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杉顾不上疼痛,使出所有的力气冲上去抓住了长鱼握匕首的手。那只沾了血的手在长鱼素白的手腕上留下一道道血迹。白得渗人,红得夺目。
就在茅杉握住长鱼手的一刹,长鱼的动作陡然停滞了。握匕首的手以微小的幅度颤了一下,她整个人顿在了原地,攻击也停止了。
“长鱼,不要。”茅杉望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胸口起伏着,眼睛里映出那张深爱的脸,声音沙哑得不行,甚至有些哽咽。
冰冷的月色映照着长鱼苍白的眼角,恍惚间,那里似乎有一滴晶莹在闪烁。那分明是一滴泪水。
茅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对方眼角那一滴还没有滴下来的泪水,让她的心比刀割还要疼。
她颤抖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拭去面前人眼角的泪水。这一刻,她所有的疼惜与温柔全部汇聚在了指尖,将那一滴没有丝毫温度的泪珠团团包裹,却无法再将指尖的温度传递给泪水的主人。
小小的一颗泪珠,顺着茅杉的指尖,滑进她的手心,一直落到了她的心脏深处,凝结成一片锋利的薄冰,割得她疼痛yù裂,最后再碎裂开去,化成无数的细小冰渣,扎满了整个心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茅杉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一把将面前的人揽进怀里,对方冰冷的身体冻得她瑟瑟发抖。她能够感受到她胸口机械地随着如有若无的呼吸起伏,甚至能听到她微弱而木纳的心跳。
可是,不对,不该是这样的,长鱼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她的长鱼不是这样的!
她的长鱼是温暖的!
她的长鱼是柔和的!
她的长鱼能说会笑,她的长鱼怎么会舍得让她难过?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长鱼的发贴在她的脸上,仍然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让自己深深迷恋的味道。视线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她顾不上去管自己的眼泪,只是把怀里的人越抱越紧,双手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伴随着轻微的发抖。
“对不起……”茅杉嘶哑的声音在抽泣,“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怪我,怪我……”
老道士见长鱼一时没有动作,抓住这个空档猛然转头,右手借着侧身的惯力向前一挥,一把无羽短箭被他当做飞镖朝王鳿掷了出去。
☆、第157章
王鳿见短箭到了眼前,不急不缓地侧了侧头,短箭擦着耳际飞出了天台,没入夜色之中没了踪影。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首发紧跟着迎面扑来一股劲风,老道士的兵刃已经到了鼻前,那是一支磨锋了的箭头。
老道士本以为王鳿会出手挡下他这一击,本来已经想好了之后的招式,谁知王鳿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箭尖在将要接触到王鳿的那一刻,被老道士猛然收住了。他依然伸直着手臂,箭头紧握在手中,额头上渗出了几滴汗水。
好你个王鳿,果然yīn险。老道士愤愤垂下了手臂,在心中暗骂,目不转睛盯着月光下那个狡诈的男人,却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停住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杀了我岂不可惜?”王鳿偏着头,露出了一个自信到有些自负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老道士异常不舒服,他bī近了些,贴在老道士耳边狞笑道:“你倒是杀了我啊,师父?”
“孽徒!”老道士一记手刀劈向了王鳿的脖子,既然不能下杀手,那就只能生擒了。
王鳿眼神一凝,猛然转头,错开了劈来的手刀,又是一个手肘朝自己顶了过来。抬手隔开了老道士的手肘,同时屈膝,壮实的膝盖对着老道士毫无防范的腹部顶了上去。老道士的身手又岂是盖的,矫健的弯腰收腹,可不料王鳿抬起的膝盖突然转向,翻转,小腿朝着老道士收进去的腹部弹了过去。
gān脆利落的弹腿,正中老道士的小腹,老道士吃痛,原本因为收腹而微微弓着的腰这下弓得更彻底了。王鳿单手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拖起来面对着自己,拖着长长的音调抑扬顿挫道:“这样可不行啊,您老人家若是不痛下杀手,又怎么能将我擒住呢?我记得你最拿手的是弓箭吧,拿出来啊,把你的箭拿出来刺入我的头骨。”
老道士依旧沉默着,任这个徒弟用言语挑衅着自己。
“怎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杀我,因为,”王鳿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被茅杉拥在怀里的人,“你杀了我,她也活不了了!”
长鱼跟王鳿结下了契符,如果王鳿死了,那长鱼也会灰飞烟灭,这个道理,茅杉和老道士都是知道的。
“哈哈哈,既然你不敢杀我,那么,就换我杀你了!”话音未落,老道士就猛地向后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父——!”言苜蓿挣脱了苏子瞳的拉拽,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把摔在地上的老道士扶了起来。
“不是让你们看qíng况不对就先走吗!?”老道士开口便指责道,擦了嘴角上沾着的血,盯着正居高临下睨着自己的王鳿,这家伙的速度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快,自己全然没有看清他的掌势就已经中了招。
言苜蓿没有回答老道士的责问,上前就要找王鳿算账,“站住!”老道士严厉的声音呵住了她,这一声用力过猛,本就受伤的内脏又一次被扯动了,老道士在言苜蓿身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师父,你怎么样了?”芽苜蓿忙回去帮老道士抚着背顺气。苏子瞳和白小典也跑了过来,因为听见了王鳿刚刚说的话,都不敢对王鳿出手,怕牵连到长鱼。
茅杉紧紧抱着长鱼,可怀里的人似乎没有知觉一般,直立在那里任由她抱着。
“都来了啊,正好,那就用你们的血来做我犼魃临世的第一顿晚餐吧。”王鳿说完又呵呵笑了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王鳿的神qíng突然变得yīn沉,只见他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篆,符篆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复杂的朱砂符文在月光下的反光。嘴里不住地嘀咕了几句,左手剑指夹着的符篆凭空自燃起来。
符篆从符尾开始,慢慢烧至中央,待烧到符文时,火光霎时变成了蓝绿色。王鳿松开左手夹着符篆的食指和中指,燃着幽幽蓝光的符篆竟飘在了半空,也不落下,如鬼火一般浮着。
王鳿嘴里继续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直到符篆在空中烧完了最后一角,其他部分全部卷缩起来化作黑灰,他换做右手比剑指对着符篆一挥,空中的符篆霎时米分碎,无数的黑色米分末落在了地上的符文阵法之中,像被吸收了一般,一落地便消失不见。
原本构成阵法的暗黑色符文此刻泛起了一层淡淡蓝光,流动的白雾被锁在里面,浓得如同魅境。
天台上的人无不打了个冷颤。
茅杉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的身体更加冰冷了几分,大量的寒气源源不断被引入长鱼的身体。
王鳿大喝一声“杀!”,同时右手剑指对着长鱼隔空一点。
他的话音落下,长鱼浑身一颤,空dòng的瞳孔骤然缩紧,没有温度的眼角犹如一个黑dòng,将茅杉的qíng绪都吸了进去。茅杉只觉得周身的骨头都被那一双眼睛拉扯着,就快要承受不住地碎裂了。她想挣扎,想怒吼,想抓住对方的肩膀将她唤醒,可眼下似乎所有的努力都是无济于事。
面对那一双完全陌生的瞳孔,她觉得好无助。只能将环着她的手收得更紧,抱着她,希望从这冰冷的怀抱中找到一点曾经的温暖,哪怕一点也好。
长鱼握着匕首的手机械地提了起来,刀锋带着冷芒刺向了茅杉的后背。
这一次,茅杉没有再躲,她紧紧地抱着长鱼,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就像平时一样。如果这是一场梦,希望这一刀,可以让她醒来。
“表姐!!!!”
在白小典的呼喊中,茅杉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一秒,
两秒,
茅杉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对上长鱼那张没有表qíng的脸。她能感觉到那抵在自己后背的剑尖。
匕首已到了茅杉的后背,再往前一点,便可以穿破皮ròu刺入心脏。可长鱼举着匕首的手迟迟没有刺下去。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秒。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杀!”王鳿再次挥舞着剑指,大喝了一声。长鱼整个身体都跟着一阵颤栗,右手举着匕首不住地颤抖。身体里好像有两个灵魂在厮杀。
茅杉感觉到怀里的人颤得越来越厉害,原本没有涟漪的脸变得痛苦。她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睛,淡去的瞳孔似乎又重新着上了颜色。瞳仁似一汪清泉,茅杉沉溺了进去。她仿佛又回到了初chūn时的那个夜晚,她们初见时的场景。
美目盼兮,淡雅绝俗,让茅杉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个清冷不染凡尘的女子。
时空游走,星河流逝,身体周遭寒凉的冷意在提醒着她眼前的事实。
一阵魔愣般的咒语低念,紧接着是一声怒不可遏地大喝,王鳿将一张黑色的符篆拍在了长鱼的后背,符篆漆黑,连画在上面的符文都看不分明。
长鱼双手突然收紧,身体却倒向了茅杉,没有拿匕首的手紧紧抓住了茅杉背上的衣服。
“长鱼。”茅杉着急地喊了一声,怀里的人身体越来越僵硬,对她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这张符篆并没有达到王鳿想要的效果,不可置信地望着在茅杉怀里迟迟没有动作的人,他瞳孔收缩,再次看了刚刚被自己贴出去的符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用错符篆,惊奇之余,嘴唇开合,快速念起了咒语。
咒语越念越快,传到别人耳朵里不过是扰人心神的低声絮叨,可对于长鱼来说,就好比是唐僧对孙悟空念出的紧箍咒。
顺则生,逆则亡。
长鱼抓着茅杉衣服的手越来越紧,突然松开,整个人往下倒去,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茅杉赶紧俯下去一手拦住她的腰一手环着她的肩,将她重新搂进怀里。这时,她分明觉得怀里的人身影晃了晃,就好像是突然变透明的光线一般,只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扶着老道士的言苜蓿此时明显感觉自己身旁的人身体往前倾了一步,又顿住了。等她抬头看到老道士紧绷的表qíng,便意识到事qíng可能不妙。“师父,如果僵尸违背了炼尸人的指令,会怎样?”她问道。
“魂魄散尽,尸骨无存。”
八个字的回答,着实让言苜蓿打了个激灵,不紧是她,旁边的白小典和苏子瞳也跟着一怔。四双瞳孔里默契地映着前方相拥着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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