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看日历。她才进过宫一次,若是近期再递牌子,实在太显眼。可要是不递牌子……女儿一个人在宫里,说不上那天就要被“病逝”!
与此同时,芳华宫中,江晴晚已温柔地笑着在二皇子面前蹲下,问她:“二殿下病好了是吧,在芳华宫里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好不好?”
二皇子的小脸紧绷着。想起离宫前幕后的话,他努力想要露出一副笑脸。
可父皇就在一边看着……那个男人,厌弃了母后,也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明明在荣贵妃入宫之前,父皇也抱过他,亲近过他。
二皇子心下胡乱想着,到底是年纪小,面上透出一些。江晴晚轻而易举,就明白了――二皇子是在怕皇帝。
事实上,一直到前一刻,她都在想,自己要如何对待二皇子。
偏殿被匆匆收拾出来,里面摆满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此外还有一些一并从凤栖宫里抬出的东西,此刻也在布置着。
然后,聂泓被皇帝引在她身边。
在此之前,江晴晚用了很长时间,面对镜子,练习自己此刻应该做出的表qíng。
惊喜、无措,夹杂着宠溺与母爱……她相信自己展示的很好,至少皇帝会觉得如此。
可二皇子呢?阿瑶有没有对二皇子说过什么?
想到凤栖宫内那抹身影,江晴晚心下一片酸痒难耐。她难过盛瑶拒绝她,又兴奋对方无法脱离自己……现在二皇子都在自己面前了,阿瑶还能怎么办?
江晴晚面上的笑意真了很多。
然后,她听见自己面前的二皇子道:“荣母妃好。”
小孩子怯弱的表qíng露出来,一点点凑近江晴晚,“泓儿好担心母后呀……”
江晴晚断定,这话是盛瑶教的,
盛瑶想让自己听到什么呢?
她顺着二皇子的话往下问:“皇后娘娘的身体好些了吗?”
聂泓道:“母后早膳都没有吃呢。荣母妃,母后的病真的会好吗?”
明徽帝在一边看着叙话的两人,眼睛轻轻眯起。
如果说大皇子有七分像自己,三分像宜嫔……眼前这个二皇子,便只有三分随自己,另外七分都是与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往日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上去,却十分清楚。
二皇子,实在是一点都不像自己与婉儿的孩子。
好在年纪还小,慢慢教导,总能让他认婉儿做母妃……以至于母后。
而在以后,如果婉儿自己有了孩子,让聂泓做个安分守己的亲王,好好辅佐弟弟,也算不错。
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聂泓不像自己,才让自己那宠妃一点点软下心肠。
原本乍一看还不觉得,可再往下相处,一顿晚膳时间,江晴晚就真的对聂泓满心疼惜。
原因无他,二皇子的一些小动作,和七年前的小姐姐太像了……
聂泓虽然在盛瑶面前表现得一副小大人模样,实际上,自己到了芳华宫后,还是很紧张。
只是在荣贵妃的温言软语下,他还是渐渐放松下来,能与荣贵妃一起笑。
明徽帝看在眼里,神色终于柔和下来。
也罢,婉儿开心就好。
第一个晚上,江晴晚在聂泓房中待了许久,一直等到聂泓睡着。
此前,她先问对方:“二皇子在这儿觉得习惯吗?”
聂泓安静地点点头。
江晴晚又道:“方才说,皇后娘娘今日没有用早膳……”
聂泓原本已经快要睡着。只是听到这句话,他蓦地醒来许多,抬起头:“荣母妃。”
江晴晚道:“怎么了?”
聂泓确认一般的说:“母后说,荣母妃会好好待泓儿的,对不对?”
这样的话,让一个皇子去给非生母的妃嫔说,实在有些不合礼数。
但盛瑶知道,江晴晚根本不是一个守礼的人。
果然,听到这句话,江晴晚没有一点不悦,反倒十分欢喜,还追问下去:“皇后娘娘还说什么了吗,二殿下?”
聂泓想了想,小脸上又透出一点困倦来,道:“还有……母后的身体仿佛不舒服,唔。”
江晴晚的指甲掐在掌心,笑一笑:“好,我知道了,二殿下快睡吧。”
明徽帝在卧房等她。
江晴晚佯作疲惫。无论如何,至少在这个晚上,她更想去思索一下以后要如何行事。
明徽帝无奈一般,但也没有为难她。江晴晚敏锐地感觉到,皇帝仿佛有什么心事。
入宫以来第一次,两人背对背睡下。
能让皇帝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薛婉。
如果是从前,江晴晚恐怕还要担忧一下,这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可在此刻,直到她沉沉陷入梦乡,皇帝都没有在她脑海中出现片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七年前的青镇。自己晚间醒来,偷偷推开门,去往小姐姐的房间……
头顶是一轮明月,与相比之下,黯淡许多的星光。
一条由明星组成的长河,在天空中清晰的显现。
江晴晚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晚,应该是七夕。
有了这个念头,她再转头去看院子,里面的葡萄藤爬在架子上,还有喜鹊扑扇翅膀。
小姐姐的房门外有人守着,见自己去了,便将她拦住,压低声音问,是发生什么事qíng了吗。
其实并没有什么……只不过她很想见小姐姐。
于是,江晴晚憋出一点眼泪,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做了噩梦。
那守门人就道:“小姐已经睡下了……”十分为难。
说到一半,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小姐姐一身雪白的亵衣,衬着美好身段与白皙的皮肤,眉眼间带一点疲倦,一头青丝垂至腿间。那样厚重,江晴晚摸一摸自己又huáng又gān枯的头发,羡慕极了。
小姐姐说:“做噩梦了吗?那就,和我一起睡吧。”
守门人很为难:“小姐,这样不大好吧。”
江晴晚已经怔住。
这一幕在七年前同样发生过,不过那个时候,自己被守门人当下,便悻悻回到自己屋里,一夜未眠。
这会儿,却……
她迈入那个自己去过很多次的房间,小姐姐已经坐到chuáng边,朝她说:“来睡吧,晚儿。”
晚儿,晚儿。
那么好听的声音,那样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
江晴晚每往前走一步,就觉得,自己的影子好像被拉长一分。
等她走到chuáng边时,已经不再是那个gān巴巴的小丫头,而是一个丰腴的、十七岁的女人。
小姐姐两只手撑在身后,笑盈盈地抬起头看自己。她低头吻住对方,对方的手就攀上自己的肩,温柔地回应自己。
阿瑶,阿瑶……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唤,然后将对方推倒在chuáng上,一点点解开对方的衣裳。
梦里的盛瑶身体完美的像是白玉雕像,在月光下映出柔和的光。
她着迷地品尝着对方的身体,盛瑶则露出一点隐忍的神qíng。
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cháo流,自江晴晚身体深处涌上。
她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可是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小姐姐,而是皇帝……触碰着她的人,剥夺了小姐姐的身份尊严的人,都是皇帝。
江晴晚怔怔地看着头顶的chuáng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坚定过。
小姐姐不帮自己,又能怎么样呢?那样的事,她一个人,照样可以做。
宜嫔还是那样蠢,见到她的时候,先是恭贺一句:“娘娘把二皇子捏在手里,可谓胜算又多了几分啊。”
可江晴晚看得清楚,周燕回有多么不甘心。
对啊,周燕回大概是想将二皇子与小姐姐一起除掉的。到那时候,自己“不能生育”,大皇子不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江晴晚心生厌恶,但还是笑着与对方叙话。
这天结束时,明徽帝照例到芳华宫,满脸恼恨:“盛光那老顽固!”
江晴晚柔声道:“陛下莫要气呀……要到夏日了,天愈来愈热,来喝碗绿豆汤吧。”
说是绿豆汤,但里面加了许多别的食材,熬得香气四溢。
明徽帝满心柔软:“还是婉儿心疼我。”
江晴晚看着他将碗中的东西一点点饮尽,轻轻地说:“是呀,陛下。”
☆、苦夏
天越来越热。
随着御花园里开了满园花卉,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天上日头一日晒过一日,明徽帝觉得,已经是时候,让皇后挪出位置。
拖了这么久,也算皇家尽心尽力。
有这个念头后,他一下子松快许多,连入夏以来总显得沉重的身体都变得没有那么累赘。
明面上的理由当然是久病不治,至于私底下要如何了结盛瑶,明徽帝还没有想好。
这样善妒yīn毒的女人,自然应该被灌一杯鸩酒。偏偏他起初选择了这条路……但也无妨,说到底,他已经全了那女人的名声。
又有言官劝他雨露均沾。明徽帝心下厌烦,离下一场chūn闱还有两年时光,他实在不愿意一直装模作样……好在自从二皇子到了芳华宫后,婉儿面上的笑颜多了许多,大概不久后就能传来好消息。
这样想着的皇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一碗碗宠妃陪自己一起喝的绿豆汤中,下了怎样一份药。
饮上三个月,女子终身不孕,男子则将倒在chuáng榻上,再不起身。
他扔了劝谏的折子,起身说要去芳华宫。
旁边的安得意使眼色示意小太监将折子收好,自己上前来劝任xing的天子:“陛下,时间还早呢,奴婢这就让人去贵妃娘娘那儿只会一声,将午膳摆上?”
算是拐弯抹角地提醒皇帝――这才不到中午啊,因为下朝早就荒废国事,实在说不过去。
“唔。”明徽帝顿了顿,侧过头看看窗子,天色的确十分明亮。
可他居然觉得大脑一片昏沉,像是几个日夜都没睡好。
皇帝摆了摆手:“罢了,还是在这儿摆膳……朕先去里间睡一觉。”
安得意低眉顺眼的应了。
下午有太医来诊平安脉,明徽帝诧异地问:“已经到日子了吗?”
安得意道:“陛下赎罪。奴婢见陛下近几日jīng神一直不好,这才斗胆截太医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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