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段某疯了吗?”
段无忧直直盯着她苍白失色的面容,霍然仰天笑了出来,那笑声苦涩而激烈,
“呵。。公主也许已然忘记因慕容氏而死的父兄了,但段某,却永远忘不了被灭门的那六百口人命!
他话语如刀,一字一句都剜在她的心头,令她无言以对。
段无忧长叹了一口气,眼中的狂乱渐渐转为平静,他摆了摆手,道,
“天色已晚,明日一早便要赶路,公主请尽快安歇吧。”
楚夏缇张了张口,yù言又止。
她的目光落在那名在睡梦中也紧皱眉头的老妇身上,又复而盯着他,终是开口问道,“能最后告诉我,她。。她是谁吗?”
段无忧的眸中闪过一道晶莹的光泽,包蕴着无限辛酸悲伤。
他颤抖地伸出手掌,极轻柔地抚平老妇眉宇间的褶皱,低声唤了句,
“娘。”
☆、第69章 bī后
“陛下!求您!救救娘娘吧!”
慕容颜大惊,忙放下手中玉玺,狂奔至那名宫女身前,“说!她。。她怎么了?”
“是萧妃娘娘她。。她说先帝之妃理应一同殉葬,便要对娘娘她下毒手。。。奴婢伺机从凤仪宫逃了出来。。但娘娘还在那。。求陛下快去救救娘娘吧!”那宫女抽泣着,语无伦次地说道。
慕容颜心中咯噔一声,胸口有yù狂跳而出的惊恐。
“陛下,这登基大典尚未完成。。。”
一旁的内侍监话未说完,便被慕容颜一把推倒在地,“滚!”
她一把夺过侍卫的马,狂抽着朝凤仪宫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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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为何你要关着彦儿,不让彦儿出去?”
东宫,慕容司彦闷闷不乐地耷拉着脑袋,带着哭腔望着冷岚歌问道,
“还有,为何父皇和外公都不来看彦儿?彦儿好想父皇。。父皇不是答应要教彦儿she箭的吗?”
冷岚歌不语,不远处的更漏声在空旷的宫殿里清晰地回dàng,重重地敲击在她脆弱的心上。
司彦不明世事的质问真是令她痛苦到极致,但最痛苦的是,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她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的孩子不受到一丝伤害。
她缓缓伸出手,将司彦拥入怀中,然后微微仰起头,努力想把眼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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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的泪水淌回去,“彦儿乖,你父皇他。。他这几日国务繁重。”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你是太子,身上也担着社稷之责,须得体谅你父皇才是。
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一切,来为他隐瞒住所有会伤害到他的残酷真相。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活在单纯平和之中,永远不要知道那些杀戮和血腥。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他的母后是个骗子。
司彦用小手抓住冷岚歌身上的裙衫,她身上传来的幽香令他觉得无比心安,终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冷岚歌回到凤仪宫的时候,原本空dàng的殿内却站满了人。
自己宫里的侍女们皆跪在地上,双手被缚在背后,双颊被打得红肿不堪,唇边不断地渗着血。
瑶儿一看到站在殿外的冷岚歌,便艰难地大叫道,“娘娘。。您,您快走!”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重响,她又遭一记狠狠的掌掴。
“大胆!”冷岚歌忙疾步上前,一把推开那名宫娥,扶起虚弱不堪的瑶儿,怒目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都是什么人?!”
“娘娘。。别管我。。你快走。”
瑶儿却拼命往外推着冷岚歌,口中溢着血,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久不见。”这时,一道yīn冷而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猛然抬起头,从帷幔之后漫出的那片紫红裙摆,好似吸血蝙蝠倾巢而出。
“是你。。”冷岚歌眉心一跳,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是我。”
她一袭绯罗紫金华裙,头上戴着贵气bī人的九凤金步摇,流苏长珠累累垂在发髻周围,衬得整个人艳丽无双。
她慵懒地转眸打量了眼这冷寒空旷的凤仪宫,复而盯着一身清寒的冷岚歌,笑吟吟地道,
“你一定没有想到,你我还会再见吧?”
她缓步走到一言不发的冷岚歌身前,眸中已尽是快意,
“只是这一次,却终于轮到我来找你了。”
她盯着眼前眉眼黯然的冷岚歌,不知怎的,心中那股莫名的得意感便越发qiáng烈。
一直以来,她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突显出自己的低下和卑微。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说得好听了也不过就是一个青楼花魁。
可她呢,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便是燕京第一美人。
从出身开始,就可以注定是要嫁入皇家,轻而易举地便能成为一国之后。
但出身名门又如何,风华一时又如何,母仪天下又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已是昨日huáng花。
而最重要的是,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那人身边,能成为那人妃子的人,是她,不是她。
冷岚歌抬头看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她坐在望月楼的雅间为那人抚筝。
只一眼,她便知道她也喜欢那人。后来的种种,自己两番找她,也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而今,她知她来寻自己,亦是因为那人。
她盯着她华贵耀眼的妆扮,不由自主地别过脸,终是冷声道,“你若要寻我,我自会随时奉陪,但为何要伤及我宫中的人。”
“你宫中?”萧紫烟唇边的笑意更浓,才道,“冷岚歌,你是真天真,还是假糊涂?”
“先帝若在,这里,自然是你的宫。”她眸中慢慢浮起一丝鄙夷之色,“可如今先帝不在,这里,总归不会再属于你了。”
这话一说出口,她本以为冷岚歌定会恼羞成怒。
但冷岚歌接下去说出的话,却令她脸色一沉。
只见冷岚歌眸中未泛起一丝涟漪,只是淡淡地道,“或许你说的没错,如今这里不会再属于我。可是,难道就会轮到你萧紫烟了吗?有些事,旁人不知,但我不会忘,她也不会忘。你到底是不是她的妻子,你自己心知肚明。”
短短数言,萧紫烟眼中顿时尽是恨rǔ之意,她指甲深深嵌入肌肤。
她想起了这几日来,她入住皇宫,不再是以前偷偷摸摸地藏在冷宫昭兰殿,而是真真切切地住进了灯火通明的内宫金殿。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行事,从旁人恭敬的眼神中她读出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是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如今只有她才是那个人唯一的妻子啊!
很快,她的女儿便会成为大燕最尊贵的公主,而她也该理所当然的成为大燕皇后吧。
可直到昨夜,她才意识到自己所臆想的一切是有多可笑。
她为那人辛辛苦苦彻夜不眠绣了一个如意结,本想在她登基前送给她。
却第一次被宫人拦下,“娘娘,您。。您不能进去。。”
她正诧异,身后便传来一阵着急的脚步声,是一名太医匆匆而来。
殿门打开的瞬间,她呆呆立着,手中的如意结坠落在地。
她本以为他们之间早该没有纠葛才是,却不想她竟先自己一步捷足先登。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念及至此,萧紫烟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之极,“来人!”
话音刚落,便闻一阵脚步声从殿外推门进来,一名端着托盘的内官趋步而入。
托盘之上呈着一杯酒,那刺眼的红令冷岚歌瞳仁一缩。
“按大燕内宫律例,除太后外,其余先帝之妃理应一同殉葬。否则有rǔ国体,亦愧对先帝。”她森森地笑,缓缓道,“今日是陛下登基之日,也是你魂归之日。”
她挥了挥手,便示意宫人上前bī冷岚歌服毒。
冷岚歌一抽衣袖,用力拂开那名内官要抓着自己的手,“放肆!谁敢动本宫!”
那名内官被她的威严所慑,一时迟疑不决,皆战战兢兢地望向萧紫烟。
萧紫烟冷笑道,“冷岚歌,没想到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冷岚歌摇着头,幽幽地道,“死对于我。。不过是种解脱。。更何况。。。”
她微微动了动衣袖,装作不经意地按上隐隐绞痛的腹部,yù言又止。
“既如此,你便快快上路罢。”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涩然问道,“萧紫烟,如果我死了,你真的就开心了吗?”
萧紫烟咬紧了贝齿,娇艳的红唇似能滴出血来,“自然,只要你一死,这世间就再没人能跟我争她了!”
冷岚歌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目光,盯了她半晌,终是缓缓说道,“我可以如你所愿。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允我,否则,我必化为厉鬼,令你不得安宁!”
萧紫烟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善待司彦。”她声音哽咽,一字一句地道,“你也为人母,请答应我。”
“好。”萧紫烟心中微颤,点了点头,“你走之后,我自会视太子如同己出。”
听到萧紫烟的允诺,冷岚歌垂下了眸,黯然道了句,“谢谢。”
她知自己本就时日不多,可彦儿尚还年幼,为了他已甘愿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道谢。
她将毒酒端至唇前,望着杯中鲜艳的液体,突然想起那日慕容颜端着毒酒望着自己的那种眼神。
那个时候,她该是寒透了心吧。
真是个呆子。。自己怎么会去恨她,又怎么会去害她呢。
只是没想到,原来救了你,也是害了你。
手中的酒杯突然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几滴酒液溅到了身上。
她再次抬眼,眸中已蓄满了泪水,“还有,她其实是个可怜人,希望你往后不要恨她。”
萧紫烟一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便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毒酒徐徐入喉,眼角的泪也终是落下。
她这一生,快乐的时光实在是太短了。
有刮骨钻心般的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蔓延到五脏六腑,蔓延到灵魂深处。。
本以为死是一种解脱,可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她有太多的放不下,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执念折磨着她,令她承担着不得善终的痛苦。
有人骤然推开殿门,带进了刺眼而明huáng的光。
手中的空樽落地,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撞见了那人惊痛的眸。
她被慕容颜紧紧抱在怀里,紧得好像要将她的身子揉碎一般。。。她耳中像似塞满了棉花,很努力才听到她几乎疯了般的大吼,“还不快传御医!若她有半点差池,我便杀光你们所有人!”
冷岚歌艰难地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袍,口中不断溢着血,“不要。。不要因为我。。而滥杀他人。。”
慕容颜一把将她抱起,快步朝chuáng榻走去,经过萧紫烟的时候,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萧紫烟呆立着,一颗心登时寒到了极致。 52书库推荐浏览: 笔墨道不尽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