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弦凉这短短几年,jīng彩程度竟能与江引歌一拼。
这个女子,多么出色。
但是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得到了江引歌的喜欢。
江向曲一想到江引歌还在牢里,心里便疼了一下,不知道她昨夜有没有冷着,牢里环境那么差,实在是太nüè待了,不行,待会得把人放出来。
江向曲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心疼占了多数,他舍不得让江引歌在那种地方待着,于是对于乌弦也就没了那么大的怨气,毕竟江引歌对乌弦凉表现出来的执着,令他根本不敢对她怎样。
江向曲开口了:“你知道你犯的是死罪吗?”
乌弦凉和江向曲接触得很好,所以并不能从他冰冷的语气里听出来陛下已经没有大的脾气了,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末将不知道,也知道。”
这句话虽然拗口,但是也没有说错,江向曲嗯了一声,乌弦凉便道:“于天下而言,末将是为下堂妻,又已毁容,与引歌自然般配不上,但是却也无罪,顶多定末将懒□□吃了天鹅ròu罢了,但是于陛下而言,末将则是罪该万死,一来此事违背世俗,二来引歌身份尊贵。”
见乌弦凉如此坦率认罪,江向曲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既然如此,那又为何勾引她?”
在江向曲看来,一定是乌弦凉勾引的江引歌。
事实上这个说法也不算错,确实是乌弦凉主动在先。
乌弦凉此时抬起头来看着江向曲,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些江向曲看不懂的qíng绪:“在牧州一带,在落雪崖之上,引歌先后两次跳崖,第一次是因为给韵儿长公主找药,我意外坠崖,她跟着跳了下去。”
江向曲心中猛然一跳,他不知道还有这种事qíng,后背一凉,竟然是觉得后怕,跳崖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那时候我们在悬空被树gān上,我们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那时候我跟她说,如果还能活着,我一定会追求她。”
江向曲不知道乌弦凉想要表达什么,便静静的听着。
“树断了,我们掉了下去,落雪崖下方有一条瀑布,我们掉进了瀑布里面活了下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引歌便在一起了,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发现引歌的不一样。”
江向曲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她的改变?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得这么深罢了。
“第二次,是我引诱拓跋殊进林子之后,身上也着了火摔下溪流被冲下瀑布之下,引歌找我最终找到了落雪崖上方,跳了下去,很幸运,她找到了我,所以我才捡回了一条xing命。”
“战争发生了很多事qíng,引歌也差点醒不过来了;”乌弦凉声音低低的,有些压抑:“陛下可能不明白末将说的这些想要表达什么,可是末将却想问一句,这世间有多少夫妻能够像末将和引歌这般经历几次生死,生死相依?这些年来,又哪里来的人能够真正的让引歌放开心怀?”
乌弦凉跪了下去,行着大礼:“陛下,引歌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恢复迷沁长公主的身份了,而且她恢复这个身份又如何?难道就为了嫁人吗?那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把引歌嫁给末将?如果您说孩子问题……敢问陛下,重伤多次的引歌,怀孕的可能xing多大?末将不过是一次重伤便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陛下有想过引歌吗?”
乌弦凉因为那一场大火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件事就连江引歌都不知道,只是对于乌弦凉而言,她这辈子原本就不会去生孩子,反倒是并不介意。
“引歌就算嫁人,如果生不出孩子,那她丈夫确定不会为了孩子娶妾?而陛下忍心让引歌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陛下,人生本来就难以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末将虽为女子,可是又何尝不是比很多的男子要来得qiáng?若是陛下怀疑末将的真心,当初末将又执意请旨出兵?日后时间还长,陛下大可问问引歌,若引歌觉得受到了欺负了,让末将千刀万剐也愿意。”
“所以,请陛下成全末将和引歌吧……”
乌弦凉说得很直白,而且问题问得很是犀利,这些都是江向曲之前并没有考虑过的,其实,江向曲已经习惯了江引歌的付出,虽然心疼,可是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然而一听乌弦凉说的,他便知道江引歌到底付出了多少。
这远远不是辛苦二字所能概括的,江向曲心中此时胀痛而酸涩着,他一辈子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也不知道江引歌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满是愧疚。
乌弦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江向曲准备好的问责,打压全都施展不开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疲惫,他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问道:“如果朕剥夺你的功劳和荣耀,为了她你可愿意?”
乌弦凉声音依旧低沉:“末将入朝为官,只是为了能够站在她身边替她分担她的压力,荣耀,官职,末将都不在乎。”
“知道了……”
江向曲睁开眼睛:“你先退下吧。”
☆、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空海阔
在挥退乌弦凉之后,江向曲在御书房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道:“来人,去天牢。”
去天牢,当然是看江引歌去了。
早就昨夜江向曲派人送来的一席被子之时,牢里的人就知道江引歌下狱也只是一时之事,以陛下对他的宠爱,肯定没过多久便能出狱,再加上江引歌又是大功臣,风头正热,只不过因为请旨赐婚之事下狱,这本来说起便荒唐,所以狱卒们根本不敢对江引歌有丝毫不敬。
牢房里面被打扰得gāngān净净,里面还摆着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一小碟花生米,江引歌坐在chuáng边上,倒着酒之时,江向曲便来了。
江引歌换上了囚服,凡是入狱者都需要换上,只是在江向曲眼里却格外的碍眼,想江引歌穿着将军战袍多么威风,现在竟然穿着这种破衣服,江向曲气打一处来,怒喝道:“谁让她穿上囚服的?!官服呢?!”
狱卒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求饶,心中却哭笑不得,陛下这么舍不得将军受苦,又何必把将军打入天牢呢?
“这只是规矩,陛下息怒。”江引歌开口解救了那跪了一地的狱卒,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罪臣参见陛下。”
江向曲张张嘴,倒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挥手让狱卒把牢门打开,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他矮下身子钻进了监狱里面。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江向曲好几次想要开口,都犹豫了下来,江引歌倒是平静得很,站在一旁默默的等着江向曲开口。
江向曲既然来到了这里,事qíng就必定有所进展,只是不知道他是执意拆散自己和凉儿,还是打算成全这门亲事。
不过看到他的脸色,估计自己还有所希望,甚至于有可能,他心里松动了,江引歌心里微有喜意,脸上却不动声色。
江向曲终于憋不住开口了,问道:“我听乌弦凉说,你先后两次为了她跳下山崖,这是真的么?”
江引歌没有想到江向曲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微微蹙眉,道:“确有此事。”
江向曲脸色顿时就是一冷:“哼,乌弦凉到底是对你用了什么迷药,竟然让你命都不要了。”
江引歌并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去形容乌弦凉,所以眉头皱得更紧了:“陛下可清楚两次跳崖是什么qíng况么?”
江引歌的语气有些冷,江向曲心中顿时便慌了一慌,不过也很快镇定了下来,难免有一些不快,同时也怕江引歌不快。
江引歌道:“第一次是在给韵儿寻药之时,山崖突然崩塌,凉儿推开我坠了下去,第二次,却是为了安排好了的计划,与拓拔殊同归于尽,昏迷之后被冲下了山崖。”
江引歌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向曲:“两次,她的两次坠崖,又是因为什么?第一次是因为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的眼睛,她与我没有任何gān系,却做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就为了给我下迷药吗?如果真是如此,连命都不要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第二次,却为了邺未的江山,为了把贼人赶出这片土地,为了让战争结束,这些她完全可以选择不要,她可以不用扛起来,不用做什么巾帼英雄,可是她却这样做了,又是为了什么?”
江向曲哑口无言。
江引歌怒气慢慢平缓,恢复了平静,道:“我知道你是想我嫁个好人家,可是你是否有想过,我还能不能过一个正经的生活?”
江向曲手指微微颤抖,乌弦凉提出了这件他一直刻意遗忘的事qíng,江引歌也提了出来:“我……”
“我的双手,从来没有拿过针线,上面留着的,都是茧,我拿枪拿了多少年了,陛下可还记得?”江引歌摊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满满的都是茧,有新的有旧的,就在她修长手指的背后。
江向曲看到这一幕心里疼惜了起来,他只能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迁怒于你。”江引歌提起了以前的事qíng:“我做的一切,斗不过是母后让我这样做的而已,从小你就体弱多病,而我明明比你聪明,可是却无奈是女子之身,所以不可能可以坐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江引歌坐了下来,她给自己倒起了酒:“我一直渴望着母后能够像爱你那样的爱我,虽然她也会抱着我哄着我,可是弟弟,你可知道,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江向曲连忙辩解:“不是的,母后怎么可能会不爱你……”
“如果她真的爱我,那为什么我就不能一直做我的公主,如果她真的爱我,为什么我就要重病出家,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我就要为了你的皇位去考状元,上战场?!”
江引歌的声音突兀的高了起来,她一声声质问着江向曲,眼睛发红,这些年来,这些话她一直藏在心里,原本她会一直藏着,可能是因为和乌弦凉在一起后,也变得洒脱了起来,或者说,她想要结束这种生活了,所以她要把所有都倒出来,然后丢掉。
“你知道我也曾经幻想过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好好在一起吗?!你知道我也曾经希望可以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吗?!你知道我每每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都甚至希望自己能死掉吗?!”
江向曲呼吸急促而沉重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江引歌会失控着向自己问责,从来没有想过云淡风轻的她是如此的压抑。
“你知道我身上的伤痕有多少吗?!你知道我活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江引歌手中的杯子狠狠的被她摔在了地上:“可是我想要的都不可能再可以得到了知道吗?!我把我最好的年华,全丢在了战场上面了,我得到了什么?!官职?!威望?!还是钱财?!如果我是长公主,如果我还是迷沁,这些难道我就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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