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chūn风得意的永远都是官宦之家的公子哥们儿,而真正有才华的平头百姓却永无翻身之日。
吴胥的过往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大周的脸上。
叶梅还记得某一个换好月圆的晚上,她拥着卓凌心里暗暗发誓――哪怕穷尽一生,她也要护卓凌一世安稳。她立志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治好大周的这些疮孔,然后和卓凌一起làng迹天涯四海为家。
山风徐徐而来,叶梅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肩膀。桌上杯盘láng藉,已经醉的人事不省的各位横三竖四的躺在地上。
那一夜,除了叶梅和嫣儿,其他人都烂醉如泥。人生在世总是有些烦恼的,有的人是因为空有报国志却没有机会,有的人是因为爱就在眼前却怎么都得不到。总而言之,都是因为想要得到的追逐半生却还是没有得到。
第二日晌午,廖明哲和山寨的人才渐渐清醒了。叶梅有要紧国事在身,丝毫耽搁不得。可那帮人没见过女子一般,死皮赖脸的拦住就是不让他们下山。唯一的依靠廖明哲灌了几口huáng汤,一夜之间就跟那些人打成了一片,完全没有要下山去的意思。
山寨的大部分人都是舞枪弄棒出身,像救国救民这样的大道理对他们来说太大太空,反而没人在乎。唯一受过先贤思想教化的就是吴胥,可吴胥却因为不公平竞争连连落榜对朝廷失去信心,若是以国事要相求,请他放自己一马,无疑于火上浇油。
一时之间,叶梅着急的如同锅上的蚂蚁一般。
“你这般着急,难道怕我真的娶你做压寨夫人?”是吴胥的声音。叶梅回首,眼前立着的落魄文人,虽然一身老布旧衣,却洗的gāngān净净穿的整整齐齐。可见,吴胥虽然自甘堕落在山上做山大王,心里却还是保留着书生时代的初心――力求上进。
有些时候机会就在眼前,若不伸手去抓又如何知道抓不住呢。叶梅暗咬牙关,试探着道:“其实……其实我是被流放的罪人……”
话还没有说完,吴胥仰着头笑道:“我们都是失意落魄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吴胥不由得对叶梅多了些怜悯。
叶梅qiáng笑着:“我是被流放的罪人,却也是大周的子民。鲁郡山匪为患,有人甚至借着先帝大皇子的身份揭竿而起。我此行来江南是为了调查龙傲天身份的。”
吴胥淡淡笑着,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那又如何?兄弟们抢你上山是为了给我当压寨夫人的,至于国家大事自然有那些禄蠹们cao心,gān我何事?”文人的酸臭加上劫匪的蛮横,让吴胥变得更加不可理喻起来。
叶梅无言以对,沉默半响才探口气道:“那你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qíng吗?我爱当今皇上,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为她巩固江山。”
吴胥冷了脸子,道:“你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到头来人家却不一定愿意和你在一起。”
“人生就如同一条繁华的街道,从起点开始就陪着我们的人,却不一定就是最后那个伴我们终老的人。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一路相伴走来的那些人会在哪个街口离开。可是,即便他们离开了,曾经一起走过的路还在记忆里……我的意思是,若是自己争取了,最后得不到我也不后悔。爱屋及乌,我爱她,也爱她的黎民百姓。所以我要让大周变得更好……”叶梅站在山顶,眺望着远方,那里天高云淡绿水青山,是她此生最向往的地方。
鲁郡和姑苏城临近,对这位号称是先帝大皇子的龙傲天,道儿上的人都有所耳闻。吴胥自然也知道此事,并且一直都很是鄙夷龙傲天所为。若龙傲天并非皇室后裔,不惜以惑乱江山满足自己的私yù,其贪恋权力之心可见一斑。若他是大皇子,又何必为了争夺皇帝宝座而肆意破坏大周的如画江山。因此吴胥一直都看不上龙傲天的为人。
而叶梅的一番话却惊醒了吴胥,一个女儿家都能有如此大的胸怀,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跟缩头乌guī一般躲避在这山寨之中。吴胥自惭形秽,低下高昂的头颅,道:“若是姑娘方便,还请带吴胥一起去姑苏城。吴胥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是土生土长的姑苏人,需要时可以给姑娘方便!”
山寨的大当家发话了,自然没有人敢质疑。
临别之际,吴胥放下文人的清高和孤傲,泪涕并流的跪倒在地感谢山寨众人的收留之恩。二当家最是敬重文人,自认为文人膝下有huáng金,一把扶起吴胥安慰道:“咱们山寨大当家这把jiāo椅永远是你的。若是有一日,在外面受了委屈,还请回山寨来,弟兄们一定欢迎。”
相识三年,qíng深堪比手足。吴胥拍拍二当家的肩膀:“若是有一日弟弟衣锦还乡,一定带你们去为朝廷gān大事!”
依依惜别之后,四人打马赶去姑苏城的寒山寺。
傍晚时分终于抵达寒山寺。阔别多日,寒山寺的一切仿佛都变了。寺院门口的两棵百年古樟隐在黑暗中,峭楞楞如同鬼魅一般散发着丝丝寒气。
叶梅一行跟着小师傅直接去了绝尘方丈的禅房。日落西山,该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绝尘大师的禅房内却不见一点灯光。小师傅双手合十,淡淡道:“大师这几日潜心修佛,故此夜晚也不点灯,施主自便。”说完转身回去了。
叶梅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既然绝尘大师这几日在潜心修炼,贸然打搅肯定是不妥的,可是朝廷安危迫在眉睫,自己借着流放的便利千里迢迢赶来,岂能甘心一切努力都付水东流。
叶梅正犹豫着,廖明哲抬手敲了敲门。禅房内传来绝尘大师沧桑的声音:“你们终于来了,老衲等候多日!”
一行人推门而入,借着月光见绝尘大师端坐在禅椅上,双目微闭,手里捏了一串深褐色的紫檀木珠子念佛。皎洁的月光从打开的禅门里照了进来,将银白色的光辉撒在了绝尘大师佛像一般庄严的ròu身上,熠熠生辉。
嫣儿动手打开火折子点上油灯。借着油灯的光芒,叶梅仔细打量一番绝尘大师,这一瞧着实惊了叶梅。还记得当日离开之时,绝尘大师体态丰盈,颇有弥勒佛之憨态,可是眼前的绝尘大师却是瘦骨嶙峋,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大师,您这是怎么了?”叶梅和廖明哲不约而同一起惊呼道。
绝尘大师缓缓睁开眼睛,勉qiáng挤出一丝笑容,淡然从容道:“无妨无妨,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过是yīn阳轮回罢了。老衲的身体不过是随了这月圆月缺的规律罢了。倒是姑娘既无朝廷授命,便名不正言不顺,若想解决姑苏城的麻烦,只怕得大费一般周折。”
大家都知道绝尘大师所说的“麻烦”是什么,屏气敛神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大师,长安城有一个凌云寺,是先帝生前所建,虽然历史不够悠久,香火也还旺盛,唯独缺少的是得道高僧。若是大师愿意将座下弟子分几万人出来,送往凌云寺修行,必将是造福百姓的一大善举。”当日长安城一别太匆忙,叶梅还来不及跟卓凌商量该如何分散寒山寺的人丁威胁。这几日一路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了些办法。寒山寺数十万人中,还是不乏真正的佛家子弟,若是为了权利之争,坏了他们的修行之路,倒是得不偿失了。
叶梅和绝尘大师就寒山寺的人丁一事早有心灵沟通,奈何墙角有人,叶梅不想置绝尘大师于众叛亲离的死地。那人躲在窗外的黑暗中,一时听得入神。
叶梅和廖明哲相互一个眼色,飞身破窗而出,左右拿了偷听之人的胳膊,押着他进了绝尘大师的禅房。
☆、42|4.30首发
“师父,徒儿只是路过师父的禅房,听见里面人声嘈杂,以为师父梦魇了呢,所以……”原来偷听墙角的是绝尘大师身边侍奉茶水的慧根。 只见他跪倒在地,意图用谎话遮掩真实目的。
廖明哲冷笑道:“原来是你,真正想不到。既然你认为大师梦魇住了,就该进门叫醒大师,为何却躲在墙角偷听我们谈话?”
慧根知道隐瞒不过去,拉下脸坦白承认了:“我的家人都被龙傲天困在鲁郡,他以他们的xing命相要挟,人心都是ròu长的,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难道我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惨死在龙傲天手里?!”
众人都沉默了。
慧根见大家一时语塞,逮了空子就准备翻身而出,却被身边的廖明哲一把扯住了。
逃跑不成,慧根不但不知廉耻,反而指着绝尘大师怒道:“若是当日我佯装落魄晕倒在寒山寺门口时,你不要假装慈悲带我入寺,就不会有今天的事qíng发生。你向来喜欢说种什么果结什么孽,这孽果是你亲自种下的,怨不得我的!”
绝尘大师憨笑着捋捋银白色的胡须,道:“慧根,你的事qíng师父早就知道了。师父在人前说你六根清净又给你取名慧根,不过是希望你能放下前程往事,潜心佛法。不想,你却编造出龙傲天扣押你亲人的谎言。师父只知道你并无家眷。”绝尘大师也非等闲,岂能对身边的人一无所知。慧根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还没有婚娶便进了寒山寺,哪里有什么妻儿老小。他说这么多托词,无非是为了博得众人的同qíng和怜悯。
慧根垂着头不说话,叶梅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相。
“慧根,若是你真的能放下心中的贪念,师父愿意渡你一劫。”佛法无边回头是岸,绝尘大师一生都致力于渡苦难无边的凡人一劫,却不料有朝一日他自己的徒弟更需要被渡。
叶梅和吴胥也在边儿上附和着,希望慧根能弃恶从善。他既然是龙傲天留在寒山寺的心腹,必定多少知道一些龙傲天的事qíng。眼下,大家对龙傲天的出身一无所知,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想一击而胜,即必须深入了解对方的一切。
慧根抬头瞪一眼禅房的所有人,冷笑着:“你们只知道回头是岸,但我还可以回头吗?龙傲天的眼线遍布天下,他的靠山又是当朝王……”门外忽然飞来一把飞镖,刺穿慧根的后背深深cha/入他的心脏。
叶梅和廖明哲大惊,赶紧出门查看。禅房外月光如水,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安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回禅房!保护绝尘大师要紧,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关键时刻,保住绝尘大师才能保住寒山寺数十万僧侣不被有心之人利用,叶梅大喊一声,跟廖晨杰速速奔回禅房。
禅房内,慧根躺在绝尘大师的怀里,断断续续呜咽道:“师父,都是慧根不好……慧根自打侍奉茶水以来,就奉命……给您的饮食中……添加慢xing□□。此毒来自……苗疆,世间无药……可解,而且,而且师父……中毒已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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