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那个念头无比qiáng烈!
报仇!将这些个把他们当蝼蚁随意抹杀的人踩在脚下!
那一只朱笔被她揉捏断裂,断裂的地方陷入骨ròu,邵思远大惊,连忙扳开她的手,说,你受伤了!大王就看着他,他全然不知,只顾着将身上的衣物撕了一片下来给她包扎,眼中全是心疼。
她说你到底是谁。
邵思远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王甩开他的手,说,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马家三少爷。
马思远叹气,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大王说滚。
马思远并没有滚,她回身去赶,那一袭青衣却固执无比,纹丝不动。大王心里乱,手上力道也失了准头,他一声不吭,待她发泄完了去看他的时候,他嘴角已经溢出了浓厚的血迹。
我不走。他说。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走。
她简直是要气死,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昂首便吻上了他的嘴唇。马思远明显是僵硬了一下,随即伸手抱住了她。他嘴里都是血,她也是,吻着吻着,她就哭了出来。马思远拍拍她的背,离开了她的唇,说,哭吧,哭出来好受点。她轻哼,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不饶,双手就勾在他脖子上,摸索之下,却是摸到了一条链子。
这是什么?她问。
马思远低低的笑,说,现在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四月。战事从南边天王洲开始爆发。五月,各地举事的起义军已有数十支军队。大王按兵不动,等待这战火烧来。
这时马思远却是失踪了。有人说他是被马家人抓回去软禁了,就不知道马相会不会对他动刑,他会不会说出来风骨巷的秘密。
大王说你别担心,我相信他。心里却是乱如麻。
六月,风骨巷门口的巡逻军队越来越密集,大家纷纷认为马思远是马家出来的jian细,想用感qíng在大王这里套取信息。这时帝京相邻郡的起义军找到了她,说此举一定能动摇马相的根基,明日起义,你我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大王知晓这五千人的军队是杯水车薪,但如果不试一下,很可能就被这巡逻的军队抹杀在风骨巷内。她是大王,她不能带着这五千人坐以待毙。
她说好。
这晚马思远却回来了,他身上有伤,显得虚弱不堪。他说你不能举事,这是个圈套,你不能去。
大王笑着将朱砂刃横在他颈上,说,这风骨巷的事都是你在泄密,到现在你还想怎样骗我?嗯?
马思远眼里的光灭了,他闭眼,说,不是我。
大王说,是不是你不重要了,明天我必须起事,我不能叫我的五千兄弟屈死在这个巷子里。
马思远说那我陪你一起死。
大王笑他,一脚将他踹到地上:就凭你没资格和我一起死,来人,把他捆了关进密室。
帝都最大规模的起事就这么轰轰烈烈爆发了,那日从风骨巷杀出去的战士,没有一个是软骨头。只是城外却没有人与他们应和,那五千战士,就这么轰轰烈烈成了满地的尸体。
是的,这是个圈套,根本没有什么和他们里应外合的起义军,所有谎言,就是引她bào露出五千军队的居所,然后一举剿灭,这三年的辛苦将灰飞烟灭,更是白白搭上了所有人的xing命。
这是个圈套,马思远没有骗她。
马相叫人留她活口,到了最后,马相在高高的战车上笑她愚笨,皇城守卫就将她围了一个圈,连同这一地的尸体。
大王没有哭,也没有笑,没有悲伤,更没有生气。
这全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马擎天见她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也觉得不好玩,在远处张了满弓,见势就要she下来。
这时却突然传来一声爹爹不要。马擎天更是怒不可遏,在战车上叫骂,说,远儿,你是我马擎天的儿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错下去,与叛军勾结,这是想叫你父亲死是不是?
马思远说,爹爹,此生你行恶太多,普天之下,民不聊生,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叛军起义?收手吧,合理治国,才能长久啊!
马擎天气急,张弓就要向大王she去,马思远几步冲进人群挡在她身前,却没有人敢动他。
马擎天大怒,说,远儿,你是要爹,还是要这个女人?
马思远跪下向他三叩首,每次着地,都留下一道血痕。远儿不孝,他说。
那道箭终究是垂了下去。马思远看爹爹开恩,连忙回头去扶大王起来,回头正要感谢,却见马擎天的已然又执起了箭,准头就是大王。
不要啊!
那是虎啸!一如当初他在风骨巷口的虎啸!
——谁说穷人才有风骨?
大王抬起手,却死活够不到他的脸。
马思远在看到箭在弦上时,一扭身帮她挡下了那支箭。
我没有骗你,更没有背叛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本来以为这样还会有很久,很久,没想到,今天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大王。
这条链子,是我娘给我的,她说以后要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孩子,就娶了她,再把这条链子送给她……这条链子叫海生明月,会保佑我们一生平安幸福的。我遇到了心仪的女孩子,却没有勇气把它送给她,现在我终于,能把它送给你了……
她只是哭。
他笑,她接过链子,努力去抹gān眼泪。他就要走了,要多看他几眼,以后huáng泉路上,才能从人海中找到他。
马思远就要死了,他看着他,眼神渐渐涣散。
大王,你看,我是有风骨的……
马擎天大悲大怒,再远处再次举起了穿天弩。
你不能死,你还没有报仇。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对,我不能死。
你不能死,遵从我的意愿,我自会救你。
她睁眼,心里眼里都是坚定。
好,我遵从,救我。
箭矢离弦之时,突然天光大现,众人忙急急护上眼睛,待回过神来,地上的两人均已不见。
马擎天气得晕了过去,从此卧chuáng不起,九州烽火迅速烧起,蔓延到了整个地图。
面前是一个好似莲藕的小人儿,她去触碰,小人儿就呀的一声跑掉,再从门口探出头来。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她开口,“你这人也奇怪得很,本可以居于九天之上,却偏要去救世间蝼蚁,到现在连散仙都不算。”
“我若想成为,那便早成为了,这九天之上声明最盛的君墨上仙,好歹也是我凤萧箫的徒儿。”女子从莲池后绕出,看着面前之人,“这殷无忧倒看起来蛮喜欢你嘛,不若你就收了她吧,免得说我这凤凰山寂寥,害你得了相思病。”
“滚。”
“我可是救你命的人啊,竟然叫我滚?”
大王没好气,回头就是一招朝雾白鹭,凤萧箫堪堪躲掉,笑道,“啧啧啧,还是凶得很呢!”
大王冷哼一声,本想着不再理她,却觉得袖子有人牵动,那莲藕一般的小人不知何时竟到了脚下,此时正抬头去看她,竟是看得她不觉眉头就舒展来开。
“你,好看。”殷无忧无邪地笑,踮起脚来却只是够到她的腰,“无忧,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是bg后面就变了【等
☆、终南山庄
树叶的影子拂动在她的脸上,那日的天气应该是微微yīn沉着的,她自懵懵懂懂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阮彻寒。
他冲她笑,一身白衣,脸是gān净的,眼睛是gān净的,笑也是gān净的。
“小阮。”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叫她,温柔而沉静。
她抬起脸,愣愣地看着他。
德叔在一旁忍不住夸赞,“好剑哪!真是把好剑,庄主虽然年少,但炼出的剑,越来越有灵xing了!”
阮彻寒笑,说,“毕竟是我一滴心头血。”
他伸出手来,冲着她。鬼使神差,阮白塔便也伸出手去,在他手上握了一下。那只手温暖又温柔,手心和指腹上有着厚厚的茧,估摸着是终日练剑留下的痕迹。触碰之后他并没有缩回去,而是牵着她向上,“小阮刚刚醒,想必也是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终南山庄位于清平国天王洲南部边陲的一座深山里,依靠绝壁而立,世世代代以铸剑为生,到阮彻寒这一代,也就是有了足足六十六代人了,阮彻寒更是铸剑的一把好手,人又沉静如玉,在南方一带被人称为“如玉公子”。南部的贵族见他器宇不凡又有看家本事,争相将自家女儿嫁与他,只是任媒婆踏破了庄门,阮彻寒也只是拒绝,说此生只愿专心铸剑,不想沾染红尘杂念。
那些贵族遭拒,自然是不服气的,说他狗眼看人低,是伪君子。阮彻寒只是一笑付之,回头又开始打那把剑。
那把剑叫白塔剑。白塔是终南山庄的标志xing建筑,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爱在白塔下看书,习武,白塔下是终南湖,天光人影,好不惬意。
阮彻寒将她牵到白塔之下的亭子时,这才松开手:“这桌菜是庄里最好的师傅做的,我很喜欢,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阮白塔侧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的碗筷,伸手去拿,却是引阮彻寒笑出了声。
“不对,不对,是这样的——”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里握着筷子,“这样握着,才好吃饭。”
她抬头去看他。那笑依旧很gān净,就像终南湖里的水。
“谢谢主人。”她轻声。
阮彻寒仍旧是笑,却低垂了眼,不动声色抽回了手。
之后的日子也是平淡无奇,阮彻寒日常三点一线,卧室,铸剑台,白塔,除了第一个,阮白塔都是跟着的。阮彻寒不爱讲话,也倒像是传言说的,把这一生都付与了铸剑的事业上。只是到了夜凉如水,与她在亭中对酌时,他会忍不住和她炫耀,说,“小阮,你是我铸的最好的一把剑。”
到这时阮白塔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只是微微一笑,饮下杯中残酒。
铸剑灵之事,本来就是需要收集天地灵气,这有灵气的东西,都是有感qíng的。
渐渐的,阮彻寒有什么事都会向她倾诉,像是在对她讲,又像是在对自己讲。
“小阮,我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温柔又gān净,就像这终南山庄中的白塔,”他放下手中的书,和她说道,“我小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我练剑,看着看着就是一天,晚了才来催我睡觉。父亲和我一样也是个剑痴,经常冷落我娘,后来啊……大概是太寂寞了,在我八岁那年得了重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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