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丘闭着眼睛躺了片刻,忽然察觉到有人要把这个东西从她嘴里抽走,她说什么也不肯,上下两排牙稍微用了点劲儿,对方立刻就松了手。
一看就是专挑软柿子捏的。雷丘在心里讽刺。就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又过了一会儿,宋萍果怒不可遏的声音在雷丘耳边响起:“雷丘你要是把温度计给咬碎了把水银给喝下去那我叫救护车也来不及救你了。”
嗯?
雷丘赶紧睁开眼睛,先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然后就是宋萍果的脸。
“松口,时间到了,我看你烧得严不严重。”
雷丘听话地张开嘴,口齿不清地回答:“我觉得也不是太严重,我就是有点热……”
“听你这话你烧得挺严重的。”宋萍果举起温度计对着光看了看,“三十八度,还好,没发高烧。”
“我就说不严重嘛。”雷丘扯着她的衣角不放,“小苹果,我饿了。”
“……是不怎么严重。”宋萍果松了一口气,“你把我给吓死了,你要是在我这儿重病卧chuáng,那好像全是我昨天硬拉着你去散步的责任……”
雷丘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翻过身又睡过去了,嘴里咕哝着想吃甜的。
宋萍果转回厨房,呆在灶前看着那锅刚煮好的皮蛋瘦ròu粥。
好吧,甜的就甜的,这么好喝的粥你不喝我一个人喝。宋萍果俯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挑出了一个最大的苹果,在上端横着切了一刀,就像把苹果给切下了一个盖子。
宋萍果把这个苹果盖子放到一边,把苹果的核给挖掉,在原本属于核的位置里面放了牛奶、蜂蜜和huáng油,再把盖子盖上,放进了烤箱。
家用烤箱的温度不太稳定,苹果的大小也会造成所需要的温度和时间不同,宋萍果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隔着烤箱的透明玻璃观察苹果的状态,忽然听见客房里传来一声沙哑又带着鼻音的呐喊:“小苹果!”
她还以为雷丘是出什么事儿了,赶紧往客房走,走到半路就听见雷丘又接着喊:“你在烤什么啊!好香!”
真是白担心她了。宋萍果没搭理她,转身又走回厨房继续盯着烤箱里的苹果。再担心她我就是傻bī。
那边房间里的雷丘又喊:“小苹果,麻烦帮我倒杯水!”
好了,别叫了,傻bī来给你倒水了。
宋萍果再次回到厨房的时候,烤箱里的那个苹果终于快烤好了。她把烤过之后皱巴巴的苹果从烤网上用筷子推到盘子上,又盛了一碗皮蛋瘦ròu粥,一并端给了雷丘。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雷丘闭着眼睛问:“烤苹果和皮蛋瘦ròu粥?”
宋萍果把托盘塞到她手里:“某人要是在其他方面也有吃这个方面这么开窍就好了。”
雷丘单刀直入地问她:“你生气了?”
“是啊,亏你能看出来。”
雷丘小心地打量着宋萍果的脸色,用勺子戳戳苹果:“那……那我还能吃吗?”
宋萍果给她搞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摆摆手:“吃吧吃吧,撑不死你。”
因为雷丘发烧,宋萍果给她打开了客房里的空调,现在整个房间暖融融的,雷丘脸颊上那两团病中的红晕更明显了,如同是两团耀眼的高原红。
在等待宋萍果做早饭期间,她为了能以更好的jīng神状态迎接早饭,支撑着病体从chuáng上爬起来去刷了个牙洗了个脸。她挖一口甜甜的烤苹果,又舀一勺鲜香的皮蛋瘦ròu粥,用和平常差不多的气势和速度在chuáng上解决完了早饭。
吃完之后她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又扯住宋萍果的衣角。
“别告诉我你还没吃饱。”宋萍果看看盘子里的空碗和就剩下个苹果把的苹果,“别告诉我你发烧的时候真的比平时吃得多,还好我没和龚逍也打赌。”
“不是。”雷丘眨巴着眼睛,“我就是想问那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我告诉你雷丘,一般人都不会这么直白的,都是在求婚的时候才这么直白。”
“那我不是经常被从一般人里开除出去嘛。”
“行,你厉害。愿意。你先松开我衣服我怕扯坏了。”
雷丘笑嘻嘻地松开手,朝着宋萍果张开双臂:“抱抱。”
“那好吧,抱抱。”宋萍果拍拍她的背。
“亲亲。”
“……嗯,亲亲。”宋萍果低头在她嘴边碰了一下,闻到了她嘴里香甜的烤苹果气息――还有点皮蛋瘦ròu粥味儿,“还有什么要求没,小祖宗?”
雷丘笑得更得意忘形了:“举高高!”
宋萍果一巴掌把她给摁回chuáng上:“举不动!给我吃了药躺下来睡觉。”
☆、第三十一章 明天见和好巧
因为着凉感冒发烧卧chuáng不起在chuáng上吃完了早饭还和宋萍果表了白的雷丘,居然准时抵达了剧组。
原因是大早上的龚逍也乐呵呵地来敲门,告诉她今天要吃的店就在这儿,场景是主角小王去参加一场亲戚的婚宴。婚宴你总不能埋头吃,但是不埋头吃又违背本剧主旨,徐若洋还在电话里和龚逍也感叹,他要是真开了雷丘估计还真的很难找到一个这样能一边吃一边演的演员,太考验人了。
诚然,许多制作jīng良极富诚意的电视剧和电影,演员们都是在镜头前真吃的,但一般来讲,那都是剧qíng为主吃为辅,当年雷丘看斯嘉丽演落魄大厨的时候,真的恨不得直接从荧幕冲进片场,帮斯嘉丽把她没吃完的面给吃完。
真把盘子吃得底朝天,锅里捞得gāngān净净的剧能有几部啊。倒不是说没吃完就缺乏诚意或者算是一个缺点,而是你光顾着吃那观众不答应,观众要看剧qíng啊!
想必大部分读者对本文的感想也是类似的,雷丘你能别吃了吗。
言归正传,龚逍也上门的时候雷丘还穿着睡衣在chuáng上躺着,不过一碗粥和一个烤苹果显然给她病中的躯体注入了不少新能量,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自己去拍个戏问题应该不大。
对于才刚刚完成表白过程的两个闷葫芦来说,依依惜别的时刻充满了委婉含蓄的东方美,虽然围观群众龚逍也对天发誓自己坚决不看,但雷丘还是用很自然的态度说:“那我先走了哈。”
宋萍果回答:“嗯,明天见。”
“别忙走,那个饭店老板说他有事出门,让我去之前提前和临时负责人联系一下。”龚逍也拽住雷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号码,“让我先打个电话……”
龚逍也把电话拨通,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上之后,宋萍果的手机响了。
她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龚逍也。
“……我爸根本不是有事出门,他是和我妈一起环游世界去了。”
宋萍果如此愤怒地控诉。
然后她更加愤怒地控诉了龚逍也:“你见过婚宴当天早上定了当天中午就要的吗,你以为后厨是你家开的啊?”
龚逍也说:“那要不今天中午我出钱包场吧,后厨就做这一桌就行了,正好导演说对于具体什么菜还有点特殊要求,这我再另外和你加钱。”
宋萍果回答:“那好吧。”
事实证明即使是雷丘也不可能用一顿早饭就让发烧痊愈,坐到了龚逍也的车上之后她又开始觉得头晕,宋萍果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还是烫的,虽然烫得不那么明显。
然后龚逍也和宋萍果才从雷丘口中得知,她发烧就是这个德xing,高烧会在一夜之间退下去,然后就演变成持续低烧。
宋萍果担心她这样会伤身体,龚逍也担心这个回头得算工伤,只有雷丘本人满不在乎:“反正我今天就是吃饭呗,能出什么事儿啊?”
就是这种“我能出什么事儿啊”的态度,格外令人忧心。
这还是拍吞食天地以来,宋萍果第一次看到身处片场的雷丘。宋萍果在这方面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就像她在故人犹唱剧组看见桑枝的时候,原本感叹桑枝那张脸真是完美无瑕,结果看桑枝化完妆变成将军方澈之后,更是感叹这些专业化妆师的鬼斧神工。
不过雷丘就从来没给人过这种惊艳的感觉,单思言那个造型因为人设关系还拔高了颜值,小王这个角色简直是把颜值往下拉啊。
和单思言不同,和平常的雷丘一样,小王是个一点也不显眼的人。
按理说越有魅力的角色越有存在感,不过并不是每个人物都需要存在感的。比如雷丘刚进话剧团的时候就被团长扔去演布景,什么叫演布景,就是演树啊花啊糙啊,要点就是不能让人注意到你,让人注意到你你这个布景就失败了。
雷丘好歹也在戏校演了那么多年主角下来了,克制不住要在每个角色上发光发热,然后就给训了一顿:我们现在不需要你的个人魅力也不需要你的额外发挥,就需要你待在你应该待的位置上,不要抢别人的风头。
越是美的人越难雕琢,越是美的人就越容易被自己的美给束缚。
你看现在多少长得好看的演员或者成名作和代表作太过于突出的演员,都在拼了命地想要扭转大家对自己的印象,谁乐意一辈子都演一种类型的角色,每次演完了还被人拿来和前作比较啊。
单从利益方面来看,天生长得好看确实是个优势,有时候大家愿意为了你的脸忽略一切。毕竟社会的走向就是往分工细化的方向跑的,只要有一门玩得溜大家就乐意喜欢你,但对于雷丘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来说,长得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就很容易出问题。
有人说那漂亮一点总没有坏处啊,漂亮的人可以演漂亮的人也可以把自己折腾丑了演不漂亮的人,但不漂亮的人把自己折腾漂亮了去演漂亮的角色……
这不找骂吗。
对于绝大部分漂亮的人来说,随便往那儿一戳就是满屏幕扑面而来的存在感,又充满了某人独有的个人特色,想要完全地融入到一个角色中,是真不容易。
要不怎么说一群戏骨在一起飙戏特别慡,因为谁也不用顾虑谁,谁也抢不了谁的风头啊。
雷丘这辈子也就靠这个理论来安慰自己那颗因为无法刷脸而隐隐作痛的心了。
有时候演得好是让观众记住你,有时候演得好是让观众忘掉你。
掌握好这个分寸才是最重要的事qíng,不是每一个突出的角色都是优秀的,也不是每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色都是失败的。
诚然,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挽救了剧本上不怎么样的角色,但是雷丘做不到这点。
如果一辈子都只有烂剧本,那雷丘也只能演一辈子忠于这烂剧本的烂角色。
她是真的戴着镣铐跳舞啊。还往往是重到没天理的镣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雷丘今天的脸色泛着病态的酡红,卡秋莎费了好半天力气才让小王看上去不要那么chūn风满面的――他是来参加别人婚礼,不是自己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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