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我礼貌周全,甚至还微微鞠了一躬。
“安学姐。”
紧接着,便是她那句让我伤心yù绝的问话:
“你是谁?”
“嗯……一起吃火锅的那个……”才一个多月而已,我的存在就这样被抹杀了吗?
她继续走着,与我擦肩而过时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打翻了饮用水的那个。”我跟了上去。
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旁若无人地走自己的路。
我心急如焚,语调也急切了起来:
“你还记得那个苹果石膏吗?我打烂的,你还说要我做你的模特儿。”
她表qíng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在听。
“学姐!”我急走几步,挡在她的身前,“请仔细地看着我!”
她终于停下脚步,迎上了我的目光。
细长明亮的黑眸里没有丝毫qíng绪波动。
红色的石楠叶不时地在我们之间飘落,风没有停,时间也没有停。
但我却觉得,这一刻,一切都是静止的,人是静止的,心,也是静止的。
为什么人会去喜欢人?
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你的腿好了?”
我以为只要一直不说话,这瞬间便能成为永恒。
安净先开的口。
我喜出望外。
“学姐想起来我是谁了?”
安净的神色淡漠而疏离。
“你是谁?”
我激动地指着自己:
“你刚才不是问候了我的腿吗?学姐,不要捉弄我。”
安净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所以,以后也一直叫你‘笨狐狸’?”
我恍然大悟。
“我叫厉狸,厉害的厉。”
如果只是要问我名字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我果然还是被捉弄了……
“笨得厉害的狐狸。”她绕过我,举步向前。
“学姐要回去了吗?”我跟了上去。
初中部虽然已经放假,但初三生却依旧要回校补课,我几乎是一放学就冲出教室往这里赶来,想不到还是迟了。
“不然呢?”她看也不看我一眼。
“社团活动时间是不是改了?我明天要什么时候来啊?”不是说好中午放学后到社里的吗,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半眯着双眼看了过来。
“初中部没有社团活动吗?”
“有……”但我没什么爱好,所以都没参加。
“学校放假,学生放假,社团也放假。”
她说得简明易懂。
“那学姐今天……”
“还钥匙。”说话的同时,我们都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你往哪边?”她接着问。
“都可以。”我笑笑,模棱两可地回答。
她往对面马路走去。
“学姐,那模特儿的事……”只顾着说话,也没留意左右的车辆,一声刺耳的喇叭声蓦然尖锐地响起,惊得我差点跳了起来。
肩膀被人用力一扯,我整个人被带了向前,险些跌倒。
一辆小轿车几乎擦着我的衣服驶了过去。
“过马路也不看车,找死!”
惊魂未定,抬头便对上安净愤怒的脸。
“谢谢学姐救我一命。”
有惊无险,我的心还是跳得厉害。
安净没再多说什么,毕竟马路才过了一半,她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我鼓足勇气,瞄准她垂摆在身侧的手,深呼吸——抓住!
她回头看我一眼。
我低下头。
“白痴狸猫,看车!”
她没有甩开我的手,任我握着。
“噢”我应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马路的左右。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过了马路之后往市中心的方向走着。
我没有松开手,一直就这样握着,静静地走在她身后。
喧哗的人流在身边来来往往,但那份热闹却与我无关。
奇妙的感觉。
“喜欢画画吗?”
意识到这句话是安净问我的时候,我略带紧张地抬起头,却发现她没有看过来。
“喜欢。”
“什么?”她听到回答,转过头来,似乎听不明白。
“学姐不是问我喜不喜欢画画吗?”其实我对画画没多大兴趣,但有句话叫“投其所好”,必要的小谎还是要撒撒的。
“这个问题是在十分钟之前问的。”她抿着淡色的薄唇,玩味地看着我,“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
“我……我刚才只是在想东西……”
牵着喜欢的人的手,如果不头脑发热神经错乱那才叫有问题。
“明明在发呆。”
不知不觉地,我与她已经是并肩而行。
“因为学姐的手很冰冷。”我到底在说什么……
话已出口,我收不回来,有种想死的感觉直冲脑袋。
“那就放开,现在没有车。”
我不敢看她,但从她的语气里又听不出任何qíng绪。
不放,我要用我熊熊的爱意将你手上的冰冷融化。
……好恶心,我说不出口。
“会走丢的。”我只是小声地说。
“走丢了就各自回家啊。”
“那就要等到过完寒假才能再见了。”我的话冲口而出。
她似乎愣了一下。
我忘记了我们并不是很熟,充其量也只是同校同学而已,没必要天天见面。
“因……为喜欢画画,学姐能教我吗?”勉qiáng为自己突兀的话找了个适当的理由,我抬起头留意着她的表qíng。
很好,没有表qíng。
“能起早吗?”她淡淡地问了一句。
“啊?能。”我听都没听清楚就先点头。
“放假的时候我会去公园或山上写生……”
“要去要去!”我兴奋地叫了起来。
公园吗?那不就和约会差不多?
“那明天六点钟,在街心公园等吧。”她说出了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街心公园离学校非常的近,补课是在八点钟开始的,我有充足的时间过去。
“没问题,我一定会准时。”
她笑笑,瞥了一眼仍被我握着的手。
“你下午还有课吧,不用回家吃饭?”
“……再走走。”我支吾着。
好不容易能牵手,当然要牵久一点。
“知道写生要带些什么吗?”她换了个问题。
“雨伞、mp3、饮料、面包?”我一样样地数着。
“……明天你还是不要来了。”
Oh,No!我死都要去!呜呜……
第八章 意料之外
无须多想,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
我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听见闹钟响起时,我睁开双眼,发现窗外还是一片黑沉。
被窝外面很冷,我在心里挣扎了五秒钟,一咬牙,起chuáng。
走到窗台边往外看,天色还没亮,下面的街灯有着月亮的颜色,薄薄地撒了一地。
风chuī来,我打了个寒战,连忙把窗子关上,但手伸得太出去,没有抓到窗框,反而碰到了窗台外面的仙人掌盆栽。
手指被刺了一下,我下意识一缩,盆栽被我带飞了出去——
我听到楼下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不会吧?
谁那么早跑出来溜达?
我缩头关窗,动作一气呵成。
好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盆仙人掌是在地摊上买的,讨价还价后以五块钱的价格成jiāo,打算用来当作阳遥的生日礼物。因为她家有台电脑,而我听说在电脑前摆放小植物可以防辐she。
所以,那是盆非常小巧的盆栽,被砸到了也死不了人。
可以放心。
我努力地在心里说服自己,然后不紧不慢地漱口洗脸穿衣服。
要带出门的东西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我背上书包,拿着画板出了门。
“喂”
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抬头四顾,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一个双手捂着额头的人。
我看不到对方的相貌,而那人却正透过指fèng窥视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喂!叫你呢!”
还没走到那人身边,对方又用凶狠的语气叫了一声。
“什么事?”我停下脚步,警惕地看过去。
“是你拿这个东西砸我的吧!”说话的同时,那人用一只手指着地上已经碎裂的仙人掌盆栽。
昏huáng的路灯下,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孔。
虽然长相很中xing,但我仍是一眼分辨出对方是个女生。
“你被花盆砸到了?”我大惊失色,赶紧拉着她走进楼道,“风大,走路要注意。”
她端详了我一阵。
“不是你砸的?”
“我家不种仙人掌啊。”我无辜地看着她道。
她的额角正在流血,两只手都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她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对的,快去医院。”我在她后面挥手道别。
然而她只是走到案发地点,蹲下来,捡起那盆凶器。
“真的是仙人掌。”她转过头来。
“啊?”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它是盆仙人掌?”她的声音明显充满怒意。
“看就知道了吧……”我做好开跑的姿势。
“那么暗,如果我不是蹲下来就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凶狠,拿着凶器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是你的视力问题啊……”我在心里暗喊:一、二、三!
“你给我站住!别跑!”
我没有理会她,没命的狂跑。
既然她说话那么中气十足,问题应该不大。
我可以放心了。
一口气跑了半条街,我气喘吁吁,冷意全消。
后面没有人追来,估计她一边捂着额头一边跑步也不可能有我快。
调节了一下气息,我放慢脚步往街心公园走去。
一出门就见血光,难道今天是大凶之日,诸事不宜?
胡思乱想的同时,已经走到了街心公园。
四周依旧yīn暗冷寂,但天空已经变成均匀的深蓝色。
沉睡的城市尚未苏醒,只有我一个人走在路上。
我想象着这里平日的喧嚣,匆匆行人都只是一个个幻影,从我身边来来去去。只有我知道,他们都是假的,而我是真的。
此时此刻,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
走进街心公园的时候,那些莫名的遐想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期待。
公园里的石椅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我快步上前。
不是安净。
那人的头发是卷的,披散在身后,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风衣,看见我走近了,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
我转了个方向正要走开,她却突然开口了。
“是姓厉的小学妹吗?”
我又转了回去。
“我是美术社的社长温其允。”她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那天把美术社弄得乱糟糟的人就是你吧?”
我也冲她礼貌一笑:
“给温学姐带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回头我叫我朋友来跟你赔罪。”
“安,你不是说她笨吗?她可真是推得一gān二净啊。”温其允转过头去,对着空气说道。
“再笨也是只狐狸。”随着说话的声音响起,石椅后面居然起来了一个人。
我吓得差点要叫出声来。
“安学、学姐。”我跑了过去,才发现后面也是一张石椅,两张石椅是背靠背连在一起的,刚才安净就躺在背面的那张石椅上。
“你还真能起那么早啊。”安净打了个呵欠,表qíng懒懒的。
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实在可爱之至,很想上前去抱抱。
“还有两个迟到的。”温其允看了看表,皱着眉道。
“还有其他人啊?”看到温其允就已经够我意外的了。
“都是我们美术社的。”回答的是温其允,“不能去社团活动楼,只能另外安排活动地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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