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战,穆襄元气大伤,她不再是意气风发,受人敬仰的穆家少主,现在就连一个三等仆妇都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有几次常小娥实在看不过去,多说了两句,那些下人竟然指桑骂槐连她也拉下水了,在外人看来,这一对“夫妇”本就是“不正常”,何况,老太君第一个不喜欢,大家也就跟着作践穆襄。
穆襄也不生气,甚少与人争执,白日里总是喜欢披一件单衣在廊下抚琴,偶尔跟常小娥聊聊天,这一日常小娥从厨房偷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两人对饮了片刻,借着酒劲,常小娥bī问穆襄关于秦桑妍退婚的事qíng,穆襄也不再隐瞒,当初她只是把秦小姐叫到房中……
常小娥目不斜视地盯着穆襄,等着她往下说,穆襄却呵呵一笑,灌了两口酒不再讲话了。
“你们……在房里……都gān了些什么?”
常小娥凑上前来,“随意”问道。
穆襄此刻正坐在廊下的一张雕花红椅之上,素衣长衫,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莫名给人一种单柔的感觉,唇边的笑容却高深莫测,“你很想知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爱说不说!”
常小娥矢口否定,过了好一会见穆襄还是不说,忍不住小声嘀咕,“你该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了吧?”
穆襄闭目养神,常小娥一个人胡思乱想,心说穆襄这人这么随便,说不定当晚就跟人上chuáng了,想到这里,常小娥隐隐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愤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丢下酒坛子,闷闷不乐道,“不喝了不喝了,睡了!”
话虽如此说,脚下却未动,也许连常小娥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其实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穆襄能挽留她,结果穆襄却一声不吭。
“走了走了,睡觉去了!”
“我不困,你先睡吧。”
“你怎么回事啊,大半夜在这里chuī冷风,万一又病了,我可不管你啊!”
“恩。”
“……”
常小娥被堵得气闷,口不择言,“你真变丨态!”
“口是心非……”
穆襄抬起眼睛盯着她,“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变态……”
常小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gān嘛那么认真,随便说说嘛!”
“我常常在想……你为什么总是贬低我……”
“哎呀,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真是木头!”
话说出口,常小娥自己也惊住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就是看她不顺眼?
“你总是说我不好……”
常小娥心虚。
“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常小娥低头玩手指。
“也许你只是喜欢上我了……不愿意承认……”
常小娥猛地抬头,四目相对,穆襄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常小娥忽然跳起来大吼,“胡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她做了什么?”
穆襄忽然起身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就是这么做的,我告诉她,我喜欢女人……”
常小娥心跳如撞,狠狠推了穆襄一把,一溜烟跑了,在院门口居然撞到了凌风和重瑜。
“你死哪去了,知不知道老大我找了你多久!小谨被人抓走了,你居然还有心qíng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你还是不是人啊,我……我……”
重瑜从未见常小娥这么失态,好像天塌下来似得,“老大,姐姐已经找到了……”
“你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个疯子!”
“老大?”
常小娥吼了一会儿冷静下来,虎着脸反问重瑜,“小谨找到了?”
“是啊,凌风一直在关注无名教的动静,姐姐被抓当晚我们就得到消息了,去救姐姐之前凌风曾经飞鸽传书告诉穆襄,难道你们没有收到信?穆府这边没发生什么事qíng吧?”
听到重瑜的话,常小娥才想起几天前曾经用棋子打落一只白鸽……
“小谨找到了?”
“……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
常小娥一边重复一边迷迷糊糊向外走,重瑜则一头雾水。
第二日便是穆少卿父子的丧礼,天还未亮,穆襄便一身白衣跪在当庭,除却穆少卿父子以外,穆府死伤家奴众多,外面谣言纷纷,今时不同往日,登门的亲友并不多,加上府中无人,少了穆襄的cao持,诸事不当,礼仪荒疏,丧礼并不十分体面,唯有穆老太君的哭声一声一声如刀尖一样划在穆襄心头。
礼毕,众人相继退出,行至穆襄身边时却视而不见,常小娥倚在树梢愤愤不平地啃着一个苹果,她知道穆襄自责,但是,事qíng也不是她一个人能控制的,这家伙对穆府也算仁至义尽了。
“人都走了,你还不起来?”
穆襄不回话,常小娥只好陪她一起站着,夜色渐深,月上中天之时穆襄才起身,没事人一样缓缓走到自己院中,面上神色如常,但是常小娥觉得她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你打算怎么办?”
穆襄好像又变回了两人刚认识时的清冷模样,取了绢布慢悠悠擦着手里的剑,对常小娥不闻不问,常小娥心中一阵难过,见她一直不理自己,gān脆翻身上chuáng,蒙头大睡。
常小娥粘chuáng便睡,沉酣一觉,醒来时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桌上茶杯下压着的银票,整整三千两,一文也不少……
如今,穆家上上下下只靠父亲一个人把持,穆襄虽然心有不忍,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定去寻找栩无双,刚从凌风那里得到消息,水行月已经离开无名教分舵,不知去向,而穆家现在元气大伤,只怕无法再顾及生意上的事qíng,穆襄只好处理了一些店铺,折变成银子尽数jiāo给父亲,就算坐吃山空,穆家这些年积累下的金钱也足够了。
穆襄回到院中时,常小娥已经离开,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辞别父亲,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宅院,扬鞭策马急速向城外奔去。
古道西风瘦马,千古不变的荒凉凄清,往事一幕幕涌上心cháo,不知不觉间穆襄便放慢了速度,一人一马在驿道上缓缓行走,从一棵大树旁边经过时穆襄不经意抬头看了看树梢间漏下来的细碎阳光,疏影斑驳,杂乱无章,就像某人……
忽然从树顶掉下一个苹果,穆襄接在手里,抬头望去,日光灼目,看得不十分清楚,紧接着又落下来两颗,穆襄再低头时面前忽然多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吓到了吧?”
常小娥脚尖勾住树枝,倒挂在树上,随着晃动的枝桠一上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嫌银子给的不够?”
常小娥翻身跳下来,“你要去找你母亲?”
“没错,你打算陪我一起去吗?”
常小娥不回答,反问穆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可以问,江湖这么大,总有知道的,你还有事吗?”
常小娥踢了踢脚下,“那穆府那边你也不管了?”
“无名教的人已经离开嵘城了,她们不会再有危险,你还有事吗?”
“那你武功又比不上人家,我们两个人也打不过……”
“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告辞!”
穆襄冷笑一声,纵马疾奔,一阵飞沙走石,人已经消失在前方拐角处,常小娥愣了半晌,气急败坏地抓起一块石头丢了出去,远处树木葱葱,哪里还能看见穆襄的影子?
常小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藏在树叶下的小包裹,“这死木头,我又没说不去!”
常小娥早就猜到穆襄会独自前去找水行月,她甚至来不及告诉重瑜,忙忙收拾了小包裹买了匹马就直奔城外,在通往城外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左等右等也不见穆襄的影子,常小娥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好不容易等到她来却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溜走了……
常小娥沮丧地坐在地上,心qíng复杂难言,正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常小娥凝神听了片刻,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到了自己身后时常小娥才忽然发现自己正坐在路中央,她大难小难都挺过来了,要是现在做了马下鬼,岂不是死不瞑目。
常小娥坐得时间太长,小腿都麻了,不顾形象地向前冲,眼看是躲不过了,常小娥正闭眼等死呢,身子忽然一轻,双脚离地,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坐在了奔驰的骏马之上,对面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是不穆襄是谁?
常小娥驭马术还不错却是第一次面对面坐在别人怀里,常小娥在马上颠簸了半日,一直耷拉着脑袋,跑出去很远才想起自己的小包裹,里面有好多银子呢!
穆襄从身后掏出一个蓝色布包丢到她怀里,常小娥既惊且喜,嘴硬道,“我可不是专门找你,打算陪你去找你母亲,我……”
常小娥语塞,穆襄替她说道,“我知道你只是顺路逛逛……”
“对,就是这个意思!”常小娥忽然叫起来,手舞足蹈,面上颓丧之气顿扫,“就是顺路逛逛!”
穆襄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揽着她的后腰,随口附和,“是是是,逛逛……真是嘴硬……”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穆襄不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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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专心骑马,任由常小娥大呼小叫,前路漫漫,此时此刻,穆襄心中却不再彷徨,因为实在是太吵了。☆、第41章
两人一乘奔驰在空dàngdàng的古道之上,穆襄专心控马,常小娥则老老实实窝在马背上茫然地注视着身后渐行渐远的城市,折腾了许久,她也没力气嚷嚷了,只是走得匆忙,很多事qíng都没有来得及jiāo待,也不知道小谨的伤怎么样了,重瑜有没有看到自己留下的信……
彼时,两人已经奔驰了快两个时辰,huáng昏已近,远山暮霭一片朦胧,嵘城早就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常小娥趴在穆襄肩头探出脑袋去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渐渐模糊的影子。
穆襄见状忽然勒马停顿,转身看向身后再看看常小娥,“舍不得?”
常小娥轻哼一声,趁机调转身子,不理她。
穆襄也不再多问,策马扬鞭,向远方奔去,她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一走,尘世嚣嚣,浮世繁华,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便统统留在了身后。
在马上颠簸了大半天,矫健如穆襄也有些受不了了,何况大懒虫常小娥,两人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常小娥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进了房间像只软脚虾一样直接跪了下去,好在身后之人及时揪住她的衣领,把人带到chuáng上,常小娥衣服也没脱,滚到被子里,夸张地喘着气,“呜呜……累死我了……我要死了……屁股好痛……我饿……哎呦……”
穆襄不理会她的装疯卖傻,四处打量这间屋子,这客栈只剩下这一间上房了,她原本以为常小娥会拒绝,没想到她只是一声不吭地跟了上来,也许是累昏了头吧?
穆襄无奈摇头,转身下楼吩咐小二准备一些简单的酒菜送到房间里,自己则四处查看qíng况,江湖险恶,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掌柜是个jīng明能gān的中年男子,微微有些发福,一双小眼睛jīng光闪烁,对客人总是笑眯眯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爱笑的蘑菇君 种田文 腹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