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招娣似乎都有这样的感觉,平君在家的时候,哪怕她远远的呆在正院里,心里都觉得踏实许多。所以这回正院的小婢女过来告诉她们娘子已经回府了,正在章姑娘屋里打叶子牌的柳娘顿时乐开了花,牌越打越顺,直赢了两位姑娘几百大钱,挨了谢姑娘许多白眼。
晚上用完膳柳娘就早早的睡了,她在chuáng上滚了大半夜,好容易睡着,感觉没有一会儿又醒了过来。
柳娘又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实在按耐不住,探出身问招娣:“招娣!你可醒了?什么时辰了?”
过了一会儿,外间招娣迷迷糊糊道:“姑娘,怕是还早,娘子每天早晨要舞剑呢!”
柳娘一听,一个鲤鱼打挺的从chuáng上蹦了下来,点起灯来,趿拉着鞋,哆哆嗦嗦的随手披了件大衣裳,压低声音叫道:“好招娣,快别睡了,来帮我收拾收拾呀!”
听着招娣还是有些迷糊,急的她冲到外间便去捏招娣的鼻子,招娣被闹的没了脾气,只得起身穿好衣裳,烧起小炉子,舀了水烧给柳娘洗漱。
这边柳娘打开衣柜,埋头进去翻了半响,好容易找到一件颜色鲜亮一点的裙子并襦衫,可惜摸着有点薄,她听了听外头的风声,一咬牙还是换上了。
待衣裳换好了,招娣赶紧的倒了水来洗漱,她埋怨道:“好姑娘,怎么都不等洗漱好在穿衣裳!水溅在裙子上了可怎么办?”
柳娘急急忙忙的洗漱了,仔细没有把水溅在裙子上,一把坐在妆案前,对招娣说:“别抱怨啦!快给我梳个百合髻!”她顿了顿,又改口道,“别别!还是梳个同心髻好了!”
她从妆奁里翻出一个华胜,几朵绢花,想了想又把绢花塞回去,换了一只步摇,然后把东西往招娣面前一推道:“帮我把这些戴上!”
招娣好难忍住了朝自家姑娘翻白眼,手脚麻利的帮柳娘好好的梳了一个同心髻,仔仔细细的把首饰cha上了。
柳娘拿了铜镜左看右看,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好,她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催促招娣道:“给我上些胭脂,再给我贴上花钿!”
招娣被搓揉的十分柔顺,老老实实的给柳娘上了些妆,又贴了花钿在她额间,柳娘又照镜子,这次十分满意,朝招娣夸奖道:“好招娣!手真巧!比小桃阿姐都不差呢。”
被夸奖的招娣无力想开口说些什么,柳娘挥了挥手,开心道:“呀!我就先去咯!”
不等招娣有什么反应,柳娘匆匆的穿了大氅,披上斗篷,边走边说道:“我先走啦,招娣帮我跟章阿姐她们说一声。”
话音未落人就走远了。
招娣磨磨唧唧的走到门口,伸出头看着小香院敞开的大门,无语凝噎道:“这会儿娘子怕是都没起chuáng呢,急成这样,打扮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会qíng郎呢。”
正屋里门被打开一条fèng,阿田只露了个头出来,问道:“李姑娘又先去了?”
招娣这会儿才正正经经的翻了个朝天大白眼,呲牙道:“对呀,姑娘起的早,便先去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刚刚梳的jīng致发髻,柳娘定是一路小跑外加哼着小曲朝正院去了,她努力走的又稳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正院门口。
可是,这会儿门还关着呢。
柳娘傻了眼,抬头看看黑黢黢的天,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出来的太早了,娘子会不会还没有起chuáng呢?
她紧了紧斗篷,踟蹰的不敢去敲门,一个劲的在门口转圈圈,她思索了一会儿,想起那天自己差点被一个小婢女泼了一身,想必今天那个小婢女还会再开门的,她要是一开门自己便去请她通报,便抱定主意蜷缩成一团缩在门边。
那小婢女果然又开门出来泼水,不过显然她被柳娘吓了一吓,开了门便伸出头左右看看,似乎是不要泼到人的样子。
柳娘见状心中一喜,上前道:“阿妹好,劳烦阿妹通报娘子一声……”
这小婢女被从门后突然蹦出来的柳娘吓了一大跳,手一软险些又要把水泼到两人身上,柳娘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接过水盆顺手帮她泼了,又把盆塞回她手里,继续说道:“……柳娘来给她请安啦!”
小婢女有些愣愣的瞧了她一眼,开口道:“哦。”
两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小婢女这才回过神来,红了脸,福了福身,转身往院里去了。
柳娘心满意足的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小婢女出来要她进来,领着她到正屋去了。
平君正在练剑,斜眼见到柳娘先是羞答答的跟在小桃后头溜了进来,看到了自己之后,就跟小狗似得瞪大了睛,手里捏着一块手帕,双眸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她不觉的有些好笑,心中有些蠢蠢yù动起来,有心想要逗她一逗。
平君挽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剑花,翩若惊鸿的使了一招轻功,眨眼间就落到了柳娘面前,还不待她惊呼,伸手用剑一挑,柳娘只觉得手一松,手帕便被平君轻轻的勾走了,再一看,她已把手帕捏在手中,正一脸狡黠的看着自己。
柳娘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的厉害,脑袋都有些迟钝,胸腔里似乎什么东西满满的要溢出来了,她脸上浮上一抹绯红,扭了好几扭,才娇声嗔道:“娘子!”
平君见状有些顽皮的笑了起来,她瞧了瞧手中的手帕,这方手帕不过是素色打了底,角上端端正正的绣了柳枝,显得主人颇为兰心蕙质,点头夸赞道:“柳娘好俊的手艺。”瞧着柳娘那懵懂的小脸,转念一想,旧时狭促的本xing又上来了,她夸张的嗅了一下手帕,神色陶醉,“小娘子真香呀。”
平君似乎是爱出汗的体质,此时她鬓角粘着几缕青丝,云鬓微散,脸上有些汗津津的,衬得眼睛都带了几分湿气,这般似笑非笑、调戏般的看着她,柳娘觉得嗡的一声,心中烟花炸开了似得,她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娘子好坏好坏好坏,偏偏张嘴都张不开,站在原地又羞得不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只能傻乎乎的笑着看着平君。
一旁的小桃见状,上来给柳娘解围,笑道:“娘子还是这般狭促,当心吓坏了李姑娘呢!”
柳娘这才惊觉身边还有许多婢女,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现实世界,她赶紧收敛了些自己的神色,转头一看,小桃似乎手中拿着毛巾想要递给平君擦汗,不知怎么的,好像自己的本能比脑袋还要快了些,她脱口而出道:“我来给娘子擦擦吧!”
小桃显然一愣,回过神来又有些好笑的对柳娘道:“那便劳烦李姑娘了。”
柳娘也没有接过小桃手中的毛巾,而是有些淘气的一把抽出平君手中的手帕,凑近了细细的帮平君擦汗。
相对于身材娇小的柳娘,平君显然是高了些,但她一脸浅笑,配合的低下了头,任凭柳娘细细的帮自己轻轻擦拭脸上的汗水。
柳娘拿着手帕,一点一点的按掉平君的汗水,由于凑得太近,她可以看见平君脸上细小的绒毛,她有时微微颤抖的长睫,还有她颜色娇艳的唇,再加上平君运动过后显得格外浓郁的体香直往她鼻子里钻,柳娘一时之间好似着了魔,好久才不舍得把手帕拿回来。
旁边的小桃早教悄悄进屋里去了,这院子里只剩了平君和她二人,平君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巧玲珑的小娘子,觉得她好像可口的水果一般让人垂涎,她有些失神,失态的转头躲了一下,轻轻的挡开柳娘的手,不敢看她的脸,等了一会儿才掩饰般的轻咳了两声,笑着看着柳娘道:“看你似乎很喜欢剑,可要跟我学上一学?”
柳娘原是有些失落的把手帕放进袖口,以为自己让平君不开心了,没想却听到她这样问自己,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呀好呀!”
平君爱怜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抽出自己的剑道:“此剑名破军,是我爹旧时佩剑,曾陪他在敌阵拼杀数十年,我爹死后,此剑才归我。”
她手中的剑剑鞘剑柄均毫不起眼,但剑刃却悠悠泛着紫光,仿佛有寒气从剑中溢出。
平君示意柳娘握住这柄剑,柳娘怀着敬畏的心qíng,从她手中接过这剑。破军入手有些沉,柳娘单手有些难以支撑。
平君见状圈住她,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剑是这样拿的。”
柳娘只感觉耳边一阵苏麻,半边身子都起了jī皮疙瘩,被平君握住的那只手甚至有些拿不住剑,脚都软了起来。勉力颤声答道:“嗳,柳娘、柳娘晓得。”
身后那个女人不但没有体谅她,反而有些好笑的轻笑起来,chuī出的气阵阵往柳娘耳朵里钻,她彻底软了下来,嘤咛一声瘫在了平君的怀里。
平君扶住靠着自己浑身发软的柳娘,只觉得这身子小小的,又轻又软,还只到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心底也跟着软了起来,忍住了笑,正经道:“好啦好啦,不欺负你了,用先去用朝食吧。”
说罢把破军入鞘,伸手扶住一脸红晕,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柳娘,平君只觉得欺负这个小娘子让自己有种莫名的愉悦感。
☆、第9章 双娘子
跟章姑娘谢姑娘一道从正院告退后,柳娘的心qíng还是十分愉悦。她噙着笑,面满chūn风,嘴角两个小梨涡能让人醉倒在里面,要不是场合不适合,她都能哼上一曲小调。
一旁走着的谢姑娘简直有些受不了了,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丢柳娘,翻白眼道:“哎哎,我说你今天抽了什么风呀,乐得跟朵花似得,天还是黑的就先走了。”又拿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嘴中啧啧有声,“穿的也跟朵花似得,知道的是去见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冲着郎君去的呢。”
今天不管她说什么都改不了柳娘的好心qíng,柳娘笑眯眯的瞧着她,反问道:“娘子回来了你不开心的呀?我便是穿的好些又怎么了嘛。”
谢姑娘不料这个娇滴滴动辄脸红的小娘子也会抬杠了,有些吃惊道:“好你个小娘子,有这么跟阿姐说话的呀?”
柳娘朝她吐了吐舌头,反驳道:“我刚来的那会儿你可是说了,不比我大的,可不让我叫你阿姐,我便学章阿姐,叫你声嘉娘。”她咯咯直笑,走了几步躲在了章姑娘身后,挽着章姑娘的胳膊冲着谢姑娘直嘚瑟,“嘉娘嘉娘嘉娘嘉娘,我就要叫你嘉娘!”
谢姑娘不妨柳娘今天这样活泼,气的笑了,追上去就要拧她耳朵,叫道:“我今儿就要让你知道当阿姐的厉害!”
柳娘要躲,边躲还边嘴中叫着嘉娘,谢姑娘追着要拧她耳朵,嚷嚷着要给她颜色瞧,两个人围着章姑娘直转圈,把章姑娘闹的一个头两个大,哄了这个又劝那个,最后气的不行,大喝一声,把两个人的头都给敲了,特别是谢姑娘,被按住脑袋敲了好几下,疼的她泪汪汪,两个小的这才安分下来不敢闹了。
章姑娘黑着脸,边走边训,嘴中直念叨着:“才出了正院便这样闹腾,被娘子晓得了看你们得了什么好处,平素都老老实实的,偏生碰到一起就要闹起来。”
柳娘和谢姑娘两个低着头认错,章姑娘也不理,絮絮叨叨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谢姑娘听得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柳娘斜眼瞧着了,抿着嘴偷笑起来,谢姑娘装了一会儿正经,咳嗽了一声,最后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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