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了年纪的孙大妈来说,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于是她就去找了宋萍果。
每块ròu沾到灰尘的地方,宋萍果都只割下来了薄薄的一层,几乎没让牛ròu有任何损失,孙大妈表示感谢的同时,还慷慨地送给了宋萍果一大块牛ròu。
听宋萍果说完牛ròu的来历,雷丘问她:“你怎么没留一块下来我们两个吃?”
“你倒是很理直气壮。”宋萍果开始用菜刀把牛ròu给切成火力略弱的煤炉也能煮熟的小块,“我留了一块,改天有你单独的份。”
把牛ròu丢下去煮之后不久,夏一鸣愤怒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雷丘!到你了!准备让我叫多少次?”
雷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口开始散发ròu类芬芳的锅子,三步一回头地进屋拍戏去了。
这一场不光是对手戏,还是方澈和单思言之间难得的单独对手戏。这两个人都算是《故人犹唱》的灵魂人物,常常是她们两个做下的决定从双方面推动剧qíng,但奇怪的是,她们两个真正见面的场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雷丘和桑枝马上要演的就是单思言亲自带兵去解了出云城之围后,方澈与单思言私下jiāo谈的场景。
雷丘进门的时候,桑枝还在拿着她那做满了记号的剧本向夏一鸣确认:“这么重要的一场对手戏放在这么前面拍真的没问题吗?”
“安心啦,我不会因和你很熟于是看见你就超常发挥的。”雷丘从她身后探出头来,“你要不放心的话咱们先试一遍呗?老夏,我能不能申请拍的时候把门关上,这牛ròu味儿太诱人了。”
房间里比外面还要闷热,几个跟着进来的剧务都出了一身汗,拿袖子和衣襟擦个不停。雷丘打量了一下桑枝,她好像尽量放慢了呼吸,动作也那么大,防止自己会出太多汗。
“多谢殿下此次相救,不然末将恐怕就要命丧出云城了。”一旦进入方澈的状态,桑枝的声音就变得沉静平稳,“万般感激,无以言表。”
“方将军居然也会怕死?”出云城之围已解,单思言也开起了玩笑,“当时听说你要留在城内,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儿呢。”
“殿下未免高看我了。既是凡人,再怎么豁达,对于生死之事,也是有些许看重的吧。”方澈很难得地表现出了不好意思,除下头盔放在一旁的桌上,“可惜城内死守多日,宴席是摆不出来了,只有些粗茶淡饭招待殿下。”
“足够了,将军不必多虑。”
只是房间里几句简单的对话,两个之前认识却没怎么单独jiāo谈过的人顿觉英雄惜英雄,心生默契。
雷丘演的单思言,就是书中那个心有城府却不至于心狠手辣的单思言;桑枝演的方澈,确实比书中的方澈多出了几分柔和腼腆,但是方澈还是那个方澈,没有因为这一点腼腆而被改变形象,依旧是铁骨铮铮的将军。
这样的两个人,任何一个都不是会和知己把酒言欢的xing格,她们只是桌边对饮,似乎在聊些琐事,听着对方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心里默默地敬佩着。
“好!”夏一鸣特别满意地拍着手,“我就说肯定没问题,暂时没你们两个什么事儿了,去休息吧。”
雷丘上前一步,握了握桑枝的手,扬起下巴指了指院子里的宋萍果:“她做菜特别好吃,晚饭多吃点。”
这就是雷丘对新朋友的问候了。
☆、第十一章 咖喱和大锅
夏天的下午总是比上午要漫长许多。
一直躲在树荫下的宋萍果都觉得有点撑不住,更别说那些捂着厚厚的衣服进行各种大幅度动作的演员们了,中午吃的东西早就消耗一空,每一分钟的时间都消耗得比上一分钟要慢,太阳好像根本就没有要向西移动的意思,悬停在空中那个最能折磨他们的位置。
这个状态下,也只有雷丘还保持着从容,身上不流汗脸上不发红,也不用一瓶瓶冰水连着灌,在旁人羡慕地问起她抵抗酷暑的经验时,她淡定地说:“我中午多吃了一份盒饭。”
夏一鸣一听大事不好,这可是事关经费的大问题,冲上去就提前威胁:“这个方法不准效仿!”
不远处的桑枝轻飘飘地接话:“夏导,就是我们想效仿,也得吃得下两份盒饭啊。”
整个剧组就只有宋萍果知道,假如雷丘说她多吃了一份盒饭,那她肯定吃了三份盒饭。
只有在一种qíng况下,宋萍果喜欢守在夏天的炉子旁。那就是现在这种,锅里的牛ròu咕嘟嘟地蹲着,加了咖喱粉香料之后开始散发出香味,热气蒸腾的大锅旁,宋萍果gān脆痛痛快快地出了一把汗,自认为这个效果和蒸桑拿也差不多了。
到了huáng昏的时候,这一大锅牛ròu咖喱的香味已经让很多人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顶着夏一鸣的眼神提前开饭。
而宋萍果还站在锅边火上浇油。
她每抖进去一勺子新的香料,空气中就传来统一的咽口水声,还有夏一鸣无奈的呵斥声,等到她把装在矿泉水瓶子里的高汤拿出来倒进锅里的时候,龚逍也以赞助商的身份命令夏一鸣今天提早收工。
演员们欢呼着从四面八方冲到了宋萍果的大锅旁,七嘴八舌地提建议:
“能不能不放洋葱?”
“我不太喜欢吃胡萝卜哎……”
“这是什么ròu?牛ròu?这么多?天啊我们剧组这么有钱!”
“里面都有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只有雷丘不为所动,她早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从宋萍果的小货车里拖出了第二口大锅,里面装着满满的米饭。饭是跟着早上的盒饭一起带过来的,当然早就冷了,似乎还故意煮得发硬,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只有这样的米饭,才能以最好的姿态迎接等会儿浇上来的那一勺牛ròu咖喱。
就在宋萍果搅着锅里变成了粘稠状态的咖喱,准备给每个人装了饭的盘子里来上一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她图方便在地摊上买的劣质橡皮筋就在她去拿勺子的时候光荣牺牲――还好没有掉到锅里。
头发随着皮筋的断裂散了下来,宋萍果恪守作为一个厨师的职业道德,赶紧退后三步离锅远点,一边拢起头发一边去掏口袋,却发现那条备用的皮筋也不翼而飞了。
宋萍果焦急地找了一圈,只看见一个合适的人选。
“雷丘!雷丘!快过来!”
雷丘犹豫了一下,把自己装好了饭的饭盒jiāo给夏一鸣保管,跑到宋萍果旁边。
“我皮筋断了。”宋萍果转过身背对着雷丘,“来,你帮我抓着头发,我好给他们分咖喱。”
雷丘庆幸的是,宋萍果比她稍微要矮一点。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这个活儿还挺有技术含量的,宋萍果的上半身随着给每个人倒咖喱的动作挪来挪去,她就得跟着挪。
雷丘把她这辈子的厚脸皮都给用在吃东西和演戏上了,在其他方面都是个脸皮特别薄的人,所以她不好意思紧贴着宋萍果,当然了她也不敢太靠近,因为宋萍果警告她:“你别再往前走了,你再往前走我就要给你掀锅里了。雷丘?雷丘你gān什么?雷丘你不要流口水!”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饿了……”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每个人的饭盒里有了一份饭一份咖喱,雷丘苦着脸端着饭走到锅前弯下腰,却惊喜地发现牛ròu是会沉底的。
“小!苹!果!”雷丘感动地捧着装满牛ròu的盒饭跑到宋萍果旁边坐下,“我爱死你了!”
“如果你爱我,那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苹果,还有,不要把我放进去的胡萝卜给挑出来,我都把它炖得很烂了好吧!”
“哎呀,你也别气馁。”雷丘靠在宋萍果肩膀上,“手艺再好的厨师也拯救不了一个挑食的人。”
“这时候要是有口酒就好了。”龚逍也羡慕地看着雷丘碗里的牛ròu,“或者再多来点牛ròu。”
“吃着咖喱饭还想着喝酒,小心和你爸一样胃出血。”雷丘斜过视线瞥着他,“要不赞助商出钱,我们买点儿去?”
“喂,雷丘,坐稳了别靠着我,让我站起来。”宋萍果放下手里的饭盒,跑去小货车的车厢里拿出来一个小纸盒。
她打开纸盒,露出里面的六个小蛋糕。
第一个伸手抓过来吃的人自然是雷丘,她放到鼻子底下用力闻了闻:“放了酒的?”
“是啊,尝尝。”
蛋糕只有六个,雷丘、夏一鸣和龚逍也一人拿了一个,剩下的三个里面有两个给了陆安和桑枝,既然是额外福利不是剧组每个人都有,宋萍果就心安理得地拿了剩下的拿那个。
雷丘小心地撕开旁边的包装纸咬了一口,除了蛋糕原本的芬芳之外,还能尝到浓浓的啤酒香味:“啤酒?”
“黑啤酒麦芬蛋糕,做好之后摆了两天,现在酒味儿全部渗进去了,正是最好吃的时候。”宋萍果不耐烦地拨开垂到脸颊边的头发,“大夏天的真实烦死了。”
“没事儿,我有招。”
雷丘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皱巴巴的黑色方巾,摊开在自己的膝盖上抹了两把试图把它弄平――当然结果和她预想中的差别很大――然后叠成一个三角形,递给宋萍果:“用这个呗?”
然后还不等宋萍果回答,她已经殷勤地把头巾绑在了宋萍果头上,帮她把垂在外面的碎发往里面塞了塞,诚恳地评价:“和你的小兔子围裙挺配的,你在家也可以用。”
宋萍果把头巾扯下来,捏在手里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哎,这个头巾你是哪儿来的,好香啊?”
“哦,这是我原先拿来包苹果的。”
如果说整个剧组的最佩服的人是雷丘,那么大家都最照顾的人就是桑枝了。
毕竟她高中刚毕业,全剧组年纪最小,因为角色需要,衣服外面还要穿一层又重又不透风的盔甲,一天下来她总是最累的一个,但是她还真就从来没喊过累,在晚上大家闲坐一起聊天的时候她也会留到很晚,捧着剧本坐在一旁翻着。
雷丘这个人,宋萍果对她的整体评价是“能吃能喝能睡能打能跑能说”,只要她吃饱了没事儿gān,顿时变成天南地北什么都能扯的话痨,说上一整夜都不会词穷。
然而她的人生经历听起来跌宕起伏,真说起来就有点乏味了,小学毕业就进了戏校,戏校读完就去演话剧,每天都是辛苦的训练和演出,业余时间有限。而且雷丘就连业余时间都在琢磨该怎么演戏。
于是聊天的话题很快就扯到了她以前演话剧的时候。
雷丘最为津津乐道的不是后来入了门有了老师教前辈带之后演的东西,而是她第一次接触话剧的时候演的那场武松打虎。
她被找去临时顶替的时候距离开场已经没多久了,还好老虎没什么台词,只要记住上场之后该gān什么。雷丘是知道老虎怎么演之后,才意识到他们为什么跑去戏校找她来当临时演员。
52书库推荐浏览: 在下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