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苏红缠听着乞儿软糯的声音,眼前尽是师尊李长心清冷的面容。
她恍惚间想起了师尊和她说过的一段话,“自明日起,红缠便不能唤长心娘亲了,也不能跟着长心姓李,红缠从明日起,便没有姓了,只可自称‘红缠’。”
师尊也曾是她的娘亲,她也曾跟着师尊姓过李。
苏红缠抱着乞儿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纵使紫檀参与其中,她依旧觉得她与这乞儿有缘。
有缘人,多难寻,十世才能修来同船渡, 百世才能修来共枕眠。
要寻个女儿得多少世?
想着这般个女儿来之不易,苏红缠暗下决心,这女儿她要定了!
苏红缠耐着xing子,笑着刮了一下长心的鼻梁。“长心不想和娘亲姓吗?”
“长心……长心……”察觉到苏红缠刮了她的鼻子,乞儿立即笑着伸手捂住,“若是长心不跟娘亲姓,娘亲便会不要长心吗?”
“不会。无论长心姓什么娘亲都会要长心的。”苏红缠含笑搂住乞儿,顺带着轻轻的摇了摇头,“长心若是不愿姓苏,那姓李也好。”
“为什么?”乞儿一听自己能继续姓李,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因为……”苏红缠沉了一气,笑着道,“李长心是娘亲命中最重要的人。”
“啊?”听着苏红缠说李长心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乞儿随即伸出双手,捧住苏红缠的脸,“娘亲不要难过。”
“难过?”自己qíng深的已经让huáng发小儿都能瞧出来了吗?苏红缠莫名的有些尴尬,只得环着长心的背,解释道,“娘亲不难过,娘亲只是……只是有些想念罢了。”
听完苏红缠的解释,乞儿的表qíng瞬时变得凝重起来,“可是,娘亲想念的李长心已经死了。”
“嗯?”苏红缠困惑的望了乞儿一眼,她的师尊活得好好的,怎会是死了?
瞧出了苏红缠眼中的困惑,乞儿又补充道,“姨娘说,李长心已经死了,所以长心才能姓李,才能叫长心。”
死?师尊怎么会死呢?堂堂qíng谷的谷主,怎会死得这般悄无声息?定是紫檀欺了这孩子。
苏红缠摸了摸乞儿的头顶,笑道,“长心,莫要乱说,叫长心的都会长命百岁……”
“可姨娘说……”乞儿扯住了苏红缠的袖口,“姨娘说,长心已经死了。”
“莫要再说姨娘了。”苏红缠虽是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突然好奇她的好师妹究竟给这孩子说过些什么,竟能让这般大的孩子记得她说过的这么多的话。
“为什么不能说姨娘?”乞儿眨了眨眼睛,委屈的望着苏红缠。
为什么不能说呢?苏红缠轻轻的抿了抿嘴唇,笑道,“因为娘亲不喜欢。”
听到娘亲说不喜欢姨娘,乞儿撅着嘴低下了头,“那……那长心以后再也不提了。”
“呵呵呵……真是个好孩子。”
苏红缠一边笑,一边等着绿翡来。绿翡去的时间委实是久了一些。
正想着,敲门声便响起来了。
“馆主,洗澡的水已是备好了。”是绿翡的声音,苏红缠冲着门外应了一声。
“那便送进来吧。”
见馆主应了自己,绿翡轻轻的答了‘是’。之后,便是几个美婢抬着一个浴桶到了屋内。
苏红缠瞧了瞧齐自己半身高的浴桶,禁不住皱了皱眉,“翡儿,这桶是不是太……”
可未等她把话说完,她便瞧见乞儿在朝着浴桶靠近。
乞儿见那般大的浴桶被抬进来,立刻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比活了一下桶周,“哇!好大的浴桶呀!娘亲,长心喜欢。”
“馆主,这浴桶自不是给这小乞丐的!这是翡儿给您备的。”绿翡偷瞧了一眼馆主,见她已是阖了双目,又见乞儿的手快要触到浴桶外壁了,立刻伸手把乞儿的手拍了下来。
苏红缠闭目单手撑在案上,并未发觉到绿翡的小动作,“那大夫呢?”
“已是去请了。”绿翡看了看馆主的脸色,见没有怒的迹象,又补了一句,“但应是明日才能到。”
苏红缠听着绿翡说,已经去请了,想着应是快到了,可后面那句‘应是明日才能到’便是摆明了绿翡在请大夫这件事中做了梗,“翡儿!”
苏红缠睁开双目,里面满满的都是不容置疑的指责。
“好了!”绿翡对上馆主的眼睛,脸色变了变,使小xing子般的道,“大夫已是到了偏房。”
“那还不快去把大夫请过来。”苏红缠见绿翡说了实话,立刻又笑了起来。
“是――”绿翡拖长声调正要出门,却又被苏红缠叫住,“以后莫要在叫着孩子小乞丐了!告知整个chūn风馆,这是我苏红缠的女儿,是chūn风馆的少馆主!名字是苏长心!”
“这――”绿翡听到馆主说这乞儿是自己的孩儿,一双美目瞪得如杏仁大小,这孩子瞧上去已是五六岁的年纪,如何会是馆主的孩儿?
“馆主您确定是……”
“嗯。”知晓绿翡是在确认乞儿的身份,苏红缠笑着应了声。
听到馆主笑着应了声,绿翡随即瞪了一眼立在自己身侧不知所措的乞儿,低头道,“是,馆主……”
☆、第七章
听着绿翡答了‘是’,苏红缠便满意得点了点头,“那便去寻大夫吧!”
“是。”听到馆主命她去寻大夫,绿翡立即躬身退出了房门。
待着绿翡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后,立在浴桶旁的乞儿立即扑到了苏红缠的怀中,“娘亲,翡儿是不是不喜欢长心?”
见乞儿扑到自己怀中,苏红缠先是一愣,而后轻笑着揽住扑入怀中的乞儿,不现在不应该是乞儿了,该是长心,该是自己的女儿苏长心!想着扑入自己怀中的是自己的女儿,苏红缠眸中的光渐渐柔和,“不会不会,翡儿怎会不喜欢娘亲的长心,翡儿只是还不认识娘亲的长心罢了。”
“可,姨娘也是这般待长心的。”长心把头埋到苏红缠脖颈,“姨娘说,若不是长心,她便不会被娘亲嫌弃,也不会被逐出师门。”
紫檀说她被自己嫌弃的原因是怀中的长心,这未免显得太荒唐了,苏红缠沉默着。她会嫌弃紫檀是因为师尊不错!师尊叫长心也不错!可师尊和怀中的长心分明是两个人!
再言被逐师门,紫檀若是想把她的过错全都推到师尊身上,她苏红缠定是不答应!
苏红缠想得入神,却听到耳边又是一糯糯的声音。
“娘亲,长心是不是个祸害?”
没看到绿翡的小动作,苏红缠只觉长心的话问得有些奇怪,却又没多想,只是摸了摸长心的头,连声道,“长心怎么会是祸害呢?长心莫要把这些归罪到自己身上……”
而后,便抱着长心走近浴桶,想帮着她洗尘。
帮长心洗尘似乎不大容易。
苏红缠看了那浴桶半晌。
直接搁着长心在浴桶中自是不成的,浴桶高过长心太多。
寻个木盆来吧,又许会受凉。
苏红缠纠结了片刻,便一手抱住长心,一手伸入浴桶中试了试水温。
嗯,水温似乎挺合适。
且屋内燃了银碳,也挺暖和。
苏红缠心中几番计较之后,便帮着长心褪了衣物,让她扶住桶壁,勉勉qiángqiáng用温水冲洗了一番。
洗过一番后,苏红缠又寻了几件自己的中衣给长心裹上。她这chūn风馆可是从来没有小孩子,自是寻不到小孩子的衣物。
待到长心裹好了衣服,便一点都不像一个乞儿了。
苏红缠眯着眼端详着穿着自己中衣的长心,暗道自己是魔怔了,看着那穿着白衣的小人儿,她莫名的觉得熟悉,她甚至想唤上一声师尊。
但眼前的这个人,是孩子,是她苏红缠的女儿,不是师尊。
苏红缠无端的升起几分怅然若失。
若是这个孩子真是师尊该多好?
苏红缠想得入神,却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允了求见,便瞧见是绿翡寻的大夫来了。
见大夫来了,苏红缠便唤过长心让大夫诊治。
大夫诊治未用多少时间,只说长心是受了些惊吓,写了药方便告辞离去了。
见大夫说长心没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苏红缠轻轻舒了口气,嘱托绿翡记得抓药后,便安顿着长心在自己榻上与自己同眠了。
本想着不过是榻上添个人,但真添了之后,苏红缠却觉得如何躺着都不对劲。
常言道:养儿方知父母恩。
这句话落到苏红缠身上便是养女方知师尊恩。
带着长心睡,苏红缠格外的不适应,她之前倒是未想过带个孩子睡觉是这般费劲的事。
她小时有很长的时间是跟着师尊睡的,似乎是睡到她拜师时候才搬去和师姐师妹同住。
若是师尊与她同榻时也睡得这般为难……
那师尊也只能忍着!
想着师尊如自己这般僵在一侧,看着身侧的孩童熟睡,苏红缠脸上浮起了几丝笑意。
她睡姿一向算不得安份,但顾及着身旁还有个孩子,只得僵在一侧,好在长心睡姿还算好,一晚上都未动,才没使她太为难。
而师尊,怕是让了大半张chuáng与她,才睡得安稳。
苏红缠借着烛光打量着片刻已是熟睡的长心,伸手帮着她拉了拉被脚,也跟着睡了过去。
待到天明时分,苏红缠才迷迷糊糊转醒,她一醒,便瞧见长心正睁着眼睛望着她。
“长心已是醒了很久了么?”苏红缠起身侧坐着对上长心的眼睛。
“没……没有醒很久……娘亲,娘亲早。”长心的小手揪住被沿,两个大眼睛都盯着苏红缠的眼睛。
“呵呵呵,长心早。”迎着长心的视线,苏红缠慢慢的起身,去案上寻长心的衣物。
她依稀记得昨夜长心入睡后,绿翡特意来送过衣物。
到了案前,苏红缠果然寻到了绿翡送来的衣服。衣物的料子似乎不差。
苏红缠摸了摸上衣的袖口,里面有毛,似乎还挺暖和。
只是这颜色,怕不是这孩子能穿的。
太素了。
虽然是自己喜欢的颜色,但长心未必喜欢。
苏红缠端详了片刻自己手中白色的棉衣,又瞧了瞧还在自己榻上仅着中衣的长心,心道,绿翡虽是心细,却终究没带过孩子,不过即是备了,便这般去吧。这棉衣外面虽是白色,不耐脏,好在暖和。
帮着长心换了绿翡备的衣物,又帮她梳好头,苏红缠舒了一口气,开始坐在妆镜台前打理自己的妆容。
身为馆主,便是chūn风馆的门面,妆容衣着,容不得半点马虎。
可刚拿起眉笔,苏红缠便从镜中瞧见了长心在不停的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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