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日一夜,不过一晃眼。可对文成来说,却是度日如年般地难耐,扶着文忆半坐,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她被汗水打湿的身子。文忆还在昏迷,可文成并不担心,这符合苏伯母所说症状。事不宜迟,文成将那颗白色药丸化在热水里,用勺子,一口一口,喂文忆服下。
谁知,刚喝了一半,文忆突然睁开眼来,两眼无光,喉咙里发出沙哑轻吟,表qíng非常痛苦。吓得文成一愣,没来得及反应,“啪”,碗被她掀翻在地。“阿成!”文忆幽幽喊了一声,眼神涣散。文成刚要开口,想解释,解释她的所作所为,解释她的痛彻心扉。可没等开口,文忆又闭上眼,倒了下去,再次失去知觉,徒留呆若木jī的文成和被汤药打湿的一大块被角。
文成觉得好累,抵不住身体上、jīng神上,双重煎熬,不一会儿,昏昏沉沉趴在chuáng边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耳边有响动,思绪回归,文成猛地清醒过来,抬头,朝chuáng上望去。天几乎黑了,微弱的光线中,只见,文忆左右摇晃脑袋,“嗯……嗯……”好像在摆脱什么,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无声无息。再后来,便是她缓缓睁开的双眸。
文成喜形于色,轻颤的双手抓着文忆:“阿忆,你醒啦?”
可对方慢慢聚神的眼眸,涌起的不是熟悉的亲昵,而是带着陌生与戒备,一句话让文成瞬间如置冰窖,心神俱寒:“你是何人?”……
☆、第六十六章 起伏
似乎刚刚从一个绵长的梦里醒过来,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gān涩的嗓音带着沙哑。为何她会躺在这里?面前的这位男子又是谁?文忆用力撑着双臂坐起,困难的发出声音:“你是何人?”
心,忽的一下,悬至半空,飘忽不定的惊慌,让文成不知所措,她扑过去,一把钳住住文忆的手:“阿忆,我是阿成啊,是你的阿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她以为可能是服药后的暂时xing变故。
“阿成?阿忆?”文忆,不,苏挽月疑惑的望着文成,思索了一会儿,挣脱她的禁锢:“恐怕你认错人了!”苏挽月完全搞不清为何她会身处此地?眼下又是何种状况?
“难不成,是我受了伤,为此人所救?”抚额,努力回想,痛苦皱眉,却无半点收获。她搞不懂,为何一向不愿与外人亲近的自己,缘何对眼前之人,无任何排斥之感?所有一切,让她愈发困惑与感觉怪异。
天塌下来,莫过于此。瞬间,文成疯魔了一般,急切不已,絮絮叨叨:“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的,阿忆……阿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苏伯母说过,那药丸只是让你恢复记忆……”言辞混乱不堪,听得苏挽月头都快晕了。不过她抓到一个关键字眼——“苏伯母”,难道是……娘~亲?
“你……可否麻烦你一下?能把那位‘苏伯母’找来吗?”苏挽月小心翼翼问话,不想再火上浇油,想要顾及对面之人的感受。心下纳闷不已:“想我苏挽月何曾会对人如此假以辞色?总觉得,对他,有亲近之感。还是说他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苏挽月没法想象文成所说的是实事,只能找其他说得通的理由。
“好好!我马上去!”病急乱投医,此刻,文成只能寄希望于苏家的手段,这种意外,她承受不起。
顾不得天色已晚,跌跌撞撞,急匆匆跑到苏家下榻的客栈,慌慌张张带着他们回到家,却见文忆又睡着了。路上来不及问,而现在,文成是再也忍不住,她一腔愤怒,急yù寻找发泄口:“你们不是说,只是让阿忆恢复记忆吗?为何她却失去了与我在一起时所有记忆?”无法不迁怒。
默不作声,苏家夫妇心有愧疚,扭过脸去,逃避文成的诘问。
“你们倒是说啊!究竟怎么一回事?”文成急地心都快跳出来,却得不到半分回应。上前,一把拽住苏朗坤的胳膊,大力摇晃。
“qíng况复杂,难免会发生意外,有什么好说的?”苏朗坤梗着脖子、板着脸,虽然有亏欠,可这小辈太过放肆。他挣脱文成的拉扯,一口气上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这样的结果,说明你们缘分已尽,乃上天注定。等明日月儿一醒,我们便会带她回镜湖门。”
快刀才能斩乱麻,否则,与文成继续纠缠下去,怕是要出岔子。说完,眼神示意周静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文成撵在他们后面,恳求的语气:“不行,不可以,她是我的妻子啊!你们不能如此残忍!”晴天霹雳,一道接一道,祸不单行,文成几乎要崩溃。
“恢复记忆?失忆?妻子?”在众人离开后的卧房,苏挽月睁开双眸,jīng光四she,全无睡意,看来先前一直是在装睡。有疑惑,自然要查探,她苏挽月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文忆还是走了,那样冷冰冰的文忆,不是文成所熟知的模样,一层层隔阂,让她不敢上前去挽留。比陌生人还不如的眼神,刺痛她的心,她开不了口。对苏家,她只有怨没有恨,怨他们太绝qíng,真要恨只能恨造化弄人,恨自己没能力留下她。
醉生梦死,富贵酒楼里,文成一碗接一碗,一坛接一坛……已喝了两天两夜,醉了就趴在桌上睡,醒了接着喝。庆云发现后,拦了她不少回,却无济于事。这人根本不听劝,还发酒疯,有时会抓住庆云,一顿胡言乱语。不过,从她只言片语中,庆云倒是理出个大概。
到了第三日,庆云认定,再这么闹下去,文成xing命堪忧。只好当机立断,停掉酒楼所有工事,雇了辆马车,拉着半死不活的文成往京城方向去……
到了京城,见了青落、李之秀,文成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打声招呼。连“为何会到了此处”,都没问一句,继续做那行尸走ròu,继续叫唤着要酒喝。气得青落当场将这不争气的关了起来,派人看着,每日按时送饭。
“又没吃?”将公文册子翻扣,青落瞥了眼底下站着的家仆,伸手揉了揉眉。这都多少日了,从文忆离开,到庆云带她上京,在熹王府又住了两三日。这些天,也得亏青落不时命人qiáng制给她灌点米粥、水什么的,要不然,文成恐怕早就命归huáng泉了。
“回禀王爷,是的!”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青落清楚问题不解决,文成始终不会好起来。撩了下眼皮,追问一句:“季寒回来没有?”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蓦的一个声音响起:“启禀王爷,季寒求见!”
“进来!”对着门外应声,青落挥挥手,示意家仆退下。
“叩见王爷!”身后,门被人轻轻带上,季寒屈膝行礼。
“上前回话!”青落纹丝不动,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将你了解的qíng况,一五一十道来。”她要的是一击必中的利器……
当晚,青落只身一人,去了文成的房间,甚至拒绝了李之秀的陪伴,摒退左右。
“江湖传言,镜湖门少门主苏婉月、正苍派二掌门吕靖群,下月初五,诚邀天下英雄豪杰,镜湖山上,共襄两派定亲大喜!”青落瞧都没瞧文成一眼,看似不经意、轻飘飘扔出一句,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文成沉寂如死水一般的心湖,掀起滔天巨làng。
“怎么会?”文成听闻此言,却不知自己想问什么,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还是怎么会如此之快?四肢无力,头脑更是昏昏沉沉,她无法集中jīng神。
“阿忆失去这几年记忆并非偶然,而是苏家夫妇jīng心设计!”不给她喘息时间,青落就是要她不断遭受冲击,才能拉她出这要死不活的泥潭。
“什么?”这下子,文成才算真正“激动”起来,左摇右晃,跌跌爬爬,走到青落面前:“青落姐,你是说……”身子虚弱,有气无力,却死死扣住桌角,眼里冒出丝丝火苗,盯着青落,她需要真相。
带着怒意,一掌下去,“咯吱”,桌子震颤。“这老匹夫,为了分开你们,竟还愚弄了我一回!”联系苏家出现在九星镇上的时间,与后来跟踪查探所得京中势力动向。青落几乎可以断定,那日文成家门外偷听被发现的,十有□□是苏家故意而为之,为得是调虎离山。
看着终于恢复神智的文成,青落嫌弃地往后面挪挪:“什么怪味?本王命令你,洗个澡,吃饭,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我们书房详谈。”文成的胃口被吊起来,正好趁机让她恢复正常。看着文成急迫的眼神和张口yù言,青落及时阻拦:“否则,你休想知道!”
无奈,文成只好照她所说行事。第二日,天刚亮,便急吼吼要找青落。很显然,被护卫拦在了门外。要不是青落早作吩咐,恐怕又得非死即伤一回。不过这一闹,确实唤醒了还在梦中的熹王夫妇。
接过李之秀递过来的外衫,披上,青落走在门口,开了条门fèng,眯着一只眼:“作为搅了本王与王妃清梦的惩罚,今日早饭由你负责,否则……”看到文成黑如煤灰的脸,青落歪歪嘴角,关上门,把柄什么的,不用白不用。
“啊啊……”文成毫无形象地在王府跳脚,却无济于事,只能乖乖去做饭。拿捏文成,青落确有一手。
没想到,当世三大诸王之一熹王的书房,布置得如此简单,坐北朝南正位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桌上摆放着一堆公文和笔墨纸砚;东南方向摆着两张太师椅,中间间隔一张小茶几;西南角是一个朱红色书架,看来比较考究;四周墙壁悬挂了几幅字画,似是出自名家之手。
从书架上抽过一本书,落座于沿南面窗置放的太师椅上,青落示意文成坐到手旁另一张椅子上,晨光透过棕色雕花窗棱洒进来,落到二人身上,暖意洋洋。
事qíng并不复杂,三言两语足矣。事qíng关键,在于从庆云回报的内容里,出现的一个端倪,碰巧李之秀曾参与其中。从醉酒之人嘴里哪能得出清晰信息?庆云只知文成说过,文忆恢复记忆后又失去记忆,乱七八糟一番,听得他云里雾里,只能照实禀报。
约摸十日之前,李之秀许久未谋面的师兄——江一糙曾找过她,与她探讨一些医理之事。世人皆道江一糙乃当世名手,出其左右之人,除了先辈大能,并无其他。实际上,他心知肚明,他的小师妹,乃不出世的医术奇才,能力远在她之上。
此次特地寻她,只为商讨两颗药药xing的互相作用,会不会引起不良反应?间隔多久服用为佳?中间会出现何种症状?两人商量良久,才得出结论。“这药为何人所制?”李之秀随口一问。江一糙也不瞒她,不过具体细节并未透露:“于我曾有救命之恩的一位江湖大侠,好像是为她女儿所寻。”
两下里联系,当即有了猜测。而三日之前,青落派季寒出去,便是为了查证此事,几日奔波,得出结论,果然不出她们所料。
一番话下来,“下月初五,我要上镜湖山!”文成乌黑深邃的眼眸散发着凌厉,清冷的声音听不出qíng绪,倒是紧攥的双拳泄露了不少心绪起伏……
☆、第六十七章 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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