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儇本来一副“你冤枉好人”的愤恨表qíng,直着身子就想来一番辩论,却被这句话噎得腰板都不直了。
哎呦我去,这家伙的嘴永远都这么欠。
“来酒店玩吧,吃的东西还有不少。”沈默放下筷子,擦了嘴后抬起头看着被沈默噎得一脸郁结的林儇,淡笑着解围。
偶尔会想要同这几人待在一块儿。
因为有纯粹的快乐和友好,即使打闹,即使相互嘴上不饶人,然而如果不是真的很要好,怎会如此自在随意。
人总是愿意在自己信任的人们身旁放下伪装,展现最放松的状态。
古以沫是,林儇是,大家都是。
放松而纯粹的自我,真诚而温柔的友爱。
她很喜欢这样的小世界。
她并不是没有感受到林儇那一个疑惑的眼神,只是,不愿说,不可说也。
她并不是全然已经不在意那件事,她也并不是圣人可以包容一切,她也不是不会后悔。
她只是累了。
累于继续去困苦于那件事,累于年复一年对星辰碎片中心折断的旗帜的悔和愧,累于在原谅和恨之间辗转不前。
所以她放下了。
不再去困惑,不再去执念,不再去怨恨。
这不是原谅也不是包容,只是懒得再去计较罢了。
有些东西一旦毁坏,便永远难以修复,不论怎么拼命地去补救,去粘贴,都会有一个个清晰的裂痕在昭示,曾经的痛。
那是再也难以回到从前的深渊。
☆、第52章
沈默番外(一):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几日。
睁开眼时便听到老爹温柔的唤我:“闺女。”
我偏过头看着他笑起时眼角纹理下的黑色,有些不忍的皱眉阖眼,却不想言语。
嗓子似有一块冰卡在中央,不想让它震动,也不敢让它震动。
又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让老爹担心了。
是否是因为我真的不够成熟呢?
就像,回到了初中那个,狷急而幼稚的自己。
曾经相信友qíng就是亲qíng之外最美的星,所以我曾拼尽全力去捕捉,去握紧,去保护。
到头来却是,关心被习以为常所以变得一文不值,变得廉价而低劣。
我放低了姿态去祈求那几颗星星不要划过夜空,去祈求他们照亮那一方黑夜,却不被理睬,我只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姿态仰头望着他们一一划过我的天空,然后失了影踪。
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眷顾,没有一丝qíng谊。
那时,我站在冬日的雪夜里呆愣了许久,忽的迷失了方向。
那日之后,我病了很久。
老爹担忧了很久,照顾了很久。
而今日,又是历史重演吗。
我睁开眼,转向另一边,静静地望着窗帘拉开显露的夜。
我看到那光洁的窗户上,黑夜的背景下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
恍惚中,我看到了有个裹着棉袄站在雪地仰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的小孩。
她的唇惨白,姣好的面容僵硬,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天空,好像固执地寻找着什么。
她有着琥珀色的双眸,却失了色彩。
就这么站着,仰头望着,过了好久好久。
然后,某个瞬间,眼角划过的泪水顺着下颚低落。
就好像什么突然崩溃了一般,我看到那个小孩忽的泪如泉涌。
她压抑地哭泣着,抽噎了,喉咙震动,传出破碎的一句又一句“为什么”。
而今日,我没有哭泣,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楞然的呆呆望着窗外,身后是老爹轻浅的呼吸声。
或许,友谊这种事物,我没有资格去获得。
或许,是我错了。
错不该还妄想去拥有这星辰般的事物。
错不该去贪图它的明亮。
我不想流泪,我的泪在那个冬夜已然枯竭,不论我曾如何去悲伤,上帝只会无qíng地驳回我申请眼泪的文书,那冷冽的眼神好似在说,我已经没有了可以透支的泪水。
我只是冷。
透骨的冷。
我站在生锈的铁门内,蹙眉看着黑暗的房间内蜷缩在墙角的一个小小的身子,心抽疼。
我在身体最深处的房间,看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人,皱眉不忍。
我又在她伤痕遍布的身体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凝固的血痂似乎就要再次裂开,我站在血泊之中,看着那个小小的人环着身子缓缓倒下,黑发没入殷红。
我明明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她。
找到遍体鳞伤的她。
我陪着她,一天天的沉默却相知着。
我一点点的去拥抱她。
那日,
我在门上落锁之时曾承诺,不再让她受伤。
如今却,又这么痛么。
她是心底的我,是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我,是真我。
我看着她在血泊中蜷缩的小小身子,膝盖触地,缓缓跪在了她的身边,没入殷红的腿是陷入冰山般的冷。
她不言,我不语。
我能给的只是陪伴和等待。
等待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的自我愈合。
“闺女,冷吗?”老爹看着我微微蜷缩的身子,微微沙哑的声音是小心的柔和。
眉蹙起悲伤的弧度,我闭着眼,缓缓地开了口。
“老爹,冷。”
很冷,仿佛骨髓中注入了冰泉,深入灵魂的冷。
老爹,我很冷,真的,好冷。
☆、第53章
第十四章:
晚上一起吃了沈默买的零食,窝在酒店用笔记本看电影,四个人。
第二天沈默和古以沫坐飞机回了北京,林儇和秦湄说是有点儿事,还要在上海待几天。
下机后,古以沫没有叫公司的人来接,也不想立刻去公司,便跟着沈默去了她在北京的公寓。
古以沫去过沈默的公寓不少次了,但每一次进来总会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安宁。
公寓房间不是很大,有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不怎么打开过的书房。
没有什么装饰,简简单单的,色调比较温和,一眼觉得有些空寂,进入之后会渐渐觉得,很温馨,淡淡的。
所以比起自己的家,古以沫很喜欢来沈默这儿。
而且,最近,她也在计划一件事儿,等一个恰当的时机提出来。
沈默放下行李,转过头看着古以沫打量着房间时眼里浅浅的笑意,一路上的心神不宁。
她并不想遇到秦嫣。
她并不想再回忆起那些事qíng,回忆起那些梦想和年轻时的青chūn洋溢。
她很爱设计,即使xing子淡漠,却也会因为作品被人认可而高兴,那是迎风飞扬的火红旗帜,那是天空中降落的星辰,那是照亮她一段人生的光。
现在却,连拿笔都做不到。
她想,她或许还是有些懦弱。
她放下了那些背叛,放了那些冰冷,却放不下受伤的手,放不下已经遍体鳞伤的自己。
所以,她不想遇见秦嫣,遇见会唤醒她的过去的人。
她害怕自己的懦弱会被古以沫知道,害怕自己的不堪一击会被自己最爱的人知道,她害怕让她失望。
如果说,在没有古以沫之前的沈默是一只行走在三界之外孤独而又高傲的láng的话,现在的她,就是有了愿意跟随的主人的已经被驯服的láng。
涉足于三界,跋涉于红尘,不再拥有漠视一切的资格。
当一个孤独的人被打破了旁观者的位置,那个人就此,万劫不复。
而一个被打破世界的孤独者如果被抛下,她将永远沉入深渊。
所以,沈默怕了。
“默?”古以沫打量了一会儿看向沈默,却发现那人在少见的发呆,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
“恩?你先休息下,我去洗澡。”沈默回过神和古以沫带着疑惑的眸子相视,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混乱,拿上毛巾便进了浴室。
她关上门,靠在门上,垂下了一直高昂的头,背脊微弓,抬手捏着太阳**。
“唉。”她闭上眼,忽的觉得有些疲惫。
叹息中是被打破了淡然地无奈和懊恼。
古以沫坐在chuáng边,望着浴室的方向,黝黑的眸子,满是担忧和疑惑。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便感觉一言不发的沈默有些反常,那时以为是太累了,现在看来,却是真的有些奇怪。
她有些懊恼。
沈默本就比较淡漠,很多事都不太爱说,她表达爱习惯用行动和眼神。
她很喜欢这样子的沈默。
淡淡温润,温柔温暖。
但也正因为这样,沈默有什么事都不会说。
之前沈默身体不舒服,要不是她牵过她的手,发现冰冷得不正常,她还不知道她生病了。
她为此跟沈默闹了一次,沈默却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是淡淡地憔悴地笑着回答:“好。”
这让她没了脾气。
那一次,她也没有去医院,只是从家里翻出一包中药,熬了喝了睡了一觉便好了。
却也没有告诉自己是什么病,只是笑着说,体质比较虚。
她没有任何办法。
“以沫。”浴室传来沈默有些无奈的呼唤。
古以沫回过神,站起身望着浴室,轻声回到:“我在,怎么了?”
“我忘记拿衣服了,在行李箱,叠好的最上面的那一套。”
这样的事,从来都只发生在古以沫身上。
“好。”古以沫拉开行李箱,不明所以的有些在意,看向那晚的黑色卷筒的地方,却发现它不见了。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却发现抓不住,满身心的疑惑。
古以沫拿过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把衣服递给伸出来的那只洁白的带着热气和水珠的手臂,黝黑的眸子中不复平日的冷清,一半疑惑一半恼。
本来准备递衣服的手忽的捏紧了衣服,不让对方拿走,然后另一只手猛地握住了对方的皓腕,沈默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古以沫拉了出来,赤诚相对。
她的左手还捏着衣服的一头。
古以沫拉出沈默之后忽的有些后悔,现在室内还没有打开暖气,她的体质本就凉,不知是懊恼自己还是对方,将衣服扯过扔上了chuáng,又轻轻地推了一把沈默,握着她的双肩将她压在了chuáng上。
古以沫微微皱着眉,觑着沈默润湿长发粘上jīng致的脸颊,眸中却是一团乱。
“怎么了?”沈默看着身上压着自己的肩,少见的有些犹豫的人儿,看着她眸中的混乱,心中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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