定的有缘无份,而她与紫檀,无缘有份,想着师尊逐她与紫檀出谷时言的要她与紫檀举案齐眉。
苏红缠抱起乞儿,挪到窗口,她知紫檀在隔了自己四条街的巷口卖豆腐,“长心,你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
苏红缠抬手指了指巷口的方向,虽然外面是一团漆黑,乞儿却依旧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娘亲,乞儿便是从那来的。”
“嗯。”苏红缠单手抱住乞儿,合上窗,心道,不论乞儿是谁的孩子,她也不会弃掉她的。
紫檀的信无疑是在qiáng调着乞儿需要自己照顾。紫檀是自己的师妹,师妹的孩子,她确实应该好好照顾。更何况,这也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谷中秘药她一直有耳闻,却始终不知是什么。或是师尊偷偷给了紫檀吧。
师尊只想着成全紫檀,她可曾想过成全自己呢?
苏红缠轻叹一声,又展看了布帛看了两眼,“红缠姐姐,qíng谷大祸以至,紫檀为qíng谷之人责不可脱,自会以血荐之,奈何己身有累,遗一孩儿,祈姐姐善待之。另谷有秘药,可二女育儿,姐姐切莫介怀。紫檀绝笔。”
紫檀以前愿把乞儿唤作红缠,怕是也在念着自己吧。
看着她的信的意思,她应是有去无回了,苏红缠紧了紧抱着乞儿的手,“长心,从今天起,你便姓苏了。”
☆、第六章
“姓苏?姓苏是什么意思?”乞儿的视线黏在苏红缠手中的布帛上,她不知姨娘在上面写过什么。
“姓苏便是长心以后跟着娘亲姓。”苏红缠抱着乞儿朝着榻上走,顺手把那布帛丢到火盆上。
转眼便有火舌开始吞噬布帛。
盯着被火舌吞噬的布帛,乞儿突然哭了起来。
“长心哭什么?”苏红缠伸手拿着丝帕帮着乞儿轻轻的沾了沾泪。苏红缠想着让乞儿跟她姓,乞儿该是极其欢喜的。
可乞儿这般反应,分明是不愿意与自己同姓。
苏红缠一面看着乞儿摇着头,一面听着乞儿道,“娘亲,长心不能改姓,姨娘说了,长心只能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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