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没接话,仍旧挺尸。
郑漆又说,“不过你也不能装太久。师父吩咐了,等你醒来,要慢慢动动,不然膝盖不好恢复。而且,你不过中了风邪,在这御医署,最多两三天就能好了。”
“两三天?”楚离没睁眼,想了想,“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噗——”郑漆觉得自己要呕出三升血来了,他直接哭了,“楚姑娘,你可别啊,这样的话上谷公主会砍了整个御医署啊!”
楚离撇撇嘴,勉qiáng道,“好吧。”她仍旧不大舒服,躺chuáng上没多大会儿还是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响动。她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就听到郑漆慌乱的声音,“小人参见公主!”
楚离赶紧闭上了嘴装死。
拓跋迪问,“她怎么样了?”
郑漆抹了抹额头冷汗,心虚道,“已经……已经……”把楚离急的哟,不会是一紧张就直接说她醒了吧?就听到郑漆哆嗦着说,“已经没大碍了,大概……大概明天就能醒了。”可怜的郑漆,从来没说过谎话,第一次说谎还是欺瞒皇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幸而拓跋迪也没太在意。这个少年一见着她就结巴,仿佛她能把他吃了似的。拓跋迪皱皱眉,又道,“伤势如何?”
郑漆悄悄松了口气,“热气是退了,只是关节受损非一日之功,不过也没大碍,最多十天就能恢复如常了。”
听他这样说,拓跋迪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还没刚放下一半,拓跋迪就皱紧眉头,十分不悦。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这个贱民啊!不过转念一想,拓跋迪眉头又舒展开了,一来毕竟这是父皇jiāo代的人,算是自己的任务,二来,自己身为公主,担心自己的臣民,这不正是仁义吗?
她挥手让郑漆在一旁守着,郑漆如往常一样给她搬了椅子在chuáng边,拓跋迪坐了片刻,闲着没事又掀起楚离的衣服,给她揉起膝盖来。
玉指纤纤,凉意漫漫,楚离忍不住身子一僵,只觉得膝盖处好像变成了泉眼,从那里涌出说不出的怪异感传遍全身,让她脑子一轰一轰的,脸色不由得涨红发烫。
拓跋迪感觉到异动,只觉得指尖楚离的筋骨都霍然僵硬起来,她动作一顿,站起身来,俯身望向楚离。
楚离挺尸变成了僵尸,突然膝盖上的感觉消失了,她听着动静,还以为拓跋迪走了,又过了一会儿才悄悄睁开眼睛,可一睁眼就对上拓跋迪似笑非笑的美眸,距离之近让楚离吓得连忙往后退。可她在榻上能退到哪里去?这猛然用力,脑袋就撞上了墙,“咚”一声,那个惨哟,拓跋迪听着就觉得疼,不由得弯了唇角。
楚离疼得泪眼汪汪,还没忘了给拓跋迪行礼,“参见公主。”
可怜兮兮的样子竟然让拓跋迪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揉了下,“很疼啊?”
楚离连忙点头,“嗯啊。”是真的疼啊!救命,怎么一见到上谷公主就没好事。楚离心里默默念叨,公主快走公主快走公主快走!
“活该。”拓跋迪眉眼都弯了,脸色却冷下来,说的话也就显得没有温度了。
楚离瞬间变了脸色,眨眨眼恢复成面瘫,但是拒绝和上谷公主说话。
上谷公主看着越发觉得好笑,她好像逗楚离逗上了瘾。于是坐到她身边,一边揉着她后脑勺,一边冷声说,“楚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嗯?本宫跟你说话,你都敢爱答不理的?”
那冷冰冰没好气的语气和她手上轻柔的动作截然相反,楚离凝神望了她一会儿,又想到她刚刚默默坐在身边给自己揉膝盖,忽然觉得……上谷公主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她在想着事qíng,还没来得及回话,脑袋上突然被拓跋迪拍了一巴掌,“说话!”
“嗷!”楚离疼得痛嘶一声,忽然抿唇笑了。虽然不太明显,还是被拓跋迪给看见了,“你笑什么?”
楚离正了正脸色,沉吟下问道,“也许寇天师说的对,公主确实是个仁厚之人。”
拓跋迪眼眸一顿,挑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学会奉承了?你见风使舵的功夫不差嘛!”
“呼——”楚离吐出一口气,又问,“公主,你特地找我来,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个得罪你的人吗?”她眨眨眼,一脸特无辜的样子。
“长得像?”拓跋迪好笑不已,抱臂望着楚离道,“得罪我的人多了,你说的哪个?本宫记不太清。”
楚离眼珠一转,砸吧嘴道,“其实是这样的,那天呢,我在国师府听下人说故事,说呀,在街上看到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得罪了一个特别漂亮特别贵气的姑娘,我一想,这世上还能有谁比上谷公主更漂亮更贵气呢?所以见到上谷公主,就猜想是不是那个长的跟我像的人,得罪了上谷公主。”她面无异色的胡扯,拓跋迪忍俊不禁,qiáng忍着笑声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哎,想来也是,”楚离一本正经地说,“上谷公主何等人物?整日要忧国忧民为国分忧,哪有时间惦记这些小事?再说了,就算上谷公主记得,以堂堂大魏公主的气度,也一定不会跟一个无知弱女一般见识的。何况公主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是常理。”
拓跋迪一听,哎呦这高帽子一顶一顶给她往头上戴的。拓跋迪脸上笑意越发深了些,望着楚离道,“可是楚姑娘你这样一提醒,本宫倒是又想起来了。”她眸中笑意深深,却勾唇道,“虽说本宫大度不计较,但那女子不知好歹rǔ骂皇族,这罪可是不能姑息。”
“哎——”楚离被噎了一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知者无罪啊!公主殿下,”楚离想,本姑娘能屈能伸,已经如此机智,可不能功亏一篑,于是接着道,“民女还听说了,那天啊,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其实对她并、不、知、道、身、份骂了的人,很抱歉呢,早就在心里道歉过千万次了。”她着重咬了几个字,拓跋迪心里都快笑疯了。上谷公主头一次觉得欺负姑娘家这么有趣。
“嗯,”拓跋迪也一脸正色地作沉思状,“是吗?那本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是不是饶她死罪。”
“饶饶饶!”楚离连忙一脸正义,“我们大魏的上谷公主,胸怀天下,如此仁义大度,岂会当真跟一个无知妇孺计较!多么有失风度!对不对,公主殿下?”
拓跋迪笑意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却道,“天色不早了,楚离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自己起身,“回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离瞠目结舌,公主殿下你倒是给个态度啊,饶还是不饶啊,心眼能不那么小吗?她连忙试探地喊道,“公主,其实民女还不累,不如先回国师府再好好休息?”
拓跋迪动作都没停,丢下一句话,“不许。”
“……”
楚离缩回被窝,蒙上头,在里面龇牙咧嘴地发疯。
可是跟着上谷公主出了御医署的宫女们却是真的吓疯了。因为上谷公主拓跋迪刚走到半路,突然笑起来,先是小声一笑,然后放声笑出来,接着越笑越厉害,笑到捂着小腹都没停。最后,一直回到寝宫还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宫女们吓得脸色惨白,以为上谷公主中邪了,慌忙去禀报皇帝……
☆、第7章 【钗头凤】07
不过楚离还是成功地回到了国师府。
原因是,宫女们传报说,上谷公主中邪了。皇帝特地找来天师驱邪,楚离一听寇天师来了,赶忙跑过去。谁知道还没到上谷公主寝宫,就看到寇谦之过来找她。楚离可开心,“天师,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寇谦之捋捋胡须,笑眯眯道,“不错,楚姑娘你是府上贵客,老朽招待不周,十分愧疚。知道姑娘心中并不愿意留在这里,特地前来接姑娘回去。”
“那太好了。”楚离想,寇天师真是好人。
顿了顿又说,“公主还好吗?怎么突然中邪了?噢,对了,”楚离说,“天师你这样带我走,公主不会怪罪你吧?”她有些担忧,可不愿连累人。
“公主并无大碍,楚姑娘无须担心。”寇谦之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向公主说明,公主同意了。”
楚离欢天喜地的跟寇谦之回了国师府,一回去就要收拾东西跑路,她可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了。
可是珠儿十分舍不得她,小女孩怯怯地望着楚离,“楚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哎——”这个问题楚离倒没想过,她来的时候是一时兴起心血来cháo,如今回去也是顺理成章顺其自然,可是还会不会回来……楚离忽然忧愁了,她要是不回来了,那就等于把珠儿自己留在这国师府。虽然寇谦之人好,可是他又没孩子,平时不是沉醉炼丹就是埋头书房,怎么可能有心思照顾珠儿。再说,珠儿跟自己一样是个外来客,她自己还好,是个大人,又被寇谦之奉为上宾,所以很被礼遇。但是珠儿不同,这个小孩儿家贫年幼,在这里只怕难免被欺负。
楚离犯了难,想了半天,“珠儿,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珠儿眼睛一亮,“愿意愿意!楚姐姐,珠儿不想离开你!”
楚离叹气,想了想要是带着珠儿回去的话,就得要盘缠了。她自己来的时候,分文未带,平时要么借宿农家,要么风餐露宿,可总不能让小孩子跟着自己受苦。于是没办法不去向寇谦之请辞了,顺便希望能讨些盘缠……
寇谦之一听她要走,立刻就急了,“小友何故如此着急?可是府上招待不周?”
楚离连忙摆手,“没有啦,就是我自己离家太久,想家了。”
“小友执意要走?”寇谦之十分舍不得,毕竟,他觉得楚离是个宝。
楚离态度坚决。寇谦之实在挽留不住,只好放她离去,道,“既然姑娘你此去无归期,老朽认为,当向上谷公主请辞才是。”
楚离眉心一跳,向上谷公主请辞?她又不是脑子被踢了。不过寇谦之既然这样说了,楚离也不好拂他面子,当面请辞打死她也不去,于是就留了封信,最后才说,“天师大人,我有个不qíng之请。”
“楚姑娘请说。”
楚离道,“因为这次回去要带着珠儿一起,我自己倒没什么,可不想让孩子跟着一起受苦,只是苦于没有银两……”
寇谦之一听,连忙道,“这有何难,楚姑娘你厢房中那匣金银珠宝都送给你了。”
“啊?”楚离一愣,“我房间里……有金银珠宝?”
寇谦之也是一愣,“莫非楚姑娘不知?”
楚离摇头,她一点都不知道。
寇谦之大奇,“就是姑娘梳妆台上的那个楠木匣子啊。”他还特地放在梳张台这么显眼的地方,没想到楚离竟根本不知道。
楚离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动过那里。”她自知是借住在天师府,所以除了房间里的那张chuáng榻以外,任何东西她都没动过。就是梳妆打扮,她也是用自己随身带着的羊角梳——那还是她亲手做的呢,她和师姐一人一个。而且她打扮非常简朴,外袍,鞋子,一个小包裹。平时也就是把头发用青布束好,垂在身后。gāngān净净,清清慡慡。基本不需要旁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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