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还不消肿的话,你爷爷打算让你明天进山采糙药回来给我……”
行吧,你狠。
文曦开开心心地勾着尹一铭的肩膀蹦到浴桶边上,时而对浴桶木料啧啧称奇,时而对架子上的纯天然清洁用品表示认可,就是不提下水的事。
方才尹一铭赌气,一桶桶热水倒进去,热力沁润,原木深沉的香气被最大限度蒸腾出来,氤氲缭绕,诗意盎然,闻之醉人。
文曦深吸几口湿润温暖的香气,陶醉地闭了闭眼睛,随手将脑后的马尾解开散下来,轻松地甩甩头,又伸手拿了一小截发梢在指间绕着。
尹一铭对此是颇有小qíng绪的,同样是女生,自己的半长黑发看着跟细铁丝儿没两样,就算刮八级大风,或者甩断脖子,也飘不起来,在手指头上绕两圈,都有折断的危险。
文老您就活脱一本儿人生哲理巨著,满篇儿上就写了两个字儿,认命。
啪。
尹一铭还感慨呢,后脑勺突然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把她吓得,连刚才感慨啥都不记得了。
“教书育人之人,能不能别这样随时随地使用bào力,我就算很抗揍,架不住这样惊吓呀文老。”
文曦蹦着退后一步企图制造居高临下之态势,捏着下巴一副公堂断案的英姿,“尹一铭,我刚刚说了让你试试水温,说了没有五遍也有五十遍。你就gāngān地戳在那满脸满眼都是猥琐遐想,说,你刚刚想什么呢?老实jiāo代,你坦白了本官还能从轻发落。”
想什么?嗯……虽然不至于说是猥琐,但是直接说出来也会大涨敌人气焰。
尹一铭看了看文曦白嫩柔软的下巴,在无数次jiāo锋中被全程压制的她突然灵感突至。
所谓天下武学,唯快不破,一技之长攻人之短。
文老所仗者,足智多谋兼xing格qiáng势。
言语机巧可用无赖破之,气势bī人可用蛮力化解嘛。
可怜文曦正陶醉在自己节节胜利的qíng势之下,不提防眼前突然一黑,再回神间,已经被尹一铭按在肩膀上抱在怀中。
“你你,你先放开我,我这话还没说完。”文曦企图自救。
“老师有什么话现在也可以说,这样还暖和一些。”
笑话,放开你就又中了不知道什么圈套了。你电力太qiáng,不能再让你直视我心灵的小窗口了,免遭迷惑。
尹一铭心灵的小窗口闪烁坚定光芒,横了横心手臂收得更紧,低头向下去文曦的脖颈之中哈口热气。
“哈哈哈,别闹,尹一铭别,别,太、太太痒……哈哈哈……”
成功瓦解敌方首道防线的尹一铭同学心中大喜,以为一路心酸血泪终于得雪,却不料――
哐哐哐!!!
早就栓好的大木门突然咆哮起来,夹杂着人畜嘶喊,把本来安暖的夜色整个撕破了,到处都是混乱,根本再也听不清一言半语。
尹一铭面对嘈杂倒是并没有多么慌张,因为她只听到了一个单调的声音,就是自己小心肝摔得细碎的啪嚓声,其音绕梁声声不息。
第62章 醋是怎样酿成的
尹一铭刚刚偷袭成功,心满意足地准备继续点什么,然而不远处的大门竟突然被人拍得山响,外面人仰马嘶一片沸腾,文曦好奇地从她的臂弯处向外挣扎,“出什么事了?尹一铭,你别愣在这,倒是出去看看啊。”
如果可以,尹一铭现在非常想放开文曦,双手叉腰举头望月放声哀嚎一句:“老天我做错了什么,您老人家每天日理万机,怎么这么悠闲每天都有空跟我过不去?”
尹一铭不仅对于自家大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丁点的好奇心都没有,她更不想让怀里的文曦对此产生一星半点的兴趣,如果这个时候能让文曦暂时失聪一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呦,失聪呢,真是好主意。
怀揣最后侥幸,尹一铭松开了环抱着文曦的胳膊,转而向上,从两边捂住她的耳朵,“嘿,是不是什么都没听见啊。我跟你说哈,新年临近,半夜时分燃放大火药量的爆竹,是我们这里的本土特色,用意出了驱鬼辟邪之外,还能掩人耳目,做大家想做的事qíng。”
文曦不可思议地盯着尹一铭看了看,旋即扭动脖子甩脱她的双手,头也不回地一只脚朝门口蹦去。
“你别别别,我去还不行。”
尹一铭关心伤者,急走两步追上,扶住文曦的肩膀。
文老师此刻虽然不是在讲台上君临天下,但固执倔qiáng的风度还是坚持到骨头里的,怎会轻易服输,坚定向前。
两下角力之间,文老自然完败,不仅完败,她那个如同jīng密仪器一样珍贵后脑,竟然准确而用力地撞到了墙壁的石砖上。
“尹――”
尹一铭怔了片刻,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激动,饱经伤患的文老,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不带任何缓冲的结实的一声“咚”,将尹一铭所有的勇气迅速抽gān,逃生本能让她再也无法估计其他,长腿迈开,像一阵小旋风一样刮出了屋子,奔向温暖而安全的室外。
……
然而俗语当中所蕴含的智慧是绝对不容小觑的,逃跑在某种条件下并非长久之际,在尹一铭负罪潜逃了十分钟之后,最终法网恢恢,委屈地窝在主屋炕沿上,而她的一边耳朵也是通红透亮的,ròu嘟嘟的耳垂在文曦的纤纤玉指翻转跳跃,时而九十五度,时而两百三十度。
屋子里倒是有很多围观群众,就是方才在门外叫门的众人。此刻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目光也都不在尹一铭身上,目前看来,就算耳朵被拧掉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最多能做的,就是顺着文曦手指间的力道转动头颈,减轻少许疼痛,撑到文曦气消了为止。
人群当中的地下站着一个小孩子,头发卷曲污浊,红黑相间的脸色,脸上嘴唇手上,皲裂开一个个小口子,身上裹着的羊皮破袄子明显不合身,勉qiáng靠一根粗麻绳捆在身上。
然而最明显的,还要属孩子胸前一大块刺目血迹,浓郁的铁锈味有些刺鼻,显然这血污是刚刚染上不久。
尹一铭那个远房的表哥最是xing急,上来蹲下拉着孩子的手,“到底出甚事qíng,你快好好地说,老爷爷给你家做主。哎呀别哭了,快说嘛,出了甚事,你爸你姐都去哪了?”
尹老爷子咳嗽了几声打断他,探身过来,也不顾孩子身上的血污,将她稳稳抱在怀里,“莫急莫怕哈,咱知道啥就说啥,红娃是来gān啥的?”
文曦自小跟着姑姑长大,此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此刻见到大家对这个小乡邻的事qíng如此挂心,心中一阵温暖,连平日里不着调的尹老爷子,看着都慈祥了许多。
这个叫红娃的孩子目光一直发愣,一点同龄人的灵气甜巧也没有,趴在尹老爷子肩头也不肯安静,转头看见文曦,竟然眼睛亮了起来,全身扭动着两手伸向文曦。
果然一山更望一山高,我爷爷连我都没怎么抱过,你这小娃娃还不满意,还要觊觎我的文曦,哼,真是岂有此理。
“来姐姐抱抱,有什么要说的都告诉姐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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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同样的事qíng,别人做起来是比我容易,我就活该坎坷吗老天!
尹一铭的耳垂儿终于被保释出狱,可一张秀气的脸庞早皱巴巴成了酸huáng瓜,文曦满眼的关切温柔,根本与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成功在美女姐姐怀中安家的红娃终于镇定下来,虽然是初见,但是完全放下防备的红娃似乎是要给文曦一些见面礼物的。
她一手搂着文曦的脖子,一手伸进那个脏破的皮袄里面掏掏掏。
文曦横一眼酸味冲天的尹一铭,同时对自己老幼咸宜的亲和力深表满意。但等她低头去看红娃掏出来的见面礼时,却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把红娃连带她手里的东西一起扔出去,“这、这是什么?!快、快扔掉吧?”
屋里剩下的人都凑过来看,红娃固执地举着手里一根血ròu模糊的小羊腿,献宝一样递到文曦鼻子底下,“这是我家的羊,最后的羊,爸爸姐姐都去山后边了,只留下红娃和这只小羊。”
再问,还是这几句反复说,文曦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自告奋勇带红娃去洗去血污,同时对从红娃手中接下羊腿的尹家表哥报以真诚微笑。
尹老爷子听了这番话,那两条白眉毛都快拧成麻绳了,“果然还是大意了,山后边好吃懒做的散汉没钱粮过冬,又打上我们村的主意了.各家愿意随我走一趟的,回去整顿鞍马家伙式,老小都留在家,打电话报警。”
“后山散汉的事儿,政府和警察根本都管不了,还叫他们gān啥呦,来了只会和稀泥添乱,让我们忍气吞声。想了就一肚子气。”尹家表哥一边帮老爷子安置鞍]马具,一边嘟嘟囔囔,另外有几个小年轻随即附和。
“你们懂个屁!”
“我带你们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手的,关键是把人和羊都好好赎回来,伤人的事qíng能不做就不做。”
尹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敲着烟袋锅,“这事qíng棘手,他们也算尽力了。况且说不好听一些,就算管不了后山的无赖土著,但是完全可以管得了我们,你们任xing胡来是要吃牢饭的,回头我怎么跟你老爹老娘jiāo代?”
一群人看老爷子真的动了气都不敢再吭声儿,各司其职整顿了行装,不大一会儿,一伙由村中猎户组成的马队就在尹一铭家大门前的场院集合好了。
尹老爷子灭了烟袋锅,飞身骑上自家好马,刚要下令出发,又转回身,拨马走进人群中转一圈,拎起一个正要躲闪的白色影子,“尹一铭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安排好红娃和你老师。我们都出去了,她们和村里乡亲的老小有什么闪失,回来拿你是问,听见没。”
尹一铭本来想跟着马队出去,一路照料爷爷的,现在被不留qíng面地拎出来,只得诺诺连声,顺从地被老爷子一甩手又给扔回院儿里。
一整天饱经凄苦,尹一铭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她此刻真得非常需要文曦,来赏赐一点温柔和鼓励。
外面人仰马嘶,东厢房也不见得有多消停。
红娃一看平时就没有被家人培养出良好的卫生习惯,对于洗涮这件事qíng怀揣十二万分抗拒,两只稚嫩小手扒住门框,准备做誓死反抗。
尹一铭进屋的时候,文曦正坐在门槛上同红娃谈心,作为一名专业课授课教师,对于跟娃娃谈心这件事qíng,显然没有任何经验,全程都凸显着一种严肃认真的学术jiāo流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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